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大寧的瘋狂基礎建設,消化了大寧的大部分工業生產產能,這才讓大寧的各行各業都蓬勃發展。


    這就好比站在時代的大潮前,一頭豬都可以飛起來。


    海倫海倫娜還在頭疼如何與冠軍侯聯係上,畢竟她們是沒有邀請,冒然前來。事實上她多了,寬河城也有商業局的辦事機構,有專門招待外來商人。


    隻要有陽光的地方,就會有陰影,也不全是所有的地方都是一片美好。比如現在,位於寬河城城南十五裏堡,這裏就是一個巨大的廣場。


    經過流民安置點隔離觀察,恢複性休養之後的流民百姓,他們雖然還是衣服破破爛爛,補丁摞補丁,不過卻比關內的流民乞丐幹淨多了。


    而幾名執役正抬來大捅雜糧飯和青菜,大家挨個上前去領。菜肴並不豐盛,不過油水足,大家吃得挺香。


    李信找人一問才知道,這些雜糧是各糧鋪老板捐的陳糧,菜則是在各個菜市場收集過來的,當天沒賣完就拉到指定地點,自然有人將它洗淨煮好,成為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民的盤中餐。


    流民們正吃著飯,一個管事的跑了過來,他拿著一個鐵皮喇叭大叫道:“我們工地要招十個打漿和搬水泥的,一天管三頓飯,幹的,兩菜一湯,晚上有肥肉吃,工錢每天結一次,一天三十五文錢,誰有興趣?”


    “我們鎮要修一條水渠,需要二十個壯勞力!待遇跟他們一樣,一天管三頓飯,幹的,兩菜一湯,天天有肥肉吃,一天三十文工錢,可以天天結,也可以等完工了一次性結清,想要工作的過來!”


    馬上,那些年輕人三兩下將飯盒裏的飯菜通通塞進了肚子裏,爭著舉起手:“我要!我要!我一把力氣,幹起活來一個能頂三個,選我吧!”


    李信旁邊的一名執事感慨:“這幫流民運氣真不錯。”


    李信若有所思道:“不是運氣問題看他們的反應,一點都不意外,由此可以斷定,經常有人到這裏來招工的。能將流民青壯盡數收為己用,讓他們有工作,有飯吃,冠軍侯治理地方之能,當真是無人能及。如果陛下能用他為相治理天下,大明百姓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當然,屁股決定腦袋,腦袋決定思維。


    以李信的高度,他認為劉明遇是大才,可以解決任何問題。


    事實上,這是非常錯誤的觀點。無論寬河也好,大寧也罷,這裏缺乏一個關內比較顯赫的階級,那就是特權士紳和勳貴。


    如果士紳階層存在,劉明遇什麽事情都不用幹了,每天隻能跟他們扯皮去了。同樣的方式,盧象升在北直隸做得就比劉明遇難萬倍。就好比開墾出來的田地,馬上就會有士紳拿著地契向官府告狀,證明這些荒地是他們的。


    打官司吧?拖的時間長不說,最終結果肯定是士紳贏,畢竟,人家可以拿出證據。其次是士紳大戶有錢,也有特權,更加貪婪。就好比現在的大寧,任何物價的製定權,都在大寧經略安撫使司,也就是劉明遇的手中掌握著。


    從糧食、布帛、以及鋼鐵、煤炭、磚瓦、木器等等,都不能超過市價三成銷售,更不準囤積,這樣的情況在關內,在士紳特權麵前,根本就沒有辦法實現。


    雖然說,小冰河時期,對於北方的農作物產量影響不小,可大明很大,兩京十三省不被影響的地方還有很多,在京城一石糧食可以賣到三四兩銀子,特別是崇禎二年的冬天,最高糧食漲到五兩銀子,而在江南,上好的大米賣不到七錢銀子,成色稍差的大米才賣到五錢或六錢銀子,幾乎相當於北京的八分之一。


    既要防著士紳強取豪奪,也要防著他們壟斷市場,也要防著他們扯後腿,可以說,難度太高了。


    平心而論,即使為了遼東的戰事,崇禎皇帝把九厘的遼餉增加到一分二厘,既每畝地十二枚銅錢,如果放在大寧,隻是一名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人小半天的工資。


    從用工的角度來算的話,大寧每使用一名工人,三餐是必備的,加起來一名工人要花費差不多五十錢。


    李信騎著駿馬向前走,他現在工作就是負責統計各地的工程進度,在施工過程中,有沒有苛待工人。


    前麵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酒肆,當然這是非常簡單的那種酒肆,一個龐大的木棚,棚正麵擺放著十幾張長條形的桌子。


    李信看了看天色帶著隨從進入酒肆吃飯,突然一名膀大腰圓的婦女,提一柄狗腿刀,氣勢洶洶的走進酒肆裏,她的目光在食客內搜索著,不一會兒,她的目光落在一名身穿青色長衫的秀才身上。


    婦女提著狗腿刀朝著秀才腦袋上砸去,當然這不是砍,而是把狗腿刀當作了木板,直接拍上去。


    “啊……”


    那名秀才雙手捂著腦袋,兩片腳掌上下翻飛,連滾帶爬的從裏麵飆了出來,那種速度,那種激情,那種對陽光和生命的渴望,著實讓那些在軍營裏訓練的劉家軍將士汗顏。


    李信一臉驚訝:“這是……”


    僅僅眨眼的功夫,秀才跑到了街上,他跑得實在太快了!但後麵那位也沒比他慢多少,沒錯,就是剛才那位膀大腰圓的婦女,她揮舞著狗腿刀窮追不舍,如蒼鷹搏兔,如猛虎擒羊。


    婦女用刀背照著那個倒黴的秀才後背猛拍,一邊拍一邊破口大罵:“你個殺千刀的,才幹了不到半個時辰活就跑迴家了!我還以為迴去喝水呢,誰知一去就是大半天,跟那幾個酸秀才喝酒去了!是不是不用幹活就有飯吃了?天上掉饅頭給你吃,掉銀子給你花啊?啊?你個殺千刀的,老娘怎麽就找了你這麽個懶鬼!”


    幾刀背下去,那位仁兄已經滿頭包了,疼得蹲在地上捂著頭沒命的哀叫:“娘子別打了,為夫錯了,為夫這就去割麥子還不行嗎?”


    沒等秀才喊完就被一腳踹倒在地上:“還不迴去趕緊幹活?”


    李信咋舌:“我的娘呀,我以為紅娘子夠猛了,誰知道跟這位一比,簡直稱得上是溫柔可人啊!”


    吃過飯之後,李信與麾下的執事沒走出多遠,又碰到了一位。


    這位婦女一樣在追著偷懶的老公暴打,不過她溫柔多了,沒有用狗腿刀,而是用扁擔,打得那個懶鬼哭天抹淚。


    李信終於忍不住的說道:“哼,這地方的女人實在太不像話了!夫字出頭大過天,哪能這樣當眾折辱丈夫的!?”


    “你去找侯爺說啊!”


    李信迴頭,卻看到紅娘子帶著一群扈從,騎著駿馬緩緩走來。


    來到寬河以後,紅娘子就想到了她的家鄉信陽。信陽條件也不比大寧差,然而大寧百姓的日子越過越紅火,信陽百姓卻水深火熱,反差之大,令人驚訝。


    紅娘子心裏不平衡子,憑什麽你們過得這麽好,我們信陽百姓卻繼續餓肚子?為此,紅娘子現在要求在移民局工作,就是不停地把河南老家的貧困百姓遷徙到大寧來。


    現在的大寧,人口主要來自五方五省,既北直隸各府、山東各府、山西、陝西和河南各府。


    紅娘子毫不客氣的反駁道:“李公子,偷懶不幹活,把所有活留給女人做還有理了?”


    “就算當丈夫的有錯,也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如此折辱他吧?”


    紅娘子哦了一聲:“不能當眾折辱啊?你的意思是在沒人的時候就可以這樣做對吧?理解,理解。”


    紅娘子邊說理解邊連連點頭,也不知道她到底領會到了什麽精神。


    ……


    位於天門縣城的範永鬥非常生氣,正是因為海倫娜的到來,讓範永鬥恨得牙癢癢,這個洋妞比他狠多了,張口就要向劉明遇購買一千萬斤鋼鐵。


    對於劉明遇來說,這簡直就是小意思,隨著大寧經略安撫使司的建立,劉明遇的鋼鐵也進行了擴建,新城衛境的鐵礦、富峪城的鋼鐵都陸續開始興建,最遲不過七八月份,新建的三座高爐就可以投產了。


    相比範永鬥這個漢奸,劉明遇更希望與海倫娜這個威尼斯洋妞打交道,因為這個洋妞手中有劉明遇急需要的東西,那就是海軍方麵的人才。


    要知道威尼斯的體量非常小,人口不過二十幾萬,在最少的時候,人口隻有十八萬人,就是這麽一個彈丸之地,可以與龐大的奧斯曼帝國便懟兩百多年。


    範永鬥還是第一次遇到劉明遇這樣的人,死要錢不說,收了禮還不辦事,不光是他,整個大寧收錢的官員也不少,可是通通不辦事,這是拿他當猴子耍。


    迴到自己臨時下榻的驛館,範永鬥氣得一拳頭砸在桌子上:“氣死我了……那小子軟硬不吃,倒有點難對付,得想個妥當一點的辦法才行。”


    喬文山躬身道:“老爺,再過幾個月,大寧的糧食該收割了,正是土匪大肆下山搶糧的時候,何不……”


    “你這是出的什麽餿主意!”


    範永鬥歎了口氣道:“那個小子麾下幾萬虎狼之師,連汗王在他手裏都吃了大虧,土匪……怎麽可能該惹他?”


    “別人或許不敢,但是有一個人敢!”


    “誰!”


    “老迴迴馬守應!”


    範永鬥沉吟起來:“他……他手下不過幾萬人,打得過劉明遇嗎?”


    “老迴迴不需要打過劉明遇,隻需要派人趁著大寧秋收時期,帶著麾下過來搶一番就行了!”


    喬文山冷笑道:“去年汗王與他打的時候,地裏的莊稼早已收割完畢,而大寧隻有區區寬河一座城,汗王不得不與其決戰,現在大寧東西將有兩千多裏,南北也有將近兩千裏,四州十六縣一百多個鎮子,隻要攻其一點,最關鍵是,這會給大寧百姓造成巨大的恐慌,就算他僥幸打贏了,實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範永鬥的眼睛陡然一亮。


    沒錯,喬文山說得很對,隻要劉明遇的實力損失慘重,皇太極絕對不會放過劉明遇的,更何況,老迴迴最大的優勢,恰恰是皇太極的劣勢。


    建奴人少,而老迴迴現在投靠了王自用,而王自用足足有二十多萬人馬。


    範永鬥哈哈大笑:“不錯,不錯,就該給他點顏色看看!你去聯絡老迴迴,告訴他們,大寧今年的小麥收成不錯,這裏比江南還富庶,隨便打下一個縣,就足夠他們過個大肥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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