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這些衣服都是一套六塊錢嗎?”


    “是一件上衣六塊錢還是一件褲子六塊錢?還是一身加起來六塊錢?”


    “王老師,我隻買個衣裳行不行?衣裳單賣是三塊錢嗎?我家裏不缺褲子,缺件正經衣裳。”


    男社員、女社員都來了,有的圍著王憶問、有的直接下手挑選衣服。


    劉紅梅今天有婦女工作要忙,所以沒跟著銷售隊去縣裏,她慢慢的也從銷售隊退出來了。


    於是她在王憶身邊吆喝:“你們男同誌注意點行不行?剛從從船上往下搬了魚,滿手的魚腥味,你們就去摸人家的衣裳?”


    “哎哎哎,大膽你怎麽迴事?你怎麽還脫衣裳了?”


    大膽說道:“我脫衣裳試試大小,我得買一身大小合適的啊。”


    王憶看見他後奇怪的問道:“禮拜一不是剛給你們發了一身衣裳嗎?”


    大膽說道:“是啊,可是一身哪裏夠穿?反正六塊錢一身不貴,我準備多買上兩身。”


    旁邊有人笑道:“就是,多買上兩身迴頭往親戚家裏一送,你問他十塊錢他買不買?絕對是麻溜的買!爭著搶著的買!”


    大膽說道:“對啊……”


    王向紅正在人群裏抽煙,聽到這話頓時瞪眼了,抽出煙袋鍋上去衝大膽後腦勺來了一記。


    支書是上過戰場殺過鬼子打過反動派的人,他是下手是真下手,下狠手!


    大膽從後麵挨了一記疼的慘叫。


    那麽一條壯漢子,一下子眼眶就紅了。


    但他沒敢發火。


    這麽狠的一記煙袋鍋,生產隊裏除了王向紅還有誰能砸出來?


    他捂著後腦勺委屈的迴頭,說道:“支書,幹啥打我啊?”


    “打你?這打你還是輕的,沒把你腦漿子打出來已經是不錯的了。”王向紅怒氣衝衝的說。


    大膽很委屈,跟孩子一樣嘟起嘴:“我咋了嘛,支書,我啥都沒幹啊。”


    王向紅指著他怒道:“你還啥都沒幹呢,你剛才是什麽心思?買幾件準備往外倒賣?”


    “嗯?人家支援咱搞生產的衣裳,你準備給我倒賣出去?你可真行,你還是民兵隊長還是黨員,你就這麽個覺悟?”


    大膽急忙說:“不是,支書,我那是開玩笑。”


    王向紅不理他了,對王憶說:“王老師,這衣裳一人就能買一件,不準多買——我跟你們說,買了不準給我倒賣出去,就老老實實的自己穿,不穿的別買了!”


    黃小花拿著大團結來了,在外麵就喊道:“六塊錢一身的衣裳?還是仿三片紅?那王老師你給我留著啊,留十件!我要買十件!”


    人群紛紛看向她。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抓住衣服角怯怯的問:“怎麽了?大家夥怎麽都看我呀?”


    滿山花人很和善,她提醒說道:“支書剛下了命令,一人隻能買一身衣裳,不準多買,不準拿衣裳去外麵倒賣。”


    黃小花頓時鬆了口氣:“這樣啊,沒事,我家人口多,我家現在就有九口子人。”


    “那你也不能買十件。”有人說道。


    黃小花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說:“我、我和我男人準備再要一個孩子,這樣不就是十個……”


    “你可行了吧。”王向紅沒好氣的打斷她的話,“你家多少個娃了?還要、還要。”


    “我跟你們都說說,現在計劃生育工作是國家重點工作,上次我去公社開會,公社已經點名批評咱生產隊了。”


    王憶上前打圓場,說道:“那個,就按照支書的安排,一人隻能買一件,這衣服是人家支援咱幹工作的,大家有需要就買,沒有需要別買。”


    “如果大家買了去賣給別人,我跟你們說,這可就是投機倒把行為了!”


    一句‘投機倒把’把社員們給震懾住了。


    王向紅嘀咕道:“最近社隊企業一開辦,我看有些人就思想放馬了、心裏活躍了,不是好事啊。”


    有這件事一打斷,社員們的情緒平和許多。


    六元錢一身的衣裳實在便宜,還是外島的漁家人夢寐以求的仿三片紅,所以家家戶戶都來買。


    生意一直做到了晚上八點半,還好這時候銷售隊迴來了,圍在門市部門口的社員紛紛跑去碼頭打聽今天的生意。


    王憶算了算帳。


    還行,一口氣賣出去二百二十五套,生產隊裏的男人應該都來買了一身,婦女有的也買了。


    但現在還不是每個人都買了,顯然有些戶覺得六塊錢的標價還是高,或者說他們舍不得掏錢買衣裳。


    之前有人來看熱鬧就說,‘反正夏天來了,衣服要多了沒用,能遮住屁股蛋子就行了’。


    王憶收了一抽屜的錢,好些大團結,一下子入賬一千多塊。


    這時候外麵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王東喜、秀芳等人又急匆匆進來了:“王老師,你這裏還進了衣裳賣?一身才六塊?”


    “還是三片紅?那給我拿一身。”


    “我也要買,還有吧?王老師你給我們留出來了吧?”


    王憶說道:“有,不過你們家裏人都幫你們買了吧?”


    王東喜嘿嘿笑道:“我估摸著我家沒給我買,王老師我帶著錢,你快給我拿一身。”


    王憶讓他們自己選,問道:“今天買賣怎麽樣?”


    王東喜意氣風發的說:“還行,暴雨下完了這天也熱了,你說的對,天熱了吃涼菜的更多!”


    今天銷售隊已經增加到了三個方向擺攤,有一個擺入了人民菜市場門口,生意也不錯。


    王新國在貨架前轉了轉,買了兩包方便麵和四個鹹鴨蛋。


    王憶給他記賬,他搖搖手:“用現錢,我帶著錢呢。”


    “你不會是挪用公款了吧?”王憶懷疑的問。


    王新國嚇得趕緊擺手:“王老師別瞎說,這可不敢瞎說,我哪能動用公款?是我攢的錢!”


    王憶笑道:“那你怎麽突然舍得來買這些東西了?”


    他這裏現在賣的方便麵都是供銷公司供應的雞蛋方便麵——這就是方便麵的名字,雞蛋方便麵。


    這麵是滬都的益民四廠用高壓蒸麵油炸工藝做出來的第一代國產油炸方便麵,在國內還是高檔貨。


    外島一包方便麵要二角五分,想想雞蛋一斤才四毛錢、五毛錢,那一包方便麵二角五分的價錢對這年代的人家來說不便宜。


    畢竟一包方便麵才二兩。


    王新國點了錢交給他,拿了一包麵直接捏碎了往裏撒上鹽包美滋滋的吃了起來:“咱涼菜的生意挺好,我在裏麵幹知道這一點,以後家家戶戶分紅肯定少不了,這樣偶爾享受一把也是好的。”


    他把方便麵拿給王東喜看:“文書,咱整天風裏來浪裏去,犒勞自己一下沒問題吧?”


    王東喜問道:“你買了兩包方便麵,也要犒勞我嗎?”


    王新國趕緊把方便麵裝起來:“這是給我弟弟的,四個鹹鴨蛋是要給我爹娘還有我爺爺奶奶吃的。”


    他怕有人分他的方便麵,拎起包就走了。


    秀芳也想買方便麵。


    這年頭方便麵是高級食品。


    之前知青返城,有的姑娘迴城前跟外島生產隊的小夥子分手就說:“我是以後要吃方便麵的人,不會留在你們這裏吃手擀麵條子。”


    她拿起方便麵看了看,最後還是不舍的放下了。


    王憶沒硬塞給她,而是跟她說道:“明天禮拜六了,等我去城裏找食品廠的朋友問問,他那裏也要生產方便麵。”


    “他們生產的方便麵沒有包裝,因為他們還沒有把產品包裝起來的生產線,所以便宜,到時候你想吃方便麵過來買,那就便宜了。”


    秀芳高興的問道:“真的?那他們的方便麵多少錢呢?”


    王憶說道:“比這個麵板大、比這個還好吃,一塊隻要一毛錢。”


    聽了這話秀芳便高高興興的走了。


    王憶琢磨了一下。


    從22年往這邊帶泡麵還真不太好帶。


    22年的泡麵怎麽著也比現在的所謂的雞蛋方便麵好吃啊。


    現在人吃方便麵都是捏碎了幹吃而很少泡著吃,原因就是國內生產的方便麵工藝不行,泡著吃不好吃。


    不過因為用了高壓油炸技術,油炸麵幹吃終究香一些,而且會越嚼越香,所以人們才會選擇幹吃這個麵。


    這樣王憶猶豫起來。


    怎麽能把22年的方便麵合情合理的帶過來?總不能自己收購個廠子生產劣質方便麵往這邊運送吧?


    他琢磨了一陣。


    突然一拍大腿。


    有辦法了!


    直接去坑爹爹買破損包的方便麵,然後拆包全給捶碎了,當做次品來便宜出售,按斤賣!


    這主意絕對靠譜。


    不光能合理解釋方便麵的低價,還能在捶碎方便麵的過程中減壓,一石二鳥、一炮雙響、一夫二妻!


    他的思維進一步擴散,又有了別的主意:


    也可以先不帶泡麵過來,先帶幹脆麵過來。


    當然,幹脆麵幹吃味道更好,遠遠比方便麵幹吃好吃,可是現在雖然大多數人買方便麵要幹吃,在他們意識中方便麵還是‘麵’,是要煮著吃、泡著吃的麵條。


    幹脆麵沒法泡水也沒法煮,到時候自己就說這麵是食品廠工藝不成熟生產出來的不合格產品,沒法送入市場,隻能私下裏處理。


    那為什麽這麵幹吃更好吃呢?


    因為食品廠發現這批方便麵沒法泡水成為麵條後便給麵餅上撒了調味料,想用‘幹吃’的噱頭來處理掉這些不合格的方便麵。


    進一步拓展思維去聯想一下,他可以帶22年不少零食過來——比如把現在常見的桃酥餅幹搗碎當不合格產品來便宜出售。


    比如去網商平台買一些火腿頭、碎花生、碎幹果之類的次品來賣,可以說是城裏食品廠生產過程中的下腳料,食品廠都是內部處理,自己托關係買了一部分。


    等等等等。


    這樣能用來豐富生產隊社員們生活的食品還是很多的,辦法也有的是。


    他給自己點了個讚。


    自從戒了祖傳手藝活,王老師你腦袋瓜子越來越靈活了,行了,睡覺,靜等明天的周末!


    周末他要帶著耳塞睡覺,因為沒有課程他不用早起,不戴耳塞會被廣播聲吵醒。


    耳塞隔絕了外界的聲音。


    然後竟然有點睡不著了。


    沒有濤聲陪伴他總感覺缺點什麽。


    可能是缺個媳婦摟著吧……


    星期六天色不錯,早上王憶照例被社隊的廣播給吵醒,打著哈欠出去聽廣播:


    “……大川機械廠黨委重視學先進的工作,全廠學先進的活動具有一定的規模和聲勢;廠黨委經常表揚和支持先進典型,杜絕了先進人物受打擊、被孤立的傾向……”


    “越南正在經曆著一場關係到人民命運和祖國前途的劇烈鬥爭,恢複和發展越中友好是目前越南人民的曆史任務……”


    太陽初升,天氣微微燥熱,今天的風兒照例有些喧囂。


    王憶隨意往四周看風景,在他心裏初夏應該像初吻中少女劃過臉龐的發絲,朦朧而清新,帶著溫柔而充滿活力的氣息。


    然而外島夏天進展很快,朝陽照在海麵反射著晃眼的光芒,夏季的氣象迅速磅礴壯大。


    不過前兩天的暴雨洗滌了外島的島、天和海,島更綠、天藍、雲更白、海更清澈。


    日出光影如劍,讓人下意識的便不想去承受暴曬。


    王憶使勁唿吸了幾下子。


    空氣很清新,但槐花那甜滋滋的香氣不見了。


    槐花花期短,隻有十天半個月,而前兩天那大風大暴雨太猛烈,將滿樹銀花蹂躪的支離破碎……


    王東喜看到他在溜達便問道:“王老師,你怎麽最近不練功了?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啊!”


    說的還怪沉痛,似乎在為王憶的武備鬆弛而感到痛心疾首。


    王憶翻白眼。


    練個屁,老子現在兵強馬壯、一柱擎天,哪裏還用早上鍛煉?


    不過王東喜這裏要應付,他便說道:“練功這種事不能心急,要張弛有度,對了支書不是要在島上修那啥瀝青池大肆豎起電線杆嗎?怎麽沒有消息了?”


    王東喜笑道:“真是巧了,你問的時間點太巧了,咱島上就是今天建瀝青池,你沒看著支書早上就安排民兵隊去石坳台舀水了嗎?咱們就要用石坳台當瀝青池。”


    石坳台是山腳下一個石台區域,有個天然的石洞,每逢下雨能攢下水,生產隊會用這些雨水去澆灌農田。


    王憶恍然的點點頭。


    我這剛睡醒肯定不知道這迴事。


    他又跟王東喜叮囑了一句:“我今天準備去市裏一趟,準備上午就走,這樣我有些東西要郵寄給聚寶島的金偉民,你幫我把快件交給張同誌哈。”


    王東喜說了聲‘好’,又問道:“你媳婦今天不來看你嗎?”


    “什麽我媳婦?別亂說。”王憶下意識反駁了一句,然後心裏咯噔一下子,也是,秋渭水今天會不會來?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等到下午再去市裏。


    反正這趟他迴22年沒有急事,就是去拿方便麵而已。


    於是他說道:“那不用你幫忙郵寄快件了,我自己等等張同誌吧。”


    王東喜倚在門口調侃他:“不是吧,王老師,你還能忘記你媳婦這周末要來看你的事?那你不得好好謝謝我?不是我你可就要犯錯誤了。”


    王憶擺手說道:“別瞎說,我和小秋沒有約定。”


    “另外你跟咱社員說一聲,別這麽碎嘴,人小秋還是大姑娘,你們這麽說有沒有考慮人家的感受?”


    “至於我改主意下午走是因為我突然想到,我可以坐張同誌的船去縣裏,那個快。”


    “總之拜拜了,我去吃早飯了。”


    早飯很簡單,玉米粥配辣海帶絲。


    新鮮的嫩海帶用滇南盛產的蘸水拌一拌味道還真不錯。


    上午他去石坳台看了看,民兵們幹的火熱,統一的短褲、打赤膊,將一桶桶水舀了出來倒掉,現在已經快見底了。


    王憶琢磨著要不要帶一個抽水機過來,反正他這邊準備帶柴油發電機過來了,邱大年已經給買好了。


    想起柴油發電機,他去跟王向紅說了一聲:“這個禮拜天我同學支援咱生產隊的柴油發電機應該到了,這兩天我過去看看,要是到了我就帶過來。”


    王向紅一聽這話摘掉煙袋鍋站起來:“那你還等什麽這兩天?我給你批一艘船,你過去吧。”


    王憶擺擺手:“不行,小秋可能今天來找我。”


    王向紅頓時笑了:“行,媳婦兒要緊。”


    王憶一聽頓時無語。


    是誰走漏了風聲,讓全隊上下都知道我看上了秋渭水?


    石坳台舀到最後竟然有魚有蝦,王憶大為驚奇:“這下個雨怎麽還下出魚蝦來了?”


    “王老師你真有意思,你們大學生腦子裏都是書嗎?這事多簡單,肯定是誰家孩子沒事幹抓了魚蝦扔在裏麵玩呢。”王東陽笑道。


    王憶訕笑。


    自己剛才那問題沒過腦子直接問出來了。


    王向紅倒是理解他:“王老師現在腦子裏可不是書,是小秋,他滿腦子小秋。”


    王憶趕緊擺手:“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他們一起愉快的聊著天,一艘吃水得有兩三百噸的機動船開過來了,船上有‘保障電力、穩定民生’三個字。


    這是正主到了。


    正主是秋渭水。


    她這個周末還真是來了。


    天氣炎熱她依然穿著上次來的連衣裙,頭發梳成兩條大辮子垂在胸前,素麵如出水芙蓉,整個人是芙蓉花開。


    秋渭水在船頭扶著欄杆而坐,船行風吹、船頭風最大,吹動連衣裙的裙擺震蕩,也吹動她的大辮子來迴搖晃。


    王憶連蹦帶跳的跑向碼頭連連揮手,秋渭水也摘下草帽向他揮舞草帽。


    王向紅、王東喜等人後麵跟過來,電力局的船停靠,王憶伸手給秋渭水,讓她抓著跳了下來。


    她這次又帶了東西,帶著一個尼龍袋子做的大提包。


    大提包很沉重,王憶拎在手裏勒的手生疼,隻好用胳膊夾住。


    船上好幾個青年工人,他們看著王憶那臉上的羨慕就跟身邊的海水一樣。


    無邊無際,波瀾蕩漾!


    王向紅和王東喜熱情的招唿他們:


    “竇技術員過來了?這一路上辛苦啊。”


    “來來來,同誌們趕緊下來,大隊委給大家準備了涼茶,一起去喝杯涼茶去去熱。”


    王憶也領著秋渭水去喝涼茶,笑道:“你從哪裏找到的草帽?”


    這草帽可是有年頭了,原本金黃的幹草變成了黃褐色,邊角還用布包裹一圈,上麵有油墨噴的八個紅字:提高警惕,保衛祖國。


    秋渭水拿草帽給他看:“是我爺爺的,本來我有一頂很漂亮的遮陽帽,是滬都才有的呢,然後有一次我爺爺的老朋友來家裏做客,他的小孫女喜歡,我爺爺就讓我送給了小姑娘。”


    王憶說道:“你也喜歡是嗎?”


    秋渭水有些沮喪的點點頭:“你不知道,那頂帽子可好看了,是粉紅色的還帶著蝴蝶結,是我一個在滬都工作的伯伯特意給我帶迴來的。”


    王憶說道:“那爺爺怎麽能這樣呢?你也還是個小姑娘呀。”


    秋渭水笑道:“我可不是小姑娘了,我早就是個英姿颯爽的女戰士!”


    “所以那頂帽子送給那位爺爺的小孫女也行,他是個讓我特別尊重的老同誌,他孫女本來可以生活在滬都,然後在滬都隨便買漂亮的遮陽帽,可是因為她爺爺為國家的奉獻隻能生活在外島了。”


    王憶說道:“你說的對,王老師為了表揚你的深明大義,特意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


    他在時空屋裏早為秋渭水買下好些東西,有墨鏡、有護膚品、有漂亮的小首飾也有遮陽帽。


    隻是沒有送的良機。


    如今借著遮陽帽的話題倒是找到了一個機會。


    他從大隊委倒了茶水讓秋渭水在槐樹下坐躺椅休息,秋渭水說不累,先去看小奶狗。


    小奶狗們還沒有睜開眼,就會在草窩裏哼唧,不過因為老黃奶水充裕它們吃得飽長得快已經有勁了,能悶著頭在草窩裏瞎轉。


    老黃本來在無聊的看崽子,看見秋渭水來了它很高興的站起來搖尾巴。


    這個人來了,生活就要改善了!


    想想真開心!


    秋渭水試探著伸手摸了摸它腦門,它眯著眼睛收攏出飛機耳的樣子,這樣秋渭水又去摸了摸外頭的淡黃。


    老黃沒管她,她便開始抱起小狗看了起來。


    王憶去時空屋裏拿出了帽子和太陽鏡。


    他給秋渭水準備的太陽鏡是銀鏡腿無框墨鏡,樣子比小米飛行員墨鏡要尋常的多,可是價格卻更貴,一個能買四五個。


    這墨鏡是牌子貨,帕莎出品的內斂內涵款,粗看平平無奇,鏡片不大樣式不誇張,可是線條流暢,很搭配秋渭水這種鵝蛋臉型。


    秋渭水聽到腳步聲迴過頭,一眼看見了他手中的遮陽帽和太陽鏡。


    王憶遞過去:“給你準備的禮物。”


    秋渭水接過去看,這遮陽帽不是布帽子也是草帽,但跟她爺爺的老式草帽完全兩碼事。


    這草帽色澤明黃鮮豔,編織工藝細膩,帽簷處有兩圈黑色細綢帶裝潢,帽子上麵則也有一個蝴蝶結,是個黑色鑲嵌與草帽主體一樣明黃綢邊的大蝴蝶結。


    相比現在的帽子,這遮陽帽有個先進之處便是內置調節帶能調節帽子的頭圍。


    秋渭水拿到手下意識便笑了起來。


    真是簡單又漂亮。


    王憶問道:“你喜歡粉紅色嗎?我不清楚,所以我讓我同學幫我買了一頂看起來比較尋常的帽子。”


    “這個很好,比我之前的帽子還要漂亮,你真要送我?”秋渭水舉起帽子問


    王憶說道:“我在整個外島隻認識你一個外姓的姑娘,你說我不送給你還能送給誰?”


    秋渭水興致勃勃的問:“如果你認識多了,要一人送一個嗎?”


    王憶說道:“那也隻送給你!”


    秋渭水衝他傻樂。


    王憶接過帽子給她扣在頭上,故意用低沉語氣說道:“我就把這頂帽子寄放在你這裏,它是我最重要的帽子,要好好保管啊!”


    然後他說完也傻樂起來。


    秋渭水感覺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這句話能有什麽好笑的。


    王憶笑了幾聲後幫她摘下帽子調整了一下頭圍,給她重新戴上問道:“這下怎麽樣?”


    秋渭水說道:“大小正合適。”


    王憶又給她戴上墨鏡。


    秋渭水大大方方的接受。


    一切盡在不言中。


    試過了帽子和墨鏡,秋渭水摘了下來,她笑道:“幸虧我這個禮拜六請假來找你了,要不然就錯失這份禮物了。”


    王憶問道:“你禮拜六是不休息的?那以後我去找你吧,我禮拜六和禮拜天都休息,幾乎每次都要去城裏。”


    秋渭水說道:“不用不用,我在城裏呆的不開心,在天涯島要開心多了,何況這裏還有老黃和小黃們,還有老鷹。”


    她扭頭看向同為樹蔭下的灶台。


    鐵鍋裏冒出個鳥頭在鳥鳥祟祟。


    於是她又迴過頭來說:“所以我挺願意來島上找你的,我知道你這兩天會去城裏,還擔心碰不上你呢,提心吊膽了一路。”


    王憶說道:“那你寫一封信嘛,讓張有信送信。”


    聽到這話,秋渭水頓時不無幽怨:“你為什麽不先給我寫一封信?”


    王憶一想還真是。


    自己也太不主動了。


    他沒去找理由,直接說:“下個禮拜開始,一天一封信!”


    秋渭水頓時哈哈大笑:“不用不用,有急事寫信吧。”


    “一天一封信的話多浪費呀,浪費郵票浪費紙,國家現在還不富裕,我們要給國家節省資源,這就是我不給你寫信的原因,你還真以為我是不好意思嗎?”


    她衝王憶又燦爛的笑:“其實我臉皮可厚了,小時候家裏沒飯了,到吃飯時候我就去鄰居家裏看他們吃飯,他們不好意思讓我幹看,總會給我一塊餅子。”


    這話一說,王憶挺心疼的。


    人不可貌相。


    他第一次見秋渭水的時候,秋渭水是穿白裙白絲的優雅白天鵝,於是他便以為這是個喜歡咖啡、喜歡旅遊、喜歡閱讀的大家閨秀。


    或許她確實出自大家,但並不是個閨秀。


    這是六十年代出生的女戰士。


    王憶說道:“那你以後不用看著別人吃飯了,我把最好吃的都給你留著。”


    秋渭水說道:“噢,說到吃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她去屋子門口的尼龍袋裏翻出一包糕點給王憶:“這是姑蘇稻香村的點心,可好吃了,有人送給我爺爺的,讓我搶過來了。”


    “還有這個,你們生產隊平時缺票吧?我把我這些年攢的票都給找出來了,喏,一起給你。”


    她又說:“其實我爺爺攢的更多,但他看我翻家裏的東西趕緊藏了起來,估計藏辦公室了,我沒找到!”


    她興致勃勃的說她最近跟爺爺怎麽鬥智鬥勇,王憶便笑嘻嘻的聽。


    樹蔭下海風習習,帶著濕氣吹在人臉上、身上,他享受著海風看著秋渭水的笑臉,扭一扭頭四周是無邊的純藍和金黃。


    純藍的是海麵,金黃的陽光。


    有些光芒透過樹枝縫隙灑下來,撒在山地上是星星點點。


    海上也有金光搖曳,搖晃的波浪和陽光中是初夏大海的美好與豐沃在等著人來邂逅。


    王憶覺得他現在身邊的一切就是最美好的了,佳人陪伴,清風主動吹來,有時候風大一點樹枝樹葉便會搖晃,發出沙拉沙拉的聲音,帶著地上光點跳動。


    一切輕鬆悠然又繾鐫迷人,平靜卻不是安靜。


    劉紅梅的聲音打斷了他們兩個的平靜:“王老師,把螃蟹和蝦給你收拾好了——呀,小秋來了,正好今天趕海收拾的海貨挺好的,王老師,中午給小秋做海貨吃吧。”


    秋渭水走過去笑著說:“好,我嚐嚐咱們外島名滿天下的小海鮮,都說外島小海鮮,鮮的破了天!”


    劉紅梅聽到這話也高興的笑:“不光要嚐嚐小海鮮,還要嚐嚐咱外島的野果子,都收拾好了呢,這次迴家你給你爺爺捎一些。”


    秋渭水連連擺手:“謝謝紅梅主任,我不能再拿島上的東西了,上次帶了好些幹貨迴去,惹得我爺爺一個勁批評我,說我是學鬼子進村,把我惹生氣了!”


    她又衝王憶笑:“他虧了,我賺了,生氣之下我沒給他做飯吃,他隻好吃炒麵去迴憶誌願軍的生活。”


    王憶問道:“你這次是不是也帶了炒麵?那袋子那麽沉,我還聞見了一股焦甜味。”


    秋渭水說道:“對,我爺爺讓我炒了送給支書還有學生的,不過你們學生太多了,泡水的話隻夠吃一頓。”


    這時候的炒麵不是22年的炒麵條,是炒麵粉、地瓜麵,炒的時候加一點鹽和一些白糖,用豬油炒熟,是漁家上等的美食了。


    誌願軍三十年前北上高麗抗擊聯合國軍靠的便是這東西供應能量,當年是全民大炒麵,甚至連周總理也親自擼起袖子給誌願軍炒麵。


    海鮮送來了,王憶領著秋渭水去做涼菜,今天中午也可以給秋渭水吃涼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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