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襄耳聞目睹了明朝在天啟二年(1622年)如何在廣寧之戰中失利,遼東經略熊廷弼如何被傳首九邊,遼東巡撫王化貞如何下獄而死。所以,他深知遼東這潭水很深。


    事實上,此時的吳氏其實算不上遼西將門,吳襄的祖籍南直隸高郵(今江蘇省高郵市),在娶了祖大壽的寡姐為繼弦,搭上了祖家的這條線,總算有了後台,這才在仕途上扶搖而上。


    可是,祖氏也就是吳三桂的繼母,祖大壽的寡姐,她出身將門,脾氣火爆,她的前夫是李成梁的族子李如勁,在李成梁死後,李氏一族迅速沒落,隨後李如勁也在萬曆三十八年陣亡。祖氏與吳襄夫妻根本就沒有什麽感情可言。


    祖家隨著祖大壽比一名遊擊,短短幾年升為總兵官,遼西將門的掌門人,而祖氏也開始越來越跋扈。鳳凰男這碗飯不好吃,吳襄深有體會。


    起初,他是不敢充當轉進大師,可是隨著吳襄發現張春的前營幾乎完全喪失的戰鬥力,雖然左翼和右翼並沒有崩潰,但是損失不小。吳襄深知,張春必敗,而祖大壽也在大淩河彈盡糧絕,再打下去,吳襄除了把吳氏好不容易拉起來的三千家丁兵扔進去,其他於事無補。


    可是,撤退就不一樣了。雖然說,這會引起孫承宗的強烈不滿,可是一旦張春敗亡,祖大壽戰死、關寧軍實力大損,在這種情況下,朝廷非但不會治他的罪,反而會重用他。


    說出來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吧?這算是什麽鬼邏輯?


    事實上,這就是關寧軍,也就是遼西人的傳統,不是遼西將領,誰也在遼西待不住,無論是趙率教、滿桂,一樣都是如此。


    在這種情況下,吳襄跑得非常坦然。


    吳三桂此時還有些不情願:“父帥,咱們未必不能打……”


    不等吳三桂說完,吳襄劈頭蓋臉的罵道:“長伯,你一點不長記憶,忘了為父當初是如何教導你的嗎?”


    吳三桂微微一愣:“我……”


    “想要成為贏家,你必須站在勝算最大的那一方身邊,而不是與之為敵,所有的榮辱都不重要,隻有吳氏一門的長盛不衰和榮華富貴才是最重要的!”


    吳襄一臉認真的道:“現如今祖帥在大淩河生死未卜,張春在台溝必敗無疑,這一仗建奴贏定了,我們隻要迴到錦州,我們就是英雄,就是大功臣,除非朝廷承認遼西徹底完了!”


    吳三桂低著頭,看著無邊的夜空,心情非常沉重。


    其實,張春一路從錦州出發,沿途布置了一座座的兵站,就是沿途大軍紮下的營壘,這些營壘都沒有放棄,也留有一些少量的傷員和民夫。


    經過鬆山堡的時候,吳襄看著身後方向,一片寂靜,他總算鬆了口氣:“看樣子,建奴沒有追過來!”


    吳三桂道:“父帥,咱們去鬆山堡歇息一晚?”


    “不!”


    吳襄搖搖頭道:“鬆山堡距離台溝不足八十裏,八十裏對於張春來說,需要一天多,對於建奴騎兵而言,他們若是全速疾行,甚至不需要兩個時辰……”


    吳氏家丁兵此時又累又餓,人困馬乏,士氣低落,卻依舊在吳襄的命令下,打著火把前進。


    吳襄不知道,他此時距離劉家軍不過二十裏之遙遠靖安烽火屯。


    劉家軍在第一天行軍一百五十裏,第二天則行軍一百四十餘裏,如果不是看著天雄軍實在沒有跟上來,估計劉明遇就會率領劉家軍在鬆山堡宿營。


    然而,吳襄麾下的騎兵打著火把向錦州方向撤退,三千餘騎兵,拖拖拉拉足足有五六裏的行軍隊伍,這就是一條蜿蜒在山間的火龍,非常明顯。


    劉家軍的哨兵早已發現了這個情況,劉家軍哨兵不敢大意,急忙向劉明遇匯報。


    “侯爺,不好了,建奴來了!”


    由於沒有抵近偵察,劉家軍哨騎隻是遠遠的望著這支由東北方向而來的火龍。


    劉明遇其實也是剛剛睡下不久,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問道:“有多少人馬?”


    “估計有沒有後援還不太清楚,正在偵察,但是其前鋒,應該是三四千騎!”


    劉明遇揉揉臉:“這建奴一點不長記性,這點人馬也敢來招惹老子,來人!”


    “在!”


    “傳本侯命令,劉家軍全體準備作戰!”


    劉家軍仿佛像一台機器,快速運轉起來。特別是劉明遇發現這支“建奴”軍隊似乎太大意了,連前麵的尖兵都不派。


    劉明遇道:“陳全!”


    “末將在!”


    “等會,你把飛雷炮和迅雷炮沿斜線布置,隻要建奴進入埋伏圈,飛雷炮率先開火,隻要建奴被飛雷炮趕到迅雷炮一則,你再命令迅雷炮開火,務比第一輪炮擊,至少要幹掉建奴的三分之一!”


    “侯爺您就放心點,咱們劉家軍出關第一仗,陳全絕對不給你丟人!”


    由於夜色的作用,由於吳襄把自己的將旗扔在台溝,劉家軍並沒有發現吳襄所部的旗號,事實上,即使發現了,劉明遇也會裝作沒有發現。


    吳襄也幸虧是因為年齡大了,體力不繼,他一邊騎著戰馬,一邊閉著眼睛睡覺,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來臨。


    吳家軍的騎兵也沒有發現,他們經過的大道邊上,一口口巨型炮管對準了他們。


    劉明遇看著這股“建奴”騎兵進入了埋伏圈,就笑道:“開火,讓這些建奴見識見識咱們的大炮!”


    飛雷炮手第一個拿出一包用絲綢包著的、酷似大餅的火藥,點著引信塞進炮筒裏,第二個拿出一包二十來斤重的、用麻布包著,紮得嚴嚴實實的火藥,跟著塞進炮筒裏,然後大家兩片腳丫子上下翻飛,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往軍陣竄去。


    劉家軍所有士兵很默契的蹲下,塞住耳朵,動作整齊劃一,也不知道做了幾千遍幾萬遍了。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


    十八門飛雷炮噴出大團嗆人的硝煙和暗紅的火焰,聲音沉悶得讓人心悸。發射藥在炮筒裏爆炸了,爆炸衝擊波向外傾泄,將那一大包顆粒炸藥拋了出去,一路打著旋,劃出千奇百怪的彈道,歪歪扭扭的落在了吳家軍騎兵中間。


    然後……


    “轟轟轟轟……”


    一團團嚇人的硝煙裹著火光狂衝起二十幾米高,一聲聲雷霆萬鈞的暴烈巨響震得在場所有人毛孔都要撕裂開來,爆風席卷一切。


    特別是那些毫不準備的吳家軍騎兵首當其衝,爆炸的衝擊波迎麵撞來,將他們吹得雙腳離地,向後直飛出去,吳家軍行軍陣中更是慘烈無比,不知道多少吳家軍家丁兵隻覺得自己好像是站在正在噴發的火山口上,刺眼的火光閃過,地皮劇烈顫動,戰馬、長矛、盔甲一切都粉碎開來,包括他們的身體。


    很多人的身體被爆炸衝擊波生生撕裂,然後四處亂拋,也有不少被震得雙腳離地飛起好幾米高再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七竅流血,再也沒能站起來,他們的內髒都被震裂了。


    最缺德的是,劉家軍火炮局的工匠居然往炸藥包裏放了不少鐵釘,這無疑大大增強了殺傷力,不知道多少人被那些被爆炸高溫灼得發紅的鐵釘打中,哀嚎著倒地翻滾,有人甚至連眼珠子都被打爛了!僥幸沒有受傷的也被嚇傻了,泥雕木塑似的傻傻站在那裏,任憑血雨瀝在頭上,裂肢斷臂髒器砸在身上,一動不動。


    位於爆炸中心的吳家軍騎兵們還好些,他們沒有痛苦,沒有煎熬,死得非常直接,距離爆炸中心稍遠的吳家軍騎兵也嚇得臉色青白,神情驚怖,目光完全失去了焦距,隻覺得天崩了,地裂了,世界末日來了!


    劉明遇非常滿意地看著戰場上,此時的吳家軍騎兵陣中,已經變成了屠宰場,那遍地碎肉,那一具具發黑的、殘缺不全的身體,還有血肉模糊的傷員,以及身上掛著一截腸子兩腿簇簇發抖的士兵,都證明了剛才這雷霆一擊是何等的恐怖。


    在場的所有吳家軍騎兵被嚇傻了,他們雖然發呆,可劉家軍的炮兵們卻沒有閑著,他們在發射完第一輪炮擊之後,急忙調整飛雷炮的射界,然後接著就是第二輪。


    就在第二輪飛雷炮開始發射的時候,吳家軍騎兵們終於反應過來,他們發出一陣驚恐之極的嘶叫聲,吳家軍也來不及作出任何多餘的動作,因為他們的戰馬已經發了狂,咆哮著亂衝亂撞,往後逃去,把馬背上的騎兵顛得東倒西歪,不少騎兵被生生甩了下來,然後在馬蹄踐踏之下變成一堆肉泥!


    恐懼是動物的本能,而且相反的方向逃亡也是動物的本能。此時吳家軍騎兵如同無頭的蒼蠅,一股腦兒撞到了劉家軍的迅雷炮防線。


    如果單純以威力而言,迅雷炮的威力和飛雷炮沒有辦法相比,可關鍵是,迅雷銃的射擊速度太快。


    吳襄被炮擊驚醒,頓時睡意全無:“建奴怎麽會有火炮!”


    吳三桂冷冷的望著吳襄,建奴為什麽會有火炮,你會不清楚?


    然而,就在這時,密集的迅雷炮聲響起。


    迅雷炮單發威力與關寧軍的抬槍差不多,不過射程更遠,由於劉家軍的火藥是顆粒式,威力更大一些,射程更遠一些。


    可是密集的銃子,打得吳家軍騎兵魂飛魄散,在短短一柱香時間內,至少一千餘名吳家軍騎兵倒在血泊之中,而劉家軍隻不過發射了三輪共計五十四枚飛雷炮彈,共計二十五斤和二十斤不等的火藥包,以及三萬八千餘枚迅雷炮子。


    吳襄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吳家軍騎兵,心如刀絞,他大聲疾唿:“別打了,別打了,我們投降,我們投降……”


    崇禎四年十月初六,關寧軍錦州總兵吳襄,率領部曲自台溝逃亡,在經過靖安烽火屯時,被劉家軍以為是建奴,對其伏擊,經過血戰,吳襄所部大敗,僅餘七百餘人生還,餘者非死既傷……


    等盧象升緊趕慢趕抵達靖安烽火屯的時候,看著滿地的關寧軍俘虜,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他不解的問道:“拱辰,這是怎麽迴事?”


    劉明遇伸手一指滿臉土色的吳襄:“盧大人,你最好問問這狗入的吳襄,他到底是怎麽迴事?”


    當盧象升聽到台溝張春遭遇了皇太極的伏擊,損失慘重,而吳襄卻顛倒黑白,故意說是張春命他前往錦州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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