小二扭頭忙活去了,趴在桌上的小蘭被他們的說話聲吵醒了,抬起臉來,揉了揉眼睛:


    “小姐,真的要這麽等啊?”


    “嗯。今夜等不到明日你就去做個牌子立在這裏。”


    白無雙認真道。


    小蘭正想說話,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清淺的腳步聲。


    接著,涼冰冰的嗓音在她們背後響起。


    “你到底想幹什麽?”


    玉夙,她果然根本就沒有離開這個客棧。


    白無雙朝小蘭看了一眼,迴過頭來。


    玉夙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朝這邊看著。


    “我昨日就說的很清楚了。你們是官家人,我不想跟官家人打什麽交道。那草,我是不會給你的。你這樣死纏爛打也沒有用。”


    “我今日不是來死纏爛打的。”


    白無雙站起來微笑道。


    玉夙站在那沒動地方,始終是一副拒人千裏的姿態,此時臉上還多了幾分嘲諷。


    “你在這裏一坐一天,還不是死纏爛打?”


    “不是。”


    白無雙肯定的吐出這兩個字,隨即又道:


    “玄冰草那麽難找的藥草你找著了不說還費盡心機的種了一片。你是玉霄幫的大小姐,想必不是為了觀賞,不是為了研究,而是跟我目的相同,是為了救人。”


    暗影中,玉夙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她沉默了一會,語調更冷。


    “那又怎樣?就因為我救人,所以更不會給你。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


    白無雙抬步,緩緩走過去:


    “我隻要幾顆入藥即可。而你,種了一片。所以我猜,你這救人也不是醫治好那人,而是續命。他可能需要長期服用這種草藥,所以你才會費心思的種了一片。”


    什麽都被她說中了。


    這種感覺有點被動。


    玉夙沉默著,白無雙又往前走了幾步,直走到那樓梯口處:


    “玉夙姑娘。”


    她的語氣緩和了許多:“既都為了救人,你就該知道我的心情。若不是真不想看著他在眼前殞命,我一個女子,又沒你這等好身手,怎麽會深入那山穀裏去尋這種草藥?”


    白無雙把心裏的話都掏出來了。


    她去那山穀中雖然也穿的男裝,但是當時陳將軍情急之下喊了她小姐,所以此時,她也不避諱自己女子身份。


    玉夙搭在樓梯扶手上的手不由的緊了緊。


    她沉默著,白無雙知道自己的話一定在她心裏起了震動。


    這玉夙本質上不是個難說話的人,剛開始她二話沒說就讓那白虎叼了幾株玄冰草給她。


    對於擅闖的人能有這番好心,說明她是個善良的人。


    內心既是善良的,就會體會到她說這話時的心情。就能產生共情。


    “玉夙姑娘。”


    白無雙又開口:“我本身並不是官家人。我隻是認識官家人。所以才會有士兵跟隨。我知道,江湖中人一般都不太喜歡與官府打交道,可是,治病救人它應該是沒有界限的。不是嗎?”


    一字一句,都在玉夙的心上擊下重錘。


    她那掩在晦暗光影中的秀眉已經擰成了結。


    “你,要救何人?”


    她突然拋出這樣的問題,白無雙倒是愣了一下。


    不是不可以撒謊,但是既然是推心置腹跟人家談的,就不該撒謊。


    因為謊言之下,情緒,甚至一個眼神,都會不對勁。


    隻要不對勁,旁人就能看的出來你在撒謊。


    “他……”白無雙沉默了一會開口:“一個朋友。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朋友?”


    習武之人的眼神最為犀利。


    即便在這不甚明亮的光影中,她也將對方那神情看的清清楚楚。


    “一個男子嗎?”


    “嗯。”


    白無雙沒有否認:“他中了致命的毒。我雖然是大夫,也拚盡了全力,卻也隻能拖延他的性命,並不能完全替他解毒。


    現在,我研製的解藥裏就差玄冰草這一味藥。有了這個,就能將他身體裏的毒素化解一大半。


    這樣雖然不能說完全康複,但是十年內是沒有問題的。他也不至忍受毒發之苦。”


    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暗色中那雙眼睛突然灼亮許多。


    “所以,這玄冰草我是一定要拿到的。若姑娘堅持不給,我少不得要想點其他的辦法。


    不瞞姑娘說,我確實認識些了不起的大人物,借來軍隊一用也不是不可能。我可以去搶奪小姐所種的玄冰草。


    當然這是萬不得已時才會去做的事。剛開始我還是希望跟姑娘好好商量。畢竟,我隻要幾株。”


    白無雙說這些話玉夙乍一聽有些不快,但仔細一想,又覺得眼前這人很爽快。


    昨日她看到那將軍穿的製服就看出來他品級不低。又是那副低微恭敬的姿態,可見眼前這位身份尊貴。


    所以,她說出搶奪這樣的話來並沒有吹噓的成分。


    退一步來說,若她是那愛吹噓之人,她今天就不會耐著性子坐在這裏大半天直等到這深夜。


    玉夙沒說話,白無雙也沒急著再說什麽,隻安靜的站在那。


    等了一會,玉夙竟自己走了下來。


    離開了樓梯上那一片暗影,玉夙的臉清晰起來。


    依舊是涼涼的,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但那雙眼睛卻溫和一些。


    “聽你的口音不是京城人。”


    “不是。”


    白無雙也沒否認,直言道:


    “我是天曜人。”


    “你是天曜人?”


    這下輪到玉夙驚訝了。她看著白無雙,在她麵前轉了半圈:


    “那倒真是遠。看來,那個人真的對你非常重要。”


    這話,白無雙沒有接。


    玉夙轉了半圈又停了下來。


    “好吧。雖然我確實不喜歡官家人。但是你不是官家人,而且,我也佩服你這份為心愛之人的心。這樣吧,這麽晚了,我也不可能去摘給你。明日我讓小白去摘幾株給你。”


    “真的?”


    這下白無雙才露出驚喜。


    也是她這份驚喜讓玉夙更為動容。


    眼前這女子年紀不大,卻能為一個心儀的男子從天曜跑到這裏來。


    光這份勇氣就讓人佩服,這豁達的心境倒是很像他們這些江湖兒女。


    玉夙有些欣賞白無雙,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淡淡說道:


    “自然是真的,我言出必行。你迴去吧。明日再來。”


    “我也不用迴了,反正這裏是客棧,我在這睡一夜就是了。小二……”


    白無雙說著就扭頭看待在櫃台後麵的小二,小二正在收拾櫃台,聞言才看向她:


    “公子,你真要開個房間啊?”


    “怕我給不起錢嗎?放心好了,上好的廂房來一間。”


    白無雙給小蘭使眼色,小蘭立即上前拿出白花花的銀錠子來。


    玉夙朝櫃台那瞄了一眼,沒多說什麽,隻冷淡的扔了兩個字出來:


    “隨你。”


    說完,她就轉身又上樓去了。


    這性子還真有點意思,合她的胃口。


    白無雙望著玉夙的背影想了想。


    又銀子給,小二自然老老實實的給開了間上好的廂房。


    白無雙又要了熱水,洗漱好,她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小……”


    剛想喊小蘭,眼角的餘光卻被房梁拽住了。


    “啊。”


    她嚇了一跳,腿軟的差點沒直接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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