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鬆不愧是個靠山吃山的地方,我們下車之後,看見沿途都是擺攤賣野參、野靈芝、紫貂、雪蛤、麅子皮、鹿茸的小商販,那些沾著泥巴的新鮮野生藥材看得我十分眼饞,我拚命按捺住想過去好好挑選一番的欲望。


    但我的眼神看機敏的商販捕捉到,便熱情地問我要點啥,張歌奇隨口答道:“千年人參。”


    “啥?”小販一臉驚訝。


    “千年人參有沒有?”


    “有……”


    “有?”


    “有毛病啊你!”


    “找揍啊你!”一聽這話不善,張歌奇便瞪著眼睛,揎拳擼袖地準備幹架,我趕忙把他拽走,說:“這地方就甭看了,浪費時間,不可能有的。”


    張歌奇罵了一句髒話,“最踏馬煩這種人,直接迴答一句‘沒有’不就得了,非要扯些有的沒的。”


    我勸道:“你真要揍他的話,一拳他就進icu了,咱不和他計較,不更加有風度嗎?”


    “好吧好吧,看在你的麵子上,不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然而張歌奇卻不死心,路過一些琳琅滿目的攤位,還在問:“有千年人參嗎?”


    有實誠的攤主就說:“沒有千年的,有二十年的你要嗎?”


    態度不好的,就說:“你是故意找碴的吧?”


    其中有一個嘴特臭的,一臉譏嘲,陰陽怪氣地說:“哪家精神病院出來的?有病就趕緊吃藥,別在外麵禍禍別人。”


    這話張歌奇不能忍,我也覺得攤主太過分了。我拉走張歌奇,但趁著一片烏雲遮住太陽時,我命令犬兄把他的攤子掀了,商品被吹得到處都是,有不少被人偷偷撿走了。


    張歌奇豎起大拇指,“大快人心,論報複人,還是林大夫手段高強。”


    我笑笑,“過獎過獎,無禮之人我亦以無禮待之,這很合理。”


    這時,一個騎摩托車的人注意到我們,在路邊停下,他車上裝滿了蔬菜,問道:“你們要找千年人參?”


    我一聽,有門,忙答道:“對!大哥,你有門路嗎?”


    摩托騎手說:“我長這麽大沒聽說過有千年人參,不過你們非要找的話,可以去找一個人,叫張北鬥。”


    我一陣欣喜,“我聽說過他,是一位放山的老師傅對吧?請問他住在哪兒?”


    “放山”意思和“趕海”相近,其實就是在山上進行一些采集作業,在撫鬆就是特指采野山參,這裏麵有相當多的規矩、講究和禁忌,一般要師父帶好幾年才能出師。


    摩托騎手答道:“他不在鎮上,在參王村。”


    “參王村!”我點頭,“好名字。”


    張歌奇在手上寫字,認真地問:“是‘參王’還是‘身亡’呀?”


    我嗔怪道:“你這腦洞也沒誰了,咋可能有叫‘身亡’的村莊呢?”


    張歌奇不服氣,“我走南闖北,見過的奇怪地名多了去了!比如什麽馬桶裏、奤夿屯、鬼門關、豬場、太監弄,說實話,你們那個殘燭鄉也怪不吉利的。”


    我苦笑,“好吧好吧,多謝科普,咱現在先不討論這些了。”


    摩托騎手突然歎道:“那參王村,現在差不多也是身亡村了……最近出了一些怪事,村裏死了不少人,我還真不建議你們去那兒。”


    我一驚,“什麽怪事?疾病還是靈異事件?”


    “唉,一言難盡,我得送菜去了,你們可以到前麵那家飯店打聽打聽,老板就是參王村的,我這些都是從他那兒聽說的。”


    “行,謝謝大哥!”


    “不客氣。”


    熱心的摩托騎車戴上頭盔,一溜煙走了。


    我們來到那家叫“常青”的飯店,店內十分冷清,一個人也沒有,我在櫃台喊了幾聲,老板噔噔噔地下樓來——他是個發富的中年男子,飽滿紅潤的臉蛋像紅蘋果一樣,他笑著問:“兩位吃飯嗎?”


    張歌奇問:“你們這兒還有吃飯以外的服務嗎?”


    老板說:“樓上還可以住宿,二位先坐吧!”


    落座後,老板送來菜單,並給我們倒茶,張歌奇環顧四周,說:“老板,你店裏沒啥客人呀?”


    老板笑笑:“現在是淡季,正常。”


    我說:“老板,打聽個事兒,你知道參王村嗎?”


    “知道啊。咋了?你們要去那兒?”


    “太好了,我們想去找一個叫張北鬥的老師傅,請問去參王村怎麽走?”


    “嘶……”老板吸了口涼氣,臉色沉下來,“知道是知道,可那地方最好甭去。”


    “為啥?”


    “聽說村裏鬧鬼了!”老板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前陣子村裏有人想把舊祠堂推了,好多老人不同意,後來那幫人強行把祠堂推平了,結果一下子十幾個小夥兒得了怪病,生不如死!而且村裏每到半夜都會聽見奇怪的聲音,不少人家養的雞牛豬都病死了,搞的人心惶惶的。有人說祠堂裏麵那塊鎮山碑是鎮著風水龍脈的,把它弄倒了就得出大事。”


    “這麽邪乎嗎?有意思!”張歌奇笑道,“這不得去參觀參觀!”


    老板訝異地看看他,繼而搖頭,“小夥子,你是不想活了嗎?隻要有人靠近參王村就感覺渾身不舒服,然後一病不起,那地方委實去不得呀!”


    我心想連村莊都不能靠近,這已經不是傳染病了,而是氣咒病了,就是通俗來講的“詛咒”。


    可是真有這麽邪乎嗎?


    若不親眼所見,我是不信的,因為許多事情往往在傳播過程中被人們扭曲了真相。


    我說:“老板,我是個大夫,上山是想找藥的!正好我去參王村看看,給他們瞧瞧病,興許我能治好呢。”


    老板還是搖頭,“小夥子,不是我不相信你,村裏的老中醫也沒瞧好那怪病,結果自己還病倒了。你去了能有啥用呢?你對這邊的情況又不了解。”


    張歌奇說:“嗐,老板,你就甭勸了,告訴我們怎麽去就行!”


    老板歎息,又勸了幾句,見我們態度堅決,便搔搔禿腦殼,說:“好吧,既然你們非要去……我認識一個開麵包車的,他可以載你們去,不過要湊夠一車人才出發,問題是現在也沒人去那兒啊!”


    張歌奇笑道:“湊啥湊,又不是打麻將。我們包車,不差錢!”


    老板苦笑著說:“那……那行吧,我去給他打電話,你們看看吃點啥。”


    我早已掃過兩頁紙的菜單,說:“來個辣炒蝲蛄、地皮菜炒雞蛋、木瓜燉雪蛤,小笨雞燉榛蘑。”


    老板為難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沒有蝲蛄,沒有雪蛤,也沒有小笨雞和榛蘑……呃,好像雞蛋也用完了。”


    “……啥都沒有?”我看看菜單,又報了幾個,結果總是缺這缺那,好像除了油鹽醬醋以外,廚房啥都缺。


    張歌奇忍不住笑了,“算了算了,有啥上啥吧。”


    老板說:“倒是有些豬頭肉,還可以拍個黃瓜、拌個萵筍,來點花生米,哦,還有新鮮的鬆蘑,很鮮的,給你們燒個湯吧!”


    我一聽這都啥呀,除了湯,全是涼菜,飲食條件一下子從天上掉到地上。


    張歌奇問:“啥是鬆蘑。”


    老板說:“就是在山上倒了的老鬆樹上麵長的蘑菇,又圓又大,跟小饅頭一樣,味道很鮮的,這個沒有毒,我們平時都用它吊湯。”


    我無奈地說:“行吧,就這樣吧,請別忘了給那位司機師傅打電話!”


    “好的好的。”老板答應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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