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難過是假的,說完全不怨也是假的。


    還在當法醫的時候,她就大大咧咧,對愛情那毫不向往甚至對身邊那些個戀愛腦還有點鄙視,總覺得他們要麽磨磨唧唧,無病呻吟,要麽就哭哭啼啼,一點小事都能要死要活實在是讓人瞧不上。


    今時今日才知那時的灑脫不過是因為沒碰上那個人。


    碰上了,一樣的愚蠢和不能自持。


    就好像她此刻,拚著身份懸殊不管,拚著女子的矜持不要,她向他袒露了心思。


    這在從前都是不能想的。可今日她就做了,還為此難過了。


    不過,她終究又不是這個時代的弱女子。


    她雖然心裏難受的要命,卻還能麵對他。


    “我明白了。”


    她忍住了眼角的酸澀感,沒讓自己脆弱的在這個男人麵前掉下眼淚來。


    低眉沉默了瞬間,她又道:


    “是我沒有自知之明,打擾了王爺,望王爺見諒。”


    她微微福身行禮的樣子樣子是最傷人的利刃。


    慕雲笙閉了閉眼,再開口,眼中已然平靜。


    “無妨。走吧。”


    再也無法看她的模樣,他轉身朝前走去。


    白無雙看看他的背影,在他走出去一段才抬起僵木的腿。


    迴程,他們依然同坐一輛馬車,依然是無話。將白無雙送到白府後,那馬車才調頭往王府方向去。


    南風一直跟著,但是因為當時他兩人說話的時候他刻意避開了,他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隻看得出來慕雲笙這臉色很不好。


    他很擔憂,所以下馬車的時候特地等在那扶了慕雲笙一把。


    慕雲笙借著他的手勢下來,起初沒什麽,走了兩步身形卻驀然晃了一下,一股腥甜直衝出來,血色頓時鋪了一地。


    “主子。”


    南風慌了,慕雲笙扶著他的手臂,望著地上的血跡:


    “不要叫她知曉了。”


    映月閣。


    白無雙迴來之後沉靜了幾日。她很難受卻沒陷於這難受,甚至沒將心事告訴小蘭。


    表麵上,她正常的跟平日一樣,隻是話少了些。


    也隻有到了夜晚,寂靜無聲,再沒有可分散她注意力的事情時,她才會忍不住又想起,又難受。


    心情就這樣起起伏伏數日才又歸於平靜。


    映月閣的人生活恢複正常時,前院的氣氛驀然緊張起來。


    周德光被秘密抓起來了。


    這個消息沒有公開,也沒人特地來通知白無雙。


    是她自己察覺到府中氣氛不對時刻意打聽的。


    那幾天,府中氣氛壓抑的很。不過隔著一道院牆,那壓抑跟白無雙也沒多大關係。


    事實上,這件事正如一縷春風吹了過來,讓白無雙這難受了幾日的心情都舒暢了許多。


    白日裏,她依然去同仁堂坐診。天氣乍暖還寒,生病的人多。她也很忙。整半天連喝水的空都沒有是常事。


    這一日,晌午剛過,一個人就坐在了她麵前。


    這是個女子。穿著一身大紅勁裝,梳著飛仙髻,峨眉鳳頸,明豔動人,眉宇間自帶驕傲的氣勢。


    這女子往這一坐就瞅著她,一雙美目顯得咄咄逼人。


    “姑娘有何疾患?”


    打量完了這位,白無雙問道。


    “我沒什麽病。我就是來看看你。”


    那姑娘一張口就直接的不行,叫人疑惑,也叫人有些不舒服。


    這模樣,好像難不成自己在哪惹了仇家?


    白無雙心中暗暗思忖,同時又耐著性子笑了笑:


    “我好像不認識姑娘,姑娘怎得如此熱情?”


    她的話略帶諷刺。


    那姑娘也不知道是沒聽出來還是完全不在意,隻依舊盯著她:


    “我聽他們說,熠王退了你的婚。我想嫁給他,就來瞅瞅你什麽樣,他既退了你的婚,必定是不喜歡你的。那你的樣子,我就得避開。”


    白無雙再多長個腦子,她都沒想到這姑娘會說這樣的話。


    這是誰?


    她看看對麵坐的這姑娘,又看了看她身邊跟著的一男一女。


    那丫頭的裝扮看不出什麽來,那個男侍衛……白無雙的目光在他腰間那把彎刀上停留了一下。


    這樣的刀,她在北境的時候看到不少。


    月璃人喜歡用。


    “你是月璃的公主?”


    她把目光收迴來,想起那日慕黎夜的話來。


    “正是。”


    這公主也不否認,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接著又瞅著她說道:


    “我瞧你確實沒什麽特別的。模樣一般,身材一般,我聽說你們天曜的女人要在家裏待著,不能拋頭露麵。而你,卻在這裏女扮男裝當了個大夫。熠王殿下就是因為這樣瞧不上你的嗎?”


    這公主確實不是來找事的。因為沒必要。她倆並不是仇家。


    她可能真的是來‘虛心求教’的。


    可這方式,真讓人想抽她。


    當公主的是不是都這個德行?無所顧忌,任何人都是她腳下的螻蟻,隨意踩踏。


    跟那慕清辭一樣。


    白無雙壓了壓心中火氣,衝著這位公主笑了笑:


    “他為何瞧不上我,你何不直接去問他呢?公主殿下如此高貴的身份,還要花心思琢磨這些。想來向我朝皇帝陛下請求賜婚這件事怕是被陛下否決了。或者,是被王爺自己拒絕了。我說的沒錯吧?”


    那日慕黎夜說過這位第二天要在殿上求賜婚。


    現在又跑來,那定是沒成了。成了還花什麽心思?


    白無雙猜的沒錯,而且這一拳正打在這位公主的痛處上。


    這位是月璃皇帝的掌上明珠,在月璃就被慕雲笙的大名震撼,算是仰慕已久。


    這次月璃戰敗,送她來和親,她第一想到的就是嫁給慕雲笙。


    這念頭本來也沒有那麽強烈,但是這位公主也不是尋常的公主,她來了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入宮,而是悄咪咪的喬裝改扮在這城中溜達了兩天。


    她本來是想看看天曜的風土人情,卻沒想到偶然路過王府的時候碰見了慕雲笙迴府。


    聞名已久的人,她自然要多看兩眼。這一看,便驚為天人。


    她從未想過那聲名赫赫的戰神會有如此風雅的容貌仙姿,一時都看癡了。


    所以她才會在金殿上直接向天曜帝提要嫁給慕雲笙。


    隻可惜,那位在殿上直接拒了此事。他那時其實也沒說話,隻是臉色不好,冷冷的。


    而天曜帝在最初的震驚之後看向了他,從他臉上品出了那拒絕之意之後就四兩撥千斤的把這事按下了。


    皇帝陛下沒說同意或者不同意,隻說過些日子會給她擇合適的人選,讓她現在京中住幾日。


    在旁人眼中看來,這已經拒了她的請求。


    可她偏偏是個不服輸的性格。聖旨沒下,她便不死心,所以才會跑白無雙這來。


    誰知道,被這女子甩了一記無形的巴掌。


    她是公主,怎麽受得了這個?


    她受不了,她身邊那侍女更受不了。還沒等主子說什麽,這侍女就衝了上來:


    “你說什麽?怎麽對我們公主這麽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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