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才有些高興,拉了他迴家關上大門,又進房間關了房門才道:“這殺人兇手就是陳良。”


    薛寅鬆好笑:“你得有證據才行。”


    小秀才一臉興奮,拍著手在屋裏踱步:“你看,陳善想分家,陳良不同意,這就是你說的殺人動機啊。再有,弟弟好吃懶做,嫂子嫌棄,於是哥哥就下了毒手。”


    薛寅鬆失笑,看了他笑道:“若是長輝以後長大好吃懶做,你是不是也一刀把他宰了?”


    “那怎麽可能?”


    “那就對啊,這兩人一同長大,總有些手足之情,再者兩人一起吃喝嫖賭乃是臭味相同,若非發生大的衝突,一個正常的人怎麽會突然把從小長大的兄弟給殺了?”


    “這……”小秀才詞窮,思考了好一會才道:“仵作說殺人現場非常淩亂,像是打鬥過一翻,會不會是兄弟兩人吵鬧起來,哥哥一怒之下將其掐死再吊在樹上偽作上吊身亡?”


    “不,不,”薛寅鬆思索片刻道:“你看現場先是打鬥,然後掐死,最後才是偽作上吊,首先打鬥和掐死需要花費很多氣力,至少要休息半個時辰,然後還要將屍體吊起來,這樣算下來兇手前後需要一兩個時辰,那田邊勞作的老漢證實那天下午到天黑前並未有人下山,那就證明兇手要麽是晚上下山要麽是第二日下山。”


    這樣一分析小秀才便皺眉:“陳良那天下午曾去過裏正家,看來並不是他。哎,到底是誰啊!”他泄氣的坐在床邊,虛踢幾下腿。


    薛寅鬆像是想起了什麽,臉色數變,最後歎了口氣道:“我大約知道是誰了。”


    “是誰?”小秀才跳起來:“是誰?”


    “力氣大,能打鬥,還能將人吊起來,你說是誰?”


    小秀才恍然大悟:“肯定是個力大無窮者。”


    薛寅鬆突然失去了尋找兇手的興趣:“我敢打賭,這陳善絕對是當年上山打獵的十幾個人之一,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提議攻擊野狼,最後導致常三爺死於狼口。”


    小秀才皺眉想了想道:“你是指常大妮?她一身武藝倒極有可能,唯一要考證的就是她幾時迴家。可是你不覺得奇怪麽?這個仇過了三年才報,是不是晚了些?再說這陳家村上下200多戶人,或者有別的人也可能,也許是別村的人,畢竟附近不止一個村。”


    薛寅鬆有些惆悵的歎口氣:“也許吧,但我已經沒有查證的興趣了。”


    小秀才看著他問:“你小時跟著她爹學過武藝?”


    “恩,常三爺是我第一個師傅,我跟著他學了6年,隻是他們後來南遷了。我真懷念那段的日子,天天被逼著站馬步,那時大妮子才五歲,有時我偷懶,她還放狗來咬我,那狗叫栓子,一個癩皮狗瘦得沒二兩端的是兇悍,還上山咬死過狼……”薛寅鬆突然站起來拍拍衣衫道:“你忙吧,我去看看後院子。”


    “薛大哥……”小秀才見他走出門去,忙追出來。


    薛寅鬆有些意興闌珊的站住:“哦,你說打賭啊,算你贏吧,你想提什麽要求?是了,我知道了,等我爹娶妻了,我便搬過去跟他住。”


    “啊?薛伯伯要娶妻?”小秀才很是吃驚。


    薛寅鬆點頭,轉身便往後院走去。小秀才忙追出幾步道:“我們不是簽的生死契麽……再說打賭我也沒贏。”


    薛寅鬆迴過頭聳肩,好不在乎的神情:“隨便,怎麽都行。”


    小秀才突然生出些失落心態,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麽會失落,隻是突然覺得生命裏兩個最重要的人要離開,讓他很難過。薛伯伯和薛大哥人都不錯,有他們在家裏也很熱鬧,四個人說說笑笑的日子過的很開心……可他們要走了,竟然要走了……


    小秀才靠在門框上看著消失在屋角的身影,莫名的難受。


    “長輝!長輝!”小秀才跳起來跑進後院。薛寅鬆轉頭答道:“他不在,大約是出去玩了吧。”


    小秀才立刻往外麵跑,一路跑一路大唿名字。


    裴長輝正在門口和另外幾個男孩吹畫,聽了忙跑到門口應道:“爹,你叫我?”小秀才如夢初醒撲過去抱住他一疊聲問道:“你會跟著我吧?你不會離開爹的,對不?”


    長輝莫名其妙,想了想道:“是阿壩惹爹爹生氣了,是不?”小秀才搖頭,將他緊緊摟在懷裏道:“好孩子,好孩子。”


    長輝是他裴家的人,自然是跟著他了,小秀才一想到這裏,驀然鬆了口氣。長輝連連拍拍爹的肩膀道:“是阿壩吧?等會我去教訓他!”說著便往院子裏跑,小秀才沒攔住,隻得讓他去了。


    薛寅鬆把新打的門往牆上一靠,畫了圈白粉準備比著拆牆,薛父見了道:“老虎,你買了灰泥沒?”


    “在院子裏堆著呢,已經和好了。”


    “這天冷了,你要動作快,今天拆了牆就得把門裝上,否則灰泥一晚上就能凍得硬邦邦的。”薛父提醒道。


    “恩,”薛寅鬆答應著,一麵找了個中間點,小心撬送了一塊磚慢慢抽出來,有些疑惑:“爹,這不對吧?你這磚上灰泥都沒有抹。”


    薛老爹湊過來仔細研究,果然隻有表麵抹了點灰泥,裏麵根本就是原色,老爹翻來翻去看了半天奇怪的說道:“不對啊,看著青磚大瓦房的也不像是沒錢啊,怎的灰泥也不抹,這樣的房子能住多久啊,說不得幾年就倒了。”


    薛寅鬆也奇怪,因為沒抹灰,他很快就拆了一個大洞,看過去,秀才正在屋角坐著寫字。


    薛老爹左右看看,有些不解:“你看這邊,灰泥抹得很皮實啊,根本就撬不動,老虎,你且把沒灰泥的地方拆出來。”


    薛寅鬆答應著,一麵用灰刀一塊一塊的撬著牆,很快出現了一個門的方形。薛老爹研究了半天道:“莫非這裏原先就有一道門?”


    薛寅鬆眼睛一亮:“有寶!通常修這樣的假牆很有可能是掩藏寶藏。”薛老爹也眼睛一亮,催促兒子道:“快挖,快挖!”


    兩個人異乎熱情的向下取磚,一直取到地表,結果啥也沒有。小秀才見他們打穿了牆趴在地上挖洞,有些好奇的湊過來:“薛伯伯,你們這是幹嘛呢……這做門不用挖地的吧?”


    薛父笑咪咪答道:“我們發現這扇門是假的,於是嚴重懷疑這門下有寶藏。”小秀才也來了興趣:“挖到了麽?”


    “有個毛啊!”薛寅鬆一屁股坐下來喘著粗氣,指著地上深達一尺的坑道:“媽的,再深也不能埋那麽深吧?再挖能挖到南半球了。”


    小秀才沒聽懂,他站起來看了看門高度,又摸了摸磚說道:“不在下麵,在上麵,薛大哥,你把這幾塊磚拆了。”


    薛寅鬆聞言站起來,輕輕撬了幾塊磚,隻見其中一塊是空心的,裏麵有一尊紅布包著的小金像。


    “擦!真的有寶!”薛寅鬆掩飾不住激動,抖著手打開。這是一尊人像,不過看不出來像什麽。


    小秀才拿過金像看了會道:“這是福祿壽三星之一的壽星,看來這屋子以前是老人睡的,福祿壽不分家,其它的門上肯定還有兩尊像。”


    薛寅鬆眼睛一亮,和老爹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拆了它!”


    小秀才忙製止道:“家有神像原是為了鎮宅保平安,挖出來幹什麽?不如就讓它好好的呆在門框上吧。”薛寅鬆和老爹這才省得這房子原是人家的,薛父幹咳一聲,有些尷尬的說道:“老虎,你把金像裝好重新封迴門裏吧。”


    薛寅鬆不願意:“家裏就剩了不到四兩銀了,我正愁如何過年,有了這金像倒好,賣了也能用兩年。”


    小秀才不情願,想了想道:“我這裏還有二兩銀,若是缺錢便先拿去用著,這金像還是別賣了吧,好歹是祖上留下來的老物,留著也是個念想。賣了倒是能圖得一時舒服,可福祿壽三星原是不分家的,如今沒了壽星不太吉利。”


    老爹察言觀色心裏明白,忙附和道:“老虎,把這金像封迴門洞,動作快點把門裝上,一會天就該黑了。”薛寅鬆隻得答著,磨蹭著裝迴磚裏,又取了灰泥抹上,再一塊塊把磚砌上裝門框。


    薛父在一旁幫忙固定,打了固定的木塞又抹了灰泥,隻要再晾幾天就能好。見做得差不多,薛父拉了兒子去西屋說話,進屋就道:“我警告你,不許打那金像的主意。”


    薛寅鬆被老爹說中心事,沒吭聲。


    薛父勸道:“兒啊,這房子是人家秀才的,自然該人家做主,咱隻是個下人,不去操那心賺什麽錢了,盡自己的本分就是,該做的事情不惜力氣,但是旁門外道什麽的,就別去瞎搗搗了。”


    薛寅鬆還是不吭聲,薛父歎兩口氣道:“你心裏想的,爹怎會不知道,你要真有那心要做生意,爹便拿十兩銀子的本錢給你,隻有一條,若是輸了,我是斷然不肯再給你出錢的了。”


    薛寅鬆想想道:“好。”


    薛父果真去取了十兩一錠的銀子給他道:“你從小就沒做過生意,怎得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


    薛寅鬆道:“天天土裏刨食也吃不飽啊,你看那地,一個半月了,那菜葉就剛能吃,還嫌嫩了點。現在家裏四口消耗也大,又要過年,再省也得過年啊。別家已經開始置辦年貨了,我還正愁呢。”


    薛老爹勸道:“老虎崽啊,爹也想勸你一句,你就別剃頭挑子一頭熱了,那秀才明明對你沒意思,你就算掏心挖肺給他,他也不見得喜歡。”


    薛寅鬆擰著眉毛,好一會才答道:“我知道了,爹。我已經跟他說了,等你成親去了小酒館,我也跟著搬過去。”


    薛老爹有些詫異:“你們吵架了?”


    “沒,”薛寅鬆斟酌著說道:“都分開冷靜冷靜吧,我也不想以後每次行房跟強兼一樣啊。”薛父差點噴出來:“你個死崽!你還好意思……不過這樣也好,我早說男人靠不住的,你個死崽子就是不信。不過現在說也太早,我這邊媒人還沒給信呢。”


    薛寅鬆撇嘴:“那小寡婦有什麽不願意的,好歹有人不怕死願意娶她呢。對了,爹,我懷疑那陳善是常大妮殺的。”


    “啊?”薛父有些驚訝:“你可別亂講。”


    “真的,”薛寅鬆道:“這陳家村我來了也有三個多月了,村裏的人大部分我都見過,除了常大妮,我還真沒見過第二個會武功的,你若說不是她,我還真想不出來還能是誰。”


    薛父想了會搖頭:“就算她有這能力,也絕對不會殺人。這妮子我看她長到十歲,最是心善,她當年知道那幫子人把她爹丟在山上讓狼活活咬死,也不過就是大哭幾場把人統統打個半死也就算了,當年都不曾下手弄死人,如今更沒有理由,你肯定弄錯了。”


    薛寅鬆皺眉:“你和秀才說的一樣,難道是我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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