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笙沒有想到, 當初才出生幾個月的嬰孩在充滿惡意的地方能夠活到現在。


    他已經記不起來當初見過的公主的樣子了。隻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剪影,印象中是位極溫婉貴氣的女子。


    於是他努力探頭仔細的去看麵前人的樣貌,發現對方的麵部比他之前瞧見的匈奴人的麵部輪廓確實要更加柔和一點。


    眉眼之間雖然也是深眼窩高鼻梁, 但就是有一些和匈奴人不同的地方。


    迴想起當初父親的不甘和憤恨,母親的痛惜和憐憫,連笙此時再看看自己橫在人家王子旁邊的匕首,最終還是決定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如同雕塑一般的站在那裏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說起來挺多,但想起來也不過一刹那之間,


    然而就這一刹那的時間都仿佛被拉長了許多,麵前的匈奴人瞬間便沒了耐心,惡狠狠的說道:“你們等著, 我一定會弄死你們的!”


    李一帆動了動手中的刀, 順便牽扯了一下他身上的布:“可是現在, 好像是王子你被綁在這裏任由我們為所欲為啊。”


    此情此景加上自己的身份以及李一帆威脅的話,匈奴人破罐子破摔的說道:“我便是永城公主的兒子又怎樣?要知道我可是匈奴人,不然,你這位兄弟的匕首也不會還放在我脖子旁邊了!”


    被點名的連笙繼續一動不動, 當做什麽都沒有聽到。


    他繼續說道:“怎麽, 現在又開始嘲笑我混到這個地步了是嗎?笑就笑吧,反正你們西北軍對我們也沒什麽好說的。但等我脫困了, 我一定會帶著我們的鐵奇狠狠的踏破你們的城, 把你們的屍體都吊起來鞭!”


    “嗬, 等著吧,我一定要把你們全部都踩成爛泥!然後……”


    惡狠狠的類似於詛咒的話語還未說完, 王子便愣了,連笙也愣了。


    因為李一帆忽然間雙眼泛紅, 流了淚出來!


    連笙瞪大眼睛,要不是還想著製服著這位王子,早就跑過去了:“一、咳!你怎麽了!”


    李一帆把手中一直威脅著王子的刀抽了出來,啪嘰一下丟在地上。


    王子也沒有想到麵前的人居然這麽輕易的就把刀拿了開來。雖然他不曉得這人抽什麽風突然間哭了,但不阻礙他立即並攏雙腿,防止他故伎重施。


    李一帆聲淚俱下:“弟弟,你受苦了!”


    這話一出,王子和連笙兩個人再次的愣住了。


    連笙微微抬起手,做出想要探他額頭的動作,最終還是沒有伸出去。


    他怕李一帆不是發燒了說胡話,而是中邪了在胡言亂語。


    萬一碰了他被傳染也中邪了怎麽辦?


    王子更是直接勃然大怒:“你叫誰弟弟呢!”


    “當然是叫你啊,你既然是永城公主的孩子,那就是我的弟弟啊!”李一帆原本張開雙手,想要站起來去抱住麵前人的大腿痛哭一番,然後再好好的縷縷兩人之間的關係,談談曾經的情誼。


    然而看著他自己剛剛戳出來的痕跡,以及麵前人坐著的那個桶,李一帆臉頰微微抽搐了一下,又很自然的把抬起的手放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重新坐了下來。


    李一帆長長的抽泣一把:“你看看你,十三歲的人了還長得這麽瘦,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連笙沉默的看著王子臉上的絡腮胡以及粗壯的肌肉,沉默了。


    要不是知道這是永城公主的兒子,他會以為這人已經二十三歲了……明明身子壯得跟頭牛一樣,李一帆怎麽這麽麵不改色的說出這種話來的?!


    “都怪為兄我當初年歲還小,不然肯定早就衝進王帳裏麵,把你搶出來抱迴家養著了!”李一帆繼續哭訴。


    被哭的對象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茫然,下意識的居然迴過頭去瞥了連笙,想從他那裏得到答案。


    連笙嘴唇蠕動一下,還沒有從‘發燒’和‘中邪’這兩個選項中選出一個來挽救一下,就見李一帆猛地把自己丟到地上的刀又撿了起來抱在懷中,撫摸著它,跟摸著一隻手一樣。


    他絮絮叨叨的念叨著王子的身世悲慘,然後不經意的帶出了自己的身世,說自己是前太子的遺腹子,流落在外之後好不容易跑到軍隊來。


    可惜現在他的身份被京城裏他那幾個皇叔知道了,要買兇殺他,讓他在西北的日子也難過的很,現在一見到王子,就覺得同病相憐,讓人親切的很。


    當然他說的話裏真假參半,其中更是隱去了他在世子府裏扮女的那幾年。


    王子聽他叨叨叨的把這些東西倒豆子一樣都倒了出來,心裏其實是不信的。


    他說他是前太子的遺腹子,就是前太子的遺腹子啊?那要來個人來說他就是前太子,那怎麽辦?又沒個信物憑證!


    心裏已經給李一帆戴上了騙子的帽子,所以王子就冷眼看著他在那演戲。


    敘述完各自悲慘的身世之後,李一帆話音一轉,開始詢問起了王子對於未來的打算。然而開口就是驚雷:“你想不想要王帳裏的那個位置?”


    “隻要你願意,看在我們兩個有如此親近的血緣關係的份上,我必定會幫助你成為下一代的可汗!”


    成為下一代的可汗。


    這八個字,讓王子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點。


    他很快鎮定:“你們西北軍隨意便被奸細滲透進去,怎麽可能還有遺力來幫我當什麽可汗?能撐過這一次都算是我們匈奴軍隊的實力沒發揮出來了!等你們先扛過這一劫再說其他的屁話吧。”


    李一帆也不在意他的貶低,眼前一亮:“那就是說你想要那個位置了?”


    那個位置誰會不想要,王子心中冷笑一聲。


    他想起自己從小便是在極其忽視的狀態下長大,明明同為可汗的孩子,他卻隻能跟在母親的陪嫁宮女身後,吃不飽穿不暖的。


    直到跌跌撞撞的長大,最終還是像條狗一樣的跟在其中一個王兄的屁股討對方歡心,這才分了一點點屬於王子的東西出來給他。


    從小他得到的東西便很少,雖然這些東西比不過其他的王子,他也心有不甘,但是卻無其他辦法,隻能心甘情願的接受。


    然後這一迴,自己的親哥哥部署了針對西北軍的一係列陰謀後,臨到頭才通知他,要他隨軍出發以振士氣。


    讓一個從來沒有正規接受過軍事教育的王子隨軍大家都挺抵製。他也不被其他的士兵所承認,就因為他身上流的另一半的血來自久國。


    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王兄想要看他笑話罷了。


    所以這也才導致了他住的帳篷看起來內部略顯豪華,可實際上連一個副將的帳篷都比不上,還是被擺放在最邊緣。


    士兵們根本就不關注他,巡邏排查也不經常過來,要不然也不會這麽久了都沒有發現他帳篷裏的異樣。


    他剛想到這裏,就聽到李一帆出聲道:“你看看你帳篷裏的擺設,再看看外邊,喝著酒互相吹牛的士兵,你難道不想要把那些人全部都踩在腳下嗎?”


    “不是靠你的哥哥,而是看你自己,就讓他們全部跪下來對你喊可汗。你手一指,他們變得向你手指的方向衝鋒。而且以後你還能與久國建立良好的商貿關係,再也不必進行戰爭,也不會再有下一個永城公主和親的事情發生了。”


    聽到這裏,原本還是欲望和理智在進行拉扯碰撞的王子忽然間閉上了眼睛。


    他討厭那兩個字,更討厭和親之後留下來的產物。


    現在的他無力製止,但他要是坐在了最上麵的那個位置,那想要這件事情不發生去,也隻是需要動動嘴皮子的事情而已。


    李一帆還在繼續東拉西扯的遊說王子,就聽到對方嚴肅的說道:“好。”


    差點就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說好,我答應我們兩者之間的結盟。”王子重複道,“但是你們必須在之後來提交你們的誠意,否則我是不會動手的。”


    “誠意不過是個小事,我相信你之後很快就會收到我們的誠意。但既然結盟了,你應該也不願意我們的兵力就這樣被你們帶著隊伍消耗掉吧?不知王子這邊是否可以提供一點點的線索,我們才好進行調查呢。”


    王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是說你的皇叔們在追殺你嗎?既然對你這個前太子遺腹子都能下手,那為什麽不能夠和我的王兄聯手,掐死你們西北軍呢?”


    李一帆臉上的表情細微的停頓了一下,隨即喜笑顏開的說道:“看來我的皇叔們還真是看得起我,要這麽多人給我陪葬,生怕我陪葬品太少,真貼心。”


    怪異的看了一眼李一帆,王子動了動被綁的結結實實的身上:“那現在可以把我放開了嗎?”


    他已經被熏了很久了!要是再繼續下去,他都要入味了!


    作為一個有點輕微潔癖的人,這種事情真的是很受不了的!


    然而曾經再不能忍受,現在都得忍受。


    王子被解開了綁帶,請上座位上坐著,隨後和李一帆兩個人互相試探著各自手中握有的消息情報,以便在對方的話中獲取己方需要的消息情報。


    等到覺得雙方無話可說之後,帳篷外傳來有人喊看月亮的聲音。


    這句話是李一帆和外邊的士兵們約定的暗號,說出這句話就表示有人要過來了。


    李一帆連忙把身上的東西該弄的弄個放的放整理好之後,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子道了聲再見,隨即立馬掀簾與同伴們相攜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詐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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