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沒說什麽,又引著他們繞過了正廳到了後麵的堂子。


    走過來就聽見哭天搶地的聲音。裏麵的大夫見他們來了,忙跑過來對縣丞道:


    “大人,又死一個。”


    縣丞苦著臉點頭,沒跟他說什麽,隻對白無雙道:


    “從昨日到現在這裏已經死了二個了。這是第三個。所以大家現在都知道得了就得死,情緒都很激動。更加難管理。”


    “明白。”


    白無雙簡單的迴應了一聲,朝堂子裏看了看,沒有急著進去,想了一會,說道:


    “大人,這邊的事情交給我,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去做。”


    “姑娘請說。”


    縣丞知道這是京裏來的,對她是又信任又依賴,半點質疑都沒有。


    白無雙道:“按照江陵府給的反饋,你們縣,這個舊南村是情況最嚴重的區域。所以我來這裏。現在我能確定這是中毒。但是毒源在哪裏?我不知道你們先前怎麽排查的。現在我需要大人做的是,將縣裏所有的水源取樣拿迴來,還有縣裏所有的米倉,麵倉取樣拿迴來,我要檢測。”


    “行,沒問題。我這就去派人去辦。姑娘可還有別的交代?”


    縣丞很配合。白無雙想了想,又道:


    “告訴村民京裏來了禦醫叫他們別慌,另外縣裏要負責好祠堂這邊的夥食,盡量讓大家吃好點。縣丞大人可明白我的用意?”


    縣丞愣了一下才連連點頭:


    “明白明白。姑娘是希望大家輕鬆一點,自己覺得有希望才容易活下去。”


    “正是此意。”


    白無雙點頭。一旁兩個禦醫都沒說話,眼中卻都流露出了對白無雙的讚賞之意。


    這姑娘年紀不大,安排起事情來卻是麵麵俱到,十分的詳盡,叫人佩服。


    說完這些,白無雙又告知了怎麽處理遺體,隨後就領著禦醫進去了。


    這裏都是重症,見有人來,地上躺著的人又鬧了起來,又喊救命的還有罵人泄憤的。


    白無雙先沒去給誰看診,直接越過了他們,走到了堂子的最裏麵轉身麵向所有人。


    “都給我安靜。”


    一聲厲喝將吵吵鬧鬧的人都按了下來。


    不過,也就是瞬間,瞬間過後,還沒等她說話,其中一個病人就嚷了起來:


    “你又是誰?你們想幹什麽?放我們出去?反正治不好了。死也要死在家裏。”


    他躺在一張破被鋪成的床上,其實已經起不來了,隻趴在那喊。


    這是人之常情,絕望了之後都想生命的最後在自己家裏。


    白無雙沒有在意他這氣衝衝的態度,看了他一眼,朗聲對眾人道:


    “我是京裏來的大夫。陛下已經知道了舊南村的事情。派了最好的禦醫,帶了最好的藥過來,大家不必擔心,大家這不是病,隻是中毒,眼下我們已經帶來了解毒的藥材,大家按照我說的做,就不會有事。”


    這話,眾人都是頭一次聽見。


    事實上,這種事對官員來說也許隻是一件影響政績的事故,但對於村民來說已經是一場做了許久的噩夢了。


    早在十多天前,村裏就陸續有人死亡,剛開始大家沒在意,死的人越來越多才覺出不正常,那時候也是人人自危,深怕自己染病,又無力做什麽,整日都生活在恐懼中。


    這是頭一次,有人告訴他們不用死了,還有皇帝陛下都已經知道了,還派了人來照料他們。


    十多天以來的恐懼和絕望終於得到了稍許安撫,眾人眼巴巴的看著白無雙,一時都安靜了。


    白無雙看了看這些命懸一線的病人,心裏也不是滋味,沒再說什麽,又看向禦醫。


    “咱們開始幹活吧,先從這些危重的病人開始。給他們各喂一劑藥,另外,把我們帶來的藥膏貼在他們的腎俞穴上,等藥效發揮作用,我這邊再施以針灸。”


    白無雙吩咐,禦醫都是*碰到這種毒,沒有經驗自然也沒有意見。


    這麽安排下來,他們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這些人從昨天被從各自家中挪到這裏來之後,由於大夫不夠,縣衙的人也多不願意來照料,基本上也屬於半自生自滅狀態。


    現在一看這女大夫一板一眼的安排起事來,心裏都有安穩多了,那煩躁悲觀的情緒也緩解了許多,都配合起來。


    這一夜,白無雙沒睡,直忙到天亮。


    ……


    京城。


    “王爺。”


    南風進來朝慕雲笙臉上看一眼後背都冒冷汗。


    這位是前一天醒的,醒來之後果然如走掉的那位所言,渾身無力,憑著他強大深厚的內力,他倒不至於臥床不起,但是下床活動也需要人攙扶,做別的並不行。


    所以他這情緒那是時時都在著火點上,一張冷臉已經繃了一天,誰見了都打哆嗦。


    好在,他沒提要追去江陵的事,這倒讓南風等人放心些。


    南風進來時候,慕雲笙正靠在軟塌上看宮中送來的奏章。


    天曜帝照顧他身體欠佳,讓他不需要每日上朝,但又希望他知曉朝中諸事,所以每日都會讓人撿重要的奏章抄送到王府來給他過目。


    聞言慕雲笙才抬起目光來。南風道:“同仁堂剛才來報,又接收了跟那天情況很像的病人。想*,我告訴他們白小姐去江陵了。”


    “又有?”不是中毒嗎?那人是從江陵來的,這也是從江陵來的?


    “是的,不過同仁堂的大夫說之前白小姐大概跟他們說過該怎麽解,白小姐真不在,他們自己試試。這人沒之前那人那麽重,應該可以救活吧。”


    慕雲笙點點頭,低眉看了看手裏的奏折沉思了一會,又道:


    “江陵那邊呢?有消息迴來嗎?”


    南風也知道他牽掛的是什麽,迴應的就有些為難。


    “今日的消息還沒到。按照昨日的情況,想來應該還好。白小姐醫術高明,做事又井井有條,主子您不必擔心。”


    “她做事井井有條?”


    慕雲笙冷哼,煩躁的將手裏的奏折合上扔在了一旁:


    “她是膽大包天。”


    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在這王府,在他對麵就給他下藥。


    想起來還是火大。


    “白小姐也是擔心您。”


    南風陪著笑臉。慕雲笙心裏悶了一口怨氣也不想多說什麽,隻道:


    “繼續盯著外麵的情況。對了,通知暗鴉等人,入夜後入城來見我。”


    暗鴉,龍靈等人昨日就到了京郊慕雲笙沒讓他們入城,現在才召見。


    南風應聲退了出去。他走後慕雲笙也沒心思再看奏折,他腦子裏全是那個女子的身影。


    昨日接到的消息說江陵城最嚴重的村落一個村子就有二百多人中毒,到現在還是沒查出毒源在哪。不知源頭,吃穿用度,哪樣都是危險。


    那個丫頭,她隻知做她該做的,不計個人性命。


    她就不曾想過,她自己那命,她不在乎有人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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