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投降吧!”


    德格類望著王之連身邊的明軍士兵道:“你們投降大金,本貝勒保你們抬旗……”


    “呸……”


    薊鎮車營副千總段秦生悲憤的道:“王將軍都以身殉國了,我等還有何顏麵苟活!”


    段秦生橫刀自刎,其他將士紛紛拔出匕首,或者撿起地上的刀劍,麵朝南方高唿一聲:“吾皇萬歲,大明萬歲!”


    眾將士拚盡全力將刀劍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德格類膛目結舌,其他建奴也目瞪口呆。


    如此勇烈的明軍將士,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了。


    在渾河之戰,川軍有自殺殉國的將士,戚家軍也是寧死不降的將士……但是關寧軍……卻從來不曾看到。


    崇禎四年十月一日,大明薊鎮車營副將王之庫在大淩河戰役中,以臨總兵官,指揮右翼兵團共計八千餘名將士,與建奴激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大營被破後自殺,數百車營傷兵感其忠烈,甘願陪死,竟無一人偷生,他們用生命悍衛了失敗者最後一絲尊嚴。


    此時王之庫的屍體距離大淩河城隻有不到六百步,而陣亡在前沿的明軍士兵的屍體,距離大淩河城隻有三百步。


    但並不是每一名明軍將領都像王之庫這樣明之不可為而為之,直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在建奴八旗精銳雪崩海嘯般的攻勢之下,明軍兵敗如山倒,自相踐踏而死者不計其數,被建奴從後麵追上來砍殺者不計其數,誰都知道在平原上他們是絕對跑不過騎兵的,但就是沒有人有這樣的勇氣轉過身去抵抗,隻是盲目的追隨著大部隊逃逃逃,直到被建奴鐵騎追上,殺死。


    大家腦海裏已經一片空白,隻想著逃迴錦州,隻要能逃迴錦州,他們就安全了!雖然右翼率先全軍覆沒,但是,最先崩潰的卻是宋偉所部的前營,當前營的潰兵搶先一步抵達中軍位置,正巧被德格類率領的八旗精銳迎頭撞中。


    張春望著一片火紅的晚霞,看著大營中淒厲的慘叫,望著一座一座的糧草車被建奴點燃,也看著明軍將士徹底嚇破了膽,紛紛逃跑。


    他發出一陣悲歎:“一將無能,累死三軍,此地就是張某的埋骨之所!”


    說到這裏,張春讓一名親兵端來一盆水,開始洗洗臉,在他的心中,就算是死,也要體麵一些。


    眾將領也是絕望了,此時明軍大潰,兵找不著將,將找不到兵,他們已經陷入了絕境,插翅難飛了!


    張洪謨喘著粗氣,異常狼狽的道:“張大人,不成了,衝不出去了!我們還是降了吧,好歹還能保住將士們的性命!““降?”


    張春抬起頭,顫巍巍的伸手指向密密麻麻的明軍將士道:“我軍損失雖然慘重,但是仍有兩萬餘人,隻要將士用命,未必不能殺出一條血路,將軍甘心就此投降麽!?”


    “可……可……可是,我軍已經士氣全無,而且疲憊不堪,哪裏鬥得過建奴!”


    張洪謨臉如死灰。


    張春近乎哀求的的道:“張將軍,你再衝一次,如果還是衝不出去,老夫便允許你們投降,可好?就算投降,也在本官為首,朝廷要處理,也隻誅本官九族,與爾等無關,如此可好?”


    張洪謨一咬牙,道:“張大人都這樣說了,卑職還有什麽好說的?再衝一次就是了!”


    張洪謨轉身調兵遣將去了。


    張春麾下的幕僚抹了一把汗道:“張將軍降意已決,隻怕不會再賣力死戰了。”


    張春淒然道:“此時此刻,老夫何時嚐不知道?可是,老夫除了相信他,還能怎麽樣呢?”


    幕僚神色黯然。


    是啊,張春還有得選嗎?


    說話間,明軍軍陣中吹響了號角,號聲低沉,有氣無力的,數千名士兵在張洪謨的指揮向建奴德格類部發動了最後一次攻擊。


    他們剛剛擺成事勢,箭雨便傾泄而來,陣地上濺起一圈圈的血花,又一輪屠殺開始了……


    “別打了,我們投降……”


    張洪謨剛剛舉起白旗,就聽到德格類部身後傳來惶恐不安的吼叫聲,這讓張洪謨想要投降的話,憋進肚子裏。


    一片如同火一樣的騎兵,莫約四五千人,他們正如同一支雄壯的蠻牛,盧象升親自率領天雄軍連續衝跨了至少五六個牛錄的建奴騎兵,驅趕著至少六七千人建奴騎兵,向德格類後方,把德格類身後的建奴步騎攪得大亂。


    天雄軍的槍騎兵,並沒有得到劉家軍的真傳,當然,這個槍騎兵牆推進的戰術,有個模樣其實就足夠了,由於兵力十分密集,大家都沒有多少閃避的空間,甚至沒有多少往兩側揮舞兵器的空間,隻能是用長槍長矛麵對麵的對捅,對拚著人命。


    槍刃入肉的悶響不絕於耳,雙方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很多士兵捂著鮮血狂噴的傷口倒下,戰況慘烈無比。隻是天雄軍從來都不畏懼這種肉搏戰,他們的武器裝備和他們所接受的訓練讓他們在慘烈的對刺中更具優勢,天雄軍士兵們像一台冰冷的刺殺機器,隨著軍官的一聲聲喝令,一次次閃電般將長槍刺向建奴武士的左胸或咽喉,中者立斃,不管多兇悍的建奴武士衝上來,都會在轉眼之間變成鮮血淋漓的屍體。


    這種打法讓建奴武士異常的憋屈,他們過人的武藝,他們靈活的戰術,完全發揮不出來,隻能麵對麵的對刺,誰先刺中對手誰就能贏,而勝利的獎品就是多活幾秒鍾,因為很有可能在下一秒鍾,一支長槍就會撕裂鎧甲刺入心肺要害,送他們去見薩滿神!


    他們憑借精湛的武藝殺傷了不少明軍長槍兵,可是自己也在明軍的槍陣之前疊屍數層了,建奴才多少兵力啊,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消耗!


    “我們的援軍來了,將士們堅持住!”


    張洪謨馬上改口,順便將準備好的白旗扔在火堆裏燒掉,大明將領投降建奴,如果是遼東關寧軍,那情況還好,朝廷長鞭莫及。可張洪謨是昌平人,身在昌平的家人,肯定會被朝廷處置。


    眼看著援軍到來,無論是張春,還是其他將領楊華征、薛大湖等部,士氣大振。張春急忙命長槍兵、火槍手迅速收縮防線,將陣亡將士的屍體、翻倒的大車,沙袋、甚至糧草,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資,快速布置防線。


    此時,兩藍旗已經有一些士兵衝進了明軍大陣之中,跟火槍手展開肉搏。這些明軍士兵以為此次必死無疑,可是隨著天雄軍抵達,他們又煥發了鬥誌。


    火槍手迅速裝彈,然後瞄準,一排排子彈打過去,衝進來的建奴士兵大多變成了死人,然後長槍手突擊,一陣亂捅,又一次將兩藍旗的建奴給打了出去。


    皇太極在看到德格類成功突破明軍右翼,正前營也被正麵突破,全殲張春所部隻是時間問題,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德格類後營大亂同。


    “怎麽迴事?這股明軍是哪裏來的?”


    皇太極率先朝著騷亂出現的地方望去,隻見大淩河城東的方向,地平線上出現一股黑線,隨著馬蹄陣陣,這股黑線越來越粗,那道黑色波濤漫過地平線,迅速逼近。


    現在不用千裏眼,大家也能看清楚這支明軍的尊容了,這支大軍清一色的黑色鎧甲,大約三千來騎,馬上騎兵全憑雙腿控馬,顯示不遜於蒙古騎士的騎術。他們挺著長槍的騎兵,手中的騎槍長達四米多,讓人看著就蛋疼,真不知道他們怎麽用這麽長的騎矛進行廝殺。


    在騎兵陣後,是密密麻麻的步兵隊伍,擺在車陣最前麵的則是密密麻麻的火炮,看著黑洞洞的炮管,更讓人頭疼。


    劉家軍裝備了一百六十四門佛郎機火炮,這並不算是什麽,關鍵是十六飛雷炮,這種炮管的口徑實在是太嚇人了。


    眼看著劉家軍朝著皇太極所在的兩黃旗主力大營撲去,多爾袞的臉色大變。


    多鐸喘著粗氣道:“哥,又被擊退了!該死的明軍,好像會魔法,咱們再能打的勇士,到了他們麵前,仿佛不會打仗了一般,好不容易衝進去的那些勇士全被他們長槍刺死了,這其中還有好些白甲兵呢!”


    多鐸特意指了指肩部,那裏的甲葉被打飛了一大塊:“這裏讓一發鉛彈擦了一下,甲葉就飛了!”


    多爾袞咬牙道:“繼續進攻!如果不能盡快擋住劉家軍,汗王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多鐸很無奈道:“那也得衝得動才行啊!”


    多爾袞看著皇太極的王旗:“我們死也在死在那裏,讓汗王看著我們死……”


    劉明遇用望遠鏡看著張春的大旗還在,雖然大營已經縮小了三分之二,以劉家軍的火炮,完全可以全麵覆蓋,但是好在沒有全軍覆滅。


    劉明遇道:“謝天謝地,咱們的主力還在!”


    趙元清道:“盧大人已經率領天雄軍步兵從東麵殺進去了,不過建奴兵力雄厚,我看我們還是謹慎一點,不要貿然行事!”


    “謹慎?這還是謹慎的時候嗎?隻要我們敢稍稍後退半步,這幾萬建奴馬上像雪崩海嘯一樣壓上來,都不會蘸醬油,一口就能將我們活生生給吞了你們信不信?”


    “侯爺,那你說怎麽辦?”


    “陳全!”


    “末將在!”


    “劉家軍所有的火炮、迅雷炮,交給你指揮。步炮協同,騎兵掩護左右兩翼,目標對準皇太極的兩黃旗!”


    “是!”


    “轟轟轟……”


    劉家軍的火炮開始密集的發射,炮彈落在山腳下建奴步騎陣中,炸得建奴人仰馬翻,皇太極憤憤的道:“多爾袞呢?”


    劉家軍和天雄軍都已經殺到了跟前,可多爾袞卻沒有出現。


    皇太極道:“錫伯飛騎,拿下明軍的炮兵陣地!”


    “是!”


    用來當炮灰的錫伯飛騎頂著炮火,向劉家軍炮兵陣地發起進攻,一直沒有機會開火的飛雷炮終於輪到了機會,沒有辦法飛雷炮的射程太近了。


    “轟轟轟……”


    飛雷炮冒出大團嚇人的硝煙和火光,炸藥包被爆炸氣浪狠狠的拋了出去,在空中打著旋,飛向錫伯飛軍大軍。


    “轟……”


    雷霆萬鈞的暴烈之聲讓整個戰場都震動起來,一團團硝煙裹著黑紅的火紅翻滾而起,和硝煙烈焰同時騰起的,是錫伯騎兵的屍體,甚至就連他們胯下的駿馬也被拋起數米高,再被狠狠的慣下來,裂成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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