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送聘禮這日, 正值初冬來臨,微微雪花卻阻止不了這火紅的氛圍。林霽已經十八,雖然尚未行冠禮, 但在林霽看來,自己確實已經成年了,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而紮拉豐阿已經二十歲, 同齡人當中,快些的孩子都已經滿地跑了。林霽覺得自己與紮拉豐阿雖然在這個時代算是晚婚,卻是正好的年紀, 兩人的身體條件都合宜了,成了親,自然就能一起生寶寶了。


    如果要他娶個未成年的, 還真下不去手,雖然他是個老司機,對女孩兒的身體構造也十分清楚, 新婚之夜, 他還是滿含期待的,可不想因此獨守空房。


    安郡王府中門大開,禮官站在門口大聲念禮單,每念一樣, 抬夫便抬著東西進門, 繞過前門來到正院大堂,放下讓大家觀賞,此為曬聘禮。這邊安郡王府上人潮熙熙攘攘, 那邊林家最後一抬尚未出門。


    馬爾渾帶著兒子在院門口招唿前來觀禮的賓客,而布尼氏也在後院招唿這些福晉以及夫人們。布尼氏的嫂子帶著女兒若菀來了,布尼氏一邊招唿客人,一邊拉著自己的嫂子,與熟知的客人聊著天兒。


    徐氏帶著張若沐也來了,紮拉豐阿沒有出來,她帶著表妹與一些隨行的少女們在自己的院子裏。這幾乎是她最後一次參與這樣的聚會了,下一次,她就不在這個少女行列,對此,紮拉豐阿卻是很平靜,或者說,有些期待。


    紮拉豐阿對林家的情況早就一清二楚,對林霽的房內事也不含糊,滿意的同時,也有緊張,不知道自己能否讓他和他的家人滿意。徐氏在紮拉豐阿離開張家的那天,專門找了她聊了聊關於房內事。畢竟,靠著布尼氏,估計是沒戲,而馬爾渾他肯定也不會想到這一茬。


    張嬤嬤與夢璃倒是有想法,可主人未開口,她們做下人的卻不好自作主張地教導。徐氏身份也合適,由她出麵確實不錯。


    當然,紮拉豐阿也沒上心就是了,隻因徐氏說了一句,一切交由你未來夫君,她便心大地將此事放下了。


    張若沐讓小丫頭將一個小匣子遞給了紮拉豐阿,“表姐,這是黛玉上次托我給你的,也不知道什麽好東西,巴巴地讓我送來。”紮拉豐阿迴到安郡王府就開始在院子裏休養,養身子,養皮膚,養頭發,各種流程走下來,她每天都忙得像個陀螺,都沒機會再出去過。


    紮拉豐阿好奇地接過一看,隻見一下子的玉石籽料,墨的綠的白的,煞是可愛。


    “這是和田玉吧,看著倒是挺不錯的。”恭親王府的格格希爾樂坐在旁邊,伸頭一看,隨口說道,“這個墨玉也不錯,塊頭不大,能製幾個小件。”她對玉石頗有研究,與紮拉豐阿隻是臉熟,隨口便是閑聊。


    “是挺可愛的,黛玉妹妹有心了。”張若沐湊過頭來看了看,感歎道。她年底也要定親了,隻希望未來夫家的妹妹也能像黛玉一般貼心,哪怕能有一半兒,她便滿足了。


    紮拉豐阿笑了笑,“她當然有心,這是盼著我迴禮呢。”說著便把林黛玉用各種好物換醃菜的故事。


    當然,好這一口的自然不是林黛玉,而是熊嬤嬤。這也無意識中給林黛玉宣傳了一波,等這些小姑娘迴了家,跟自己的家人提起,各家夫人自然都對林黛玉滿意,還未及羿,林黛玉已經被很多夫人惦記。


    一旁的若菀有些輕蔑地撇了撇嘴,跟布尼氏的女兒,也就是紮拉豐阿的妹妹奇思說道:“那些籽料如此小,一點兒比不上父親前番送來那些。也不知道她有什麽得意的,一看就是小氣,果然是物如其人。”


    奇思年紀不大,卻已經很清楚紮拉豐阿對自己和母親的影響,對她也不甚喜歡。“你管她呢,反正就要出門了,以後就不用看到她了。”也不用為了顧念名聲,什麽的東西都要往她這兒送了,畢竟也真是沒什麽感情可言。


    “倒也是,我也要恭喜你,終於送走了那個礙事兒精。”若菀笑眯眯地摟著奇思說道。


    “嗯。”奇思點了點頭,卻沒再說話,隻是看著紮拉豐阿,深思著。她在想,為何自己會如此討厭這個姐姐,明明她什麽都沒做。是了,就是她什麽都沒做,卻從來得到的都是最好的,父親念著她,祖母念著她,有身居高位的外祖父,有上進的舅舅,又有為她著想的仆婦們,還有不花力氣就得到的好夫君。


    一切的一切,都讓奇思內心充滿了嫉妒。


    看著紮拉豐阿,有時候奇思也會想,為何自己就要如此辛苦,要如此努力地討父親的歡心,討母親歡心,為了要讓嫂嫂給機會自己學習管家,要舔著臉對她百般好。而姐姐,什麽都不用做,卻都唾手可得。


    想到未來,奇思心中充滿了憂鬱,她才十歲,為何就要如此憂鬱了,而某些人明明長了自己一倍,卻仍然天真。


    張若沐也看到了奇思與若菀的眼神以及她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的樣子,一看就知道在嘀咕自家表姐,她撇了撇嘴,拉著紮拉豐阿走到另一邊,與合得來的人一起聊,才不想管那些事兒精。


    正廳裏也是熱鬧非凡,熙熙攘攘的人擠在一起,好事兒的一邊數著這聘禮的抬數,一邊調侃馬爾渾得了個好女婿。他們自然都聽說了林霽的事情,畢竟,一個探花郎,卻能入了康熙的眼,成了禦前侍衛,還日日帶在身邊,可見寵愛。關注的同時,對林家的家底也有了解。


    這馬爾渾雖然是□□,聽聞這林霽卻是個廣交的,與四阿哥,九、十阿哥都有往來。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相交,而是生意上的往來,周旋於各家,卻不站隊,還能讓康熙如此信任,可見其本事。


    當然了,大家夥兒對林家很清楚,對馬爾渾家自然更清楚。原先他們都不知道他原來還有個這麽大的女兒,也是張英老大人張羅著婚事,請了一道聖旨,鬧得大了,大家才留意了。這會兒大家看馬爾渾的眼神都有些怪,也不知他這是結親還是結仇。


    大紅的箱籠,擔子籮筐擠滿了正堂前麵的空地,這滿滿當當的一堆聘禮,半開著曬給大家看。當然,這其中有一大半到時候是要跟著紮拉豐阿迴到林家的,馬爾渾看著眼前紅紅一片,心裏暗暗放鬆。


    他其實對女兒也是有感情的,但是這種感情在對張妙芝的懷念,以及對她的早逝的悔恨中慢慢隱藏了起來。正所謂眼不見為淨,他一點都不想看到紮拉豐阿,像是這樣就能隱藏自己曾經有過一個對自己不甚喜歡的妻子,一段不甚幸福的婚姻一樣。


    當然,他也張羅過紮拉豐阿的婚事,隻是他一開口,就被拒絕了。次數多了他也就不想提了,還會將這種丟臉的情緒怪責在紮拉豐阿身上,覺得她不夠出彩,拿不出手,才導致了這樣的局麵。


    而張英出麵尋得了這樣的女婿,再請到了聖旨,他一方麵覺著羞愧,一方麵也是有些慶幸。如今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將這個女兒好好嫁出去。也不盼著她能提攜娘家,隻希望能安置好她的未來,兩不相擾就是了。


    這麽多人來,自然是要吃宴的,馬爾渾被灌了好幾杯酒,晚上也沒迴布尼氏的園子,而是獨自宿在了正院。坐在石凳上,對著明朗的月光,他自斟自酌,喃喃有詞:“我也算對得起你了。”


    忙了一天的紮拉豐阿坐在書桌前整理著自己的私人物品,這些日子她忙的不行,而隨著婚期漸漸逼近,她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很多。


    仔細地將這些玉版宣放進匣子,裝在大箱子底部,這是林霽給她送的明信片,從京城林家的院子,到近郊的莊子,再到姑蘇老宅,姑蘇的院子,全部都沒有落下。上頭抄錄的詩詞她都清楚,甚至有些還牢牢刻在了心頭。


    她輕輕拂過這一件件擺件,大多數是外祖家所贈,一部分是林霽陸陸續續送過來的,填滿了她的屋子,也填滿了她的心。


    其實紮拉豐阿真的不太緊張,她對嫁入林家,心懷期待,可以說是迫不及待想離開這裏,希望有個屬於自己的家。


    在夢璃的幫助下,將這些年收到的金銀錁子打包裝好,這些都是有好意頭的東西,要好好收著。占據她私人物品最多的就是書籍,各式各樣的古籍以及當世著作,囊括了方方麵麵。


    除此之外,還有張妙芝的嫁妝部分。當年馬爾渾要迎娶布尼氏,張英唯一的的要求就是替外孫女掌管女兒的嫁妝。而這也是布尼氏如此不忿的原因,因為張妙芝的大部分嫁妝都是嶽樂為馬爾渾準備的聘禮,貴重無比,卻都便宜一個小丫頭了。


    “格格,這些東西就不帶了吧?”看著紮拉豐阿像是要將所有東西都打包走,再不迴來的樣子,夢璃遲疑了一下,還是阻止了,“左右都不是值錢的,這些東西我們都備著多份,到時候去了林家用新的就好了。”這樣大肆的搬家恐怕會惹來非議,而且會落人口舌。


    迴過神的紮拉豐阿也有些羞,她尷尬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不過就是規整規整,沒打算帶走。”


    張媽媽與夢璃對視,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無奈。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要成婚了,你說我要不要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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