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你就是李白?!”南壽大驚。


    李白高高的站在車轅上,頭仍仰著,嘴角卻掛上了抹愉悅。顯然對自己名號的傳播力度還是滿意的。


    “李白!那是李白!”不遠處突然也響起個男子發喊的聲音,聽著還挺激動:“李白你別跑!”


    李白這迴立馬睜眼,跟好奇的南壽他們齊齊轉頭看去。


    隻見百十步外有十來個官差模樣的漢子,正發足往這邊圍過來。


    李白看得眼皮直發跳。


    南壽訝然:“...李兄,你這是惹上什麽麻煩了?”


    李白頓了會兒,才恨恨出聲:“哼~前幾日我與小妾正坐在車裏喝著酒賞著景,被他們瞧見了,不知怎麽便一直找我麻煩。”


    “...誒?”南壽聞言趕緊又去細瞧那些漢子,看到底是官差還是麻匪。


    可怎麽看都像正經官差啊。


    也就十來息的功夫,官差們已經跑到了眼前,將三輛大車團團圍住。


    帶頭的胡子哥還在唿哧唿哧喘氣兒,左右張望了番,瞧南壽像是個帶頭的:“李白呢?!”


    南壽轉臉瞧,車轅上果然已不見了李神仙的身影。


    隻好又攤手朝人家笑:“不知道,剛才還說話來著呢,被你們一喊,就不見了。”


    胡子哥咬牙切齒:“又叫那廝跑了!”


    另些官差也罵罵咧咧。


    南壽笑道:“敢問這位差大哥,李白可是犯了什麽事麽?”


    胡子哥正懊惱,用眼瞥他:“你們不是剛才還在說話麽?那定是相識的咯,他沒告訴你?”


    南壽聳聳肩膀:“他隻說前幾日正跟小妾坐車看景時好像出了什麽問題...到底是什麽問題啊?”


    胡子哥環眼一瞪:“那就是問題!”


    “哎?看景也犯法?”


    “看景當然不犯法!...可那車是他的車麽?!那妾是他的妾麽?!”


    “...“南壽瞠目結舌。


    正好這時老杜也騎著馬趕到現場,畢竟五十來歲了,馬兒突然一陣小跑,把他顛得東倒西歪,一手提著韁繩另一隻手還得扶著官帽。


    胡子哥已換上了一副笑臉,快步上前把馬牽住:“明府~您小心些~小心些~”


    老杜這才坐穩,喘了兩口:“又叫他跑了?”


    胡子哥一指南壽:“李白滑不留手,但這家夥卻是與他相識的!”


    南壽連連搖頭:“剛認識剛認識,我這不也才來長安麽?家當還沒安置好呢。”


    老杜伸長脖子看了看那三輛大車,揮揮手:“去查看下,別是藏在裏頭。”


    南壽心裏一緊,東西帶的多,車上都塞得滿滿當當,藏人肯定藏不了。


    但壇壇罐罐也是真不少,到時候別叫哪個粗手大腳的衙役給碰了砸了。


    見已有幾個官差往車上爬,他趕緊朝老杜拱手賠笑:“敢問這位...”


    胡子哥挺胸:“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杜長安,還不來見過,再將你與李白如何結交的經過說個清楚?”


    “哦~長安兄~久仰久仰~”南壽笑得比蜜還甜,大名鼎鼎,那肯定是名人撒。


    老杜都差點氣樂了。


    馬胡子叫他杜長安,那是尊稱,因為他如今當著長安令的差使,管理長安一縣。


    “長安兄”又是什麽鬼?還“久仰久仰”?


    再說這長安令他現在也是當得憋屈至極,不但處處被萬年縣壓一頭,還三天兩頭被京兆尹差來差去,被金吾衛差來差去。


    就譬如這兩天,因為皇帝先行從東都洛陽秘密迴京了,便被金吾衛指使重點排查日常治安,連李白那種市井遊俠兒都得照看到,可見何其繁瑣。


    正心煩著呢,所以他也沒耐心跟那口帶吳音的白身多囉嗦,隻是閉起眼睛來想養養精神。


    結果眾人就聽到了“哐當”一聲。


    然後,一股從未聞過的濃烈酒香,便在整個街上彌漫開來。


    老杜忍不住吸吸鼻子,愕然瞧過去。


    正好對上南壽那雙欲哭無淚的眸子:


    “這一壇子裏頭至少三鬥酒!三鬥酒!...這可是宮廷玉液酒!你知道多少錢一杯麽?!”


    。。。。。。。。。。。。。。。。。。。。。。。。。。。。


    皇城裏,太極宮。


    晌午剛過,暑氣將起未起,正是讓人懨懨欲睡的時分。


    皇帝原本也想小憩一下,可眼睛一閉上,就自動浮現出張九齡那份折子裏的內容來。


    怎麽還能有睡意?


    反複琢磨了會兒,皇帝終於開口:“第五琦~”


    “臣在~”一個麵如冠玉的年輕人幾乎是立即在階下答道。


    “便予朕這般迴複他吧~”


    “是~”第五琦熟練的往短案前一坐,開始磨墨。


    皇帝又想了想,徐聲道:“不壞之法,真常之性,實在此經,眾為難說。且用稽合同異,疏決源流。朕位在國王,遠有傳法,竟依群請,以道元元。與夫《道經》、《孝經》,三教無闕,豈茲秘藏能有探詳...所賀,知~”


    第五琦運筆如飛,無一絲停頓。


    幾乎是在皇帝尾音落下的同時,他也書寫完畢。


    皇帝想問問他寫完有何感想,但再一想,覺得這內容也許高力士的意見更合適些。


    結果目光轉動才發現,原本一直候在自己身側的高力士,這會兒正在殿門口跟個小內侍嘀嘀咕咕,不曉得說些什麽。


    皇帝長眉輕挑,見他們嘀咕完,便開口招唿:


    “將軍!高將軍!”


    “老奴在!”高力士連忙轉身快跑過來,身形極快,卻幾乎聽不到腳步聲。


    皇帝眯著眼笑:“...有急事?”


    高力士趕緊躬身:“私事,是老奴家裏的私事。”


    “咦?”相伴這麽多年,皇帝並不覺得高力士是會輕易將私事拿到自己眼前來說的性子...莫非是故意作給我看?


    高力士服侍他這麽些年,自然對自家主人的性格在熟知不過,再不賣關子,直接說破:


    “聖人可還記得,老奴去年在姑蘇時,收過個徒兒?”


    “唔...”皇帝很快恍然:“你說的是跟在南家小郎身邊的那個丫頭?”


    “正是~那南家五郎啊...嘿嘿,當時老奴看著真真兒有個能惹事的性子,也是擔心他以後會有什麽閃失...正好跟在他身邊的丫頭卻有一等一的好根骨,於是便胡亂教了兩天...”


    “哈哈,是那丫頭的福分,更是南家小郎的福氣...高將軍你有心了...唔...剛才的事莫非與南家有關?”


    “聖人慧眼如炬~那南五啊...帶著丫頭來長安了,今天一早還在安化門那邊跟長安令起了點誤會...最後那丫頭亮出了我給她留的魚袋信物。”


    “咦?他們來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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