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島既然已經從國防重地變成普通島嶼,這事便簡單了,王憶正常走流程來承包就好。


    本來他聽王向紅說,這島嶼有國防性質,政府恐怕不會將之承包給個人來辦工廠,所以他想走林長城的後門。


    這事有點違反紀律,可是他知道這島嶼起碼在未來四十年是派不上它的防空用場了,這樣承包防空島來服務外島人民也說得過去。


    結果莊滿倉這頓飯沒白請,幫他省下了林長城的人情。


    這樣一來,張子軒大少爺還得在拘留所繼續睡幾天硬板床、喂上幾天虱子才行了。


    但林長城這邊已經在昨天也就是禮拜天,借著張子軒父親張旺請客的機會把他搞定王憶這件事給說出去了。


    而且他為了賺張旺的人情還大大的誇張了一番辦事難度,借著酒勁也大大的吹噓了一下他敲打王憶所取得的成果。


    結果,王憶不按套路出牌,上午還客客氣氣的找人送來請帖,他正準備賣出人情,可人家又不承這番情了!


    這把他弄的有些著急。


    他有心想跟王憶再談談。


    王憶卻不跟他談了,就是請他吃飯喝酒。


    酒桌氛圍整的挺火熱,話題從天南聊到海北,卻跟主題沒有一點關係。


    最後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話題總算跟主題貼切了一些。


    王憶找林長城打聽魏崇山幫生產隊購買攪拌機、碼放機等先進機器的進展,這事是大領導在辦,林長城可不敢貪功也不能糊弄。


    他老老實實的說:“上個禮拜五,葉領導還跟我們討論過這件事,市裏已經向江南二機械遞條子了,二機廠願意給你們隊裏生產機器,可是這得等待。”


    “現在改革開放、工業生產力得到極大的解放,機器需求量大,機械廠正在加班加點的搞生產,但排隊等待取機器的單位太多,你們的機器生產速度恐怕沒那麽快。”


    王憶倒是不著急。


    他們得先修繕防空島上的山洞做窯廠,再采購泥土煤炭等諸多原材料,這樣才能輪到機器上場。


    中午頭,陽光挺好,隻是寒流來了溫度也挺低,王憶抿了抿衣裳去碼頭候船。


    既然防空島已經從軍用轉為民用,不算是國防資源了,那等著讓王向紅正經的向公社和縣裏相關單位遞交承包申請書辦理承包工作好了。


    他坐客船迴天涯島,一路上船行海上,滿眼所見皆為深秋盛景。


    秋天的外島、秋天的海都格外明淨,不管天空還是大海都是藍色,透亮的藍、晶瑩的藍、清澈的藍。


    隻有島嶼不是藍色,秋天的島嶼是濃烈的彩色,無人島上樹葉黃燦燦,有人的島上曬出蝦幹魚鯗紅豔豔。


    天涯島上的顏色與其他島嶼不一樣,它多了點點滴滴的白,很清晰很悅目的白。


    所謂的‘點點滴滴’是隔遠了看,看到天涯島的山上有一個個白點,白點慢慢變成白斑,白斑又變成白塊,最終客船靠著島嶼越來越近,這些白色成為了房屋。


    家家戶戶的外牆用白石灰給抹了個通透。


    這樣原本坎坷的礁石灘成為平坦的沙灘,原本老舊的院牆變得嶄新雪白,再加上沙灘上訓練到熱火朝天的排球隊伍,整個天涯島煥然一新,朝氣蓬勃。


    像是海上升起的太陽。


    王憶下船之後秋渭水衝他招手:“王老師,你有沒有工作安排?沒有工作安排過來當陪練!”


    她知道王憶了解排球規則。


    王憶攤開手說道:“巧了,我這邊還真有點事,你們先訓練吧,祝你們旗開得勝、勇奪第一!”


    最後麵這句話是握著拳頭、揮舞著胳膊說的。


    他順著山路往迴走,走到半山腰的祖祠門口,老人們跟他打招唿:“王老師迴來了?過來坐坐?”


    也有人說:“讓王老師過來坐什麽?人家有正事要忙,你沒聽見小秋老師招唿他去打比賽,他都沒有時間嗎?”


    “沒聽見。”招唿王憶的老人搖搖頭。


    於是這老人就笑話他:“你個老聾子!”


    這句話卻是聽清了。


    於是老人們開始互相拆台,猴年馬月的糗事都拉出來說,讓王憶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壽星爺最後一錘定音:“王老師你忙的,你們讓王老師過來幹什麽?跳蚤虱子都殺光了,又不能幫他抓跳蚤抓虱子。”


    聽到這話其他老人嘖嘖稱奇:“真的,我家裏的跳蚤虱子都沒了,王老師你給的藥真厲害,我草,一掃空啊。”


    “王老師帶迴來的盡是好東西。”其他老人笑著點頭。


    王憶說道:“好東西多的很呢,今天六子他們要從滬都迴來,還有好些好東西要帶過來。”


    壽星爺好奇的問道:“有啥好東西?”


    王憶笑道:“對咱家裏最有用的是粘鼠板吧,這東西對付老鼠最有用了,你忙到時候看著吧。”


    壽星爺摳了摳耳朵,問道:“戰術板?我知道這個東西,我前些天看咱打小鬼子打美帝,電視上麵的指導員同誌就拿著個戰術板,是不是?我耳朵好使著哩,電視機裏一直說指導員同誌手裏有個戰術板。”


    王憶笑著擺手:“不是一迴事,壽星爺您老就等著吧,這個粘、鼠、板,專門粘老鼠的!”


    “另外還有鍾表,我看咱們社員家裏缺鍾表,給你們帶一塊迴來,家家戶戶不用總是調表了。”


    天涯島上還不是人人家裏都有鍾表,即使有鍾表的人家,這鍾表也不是很管用。


    無他,這年頭的鍾表都是機械鍾,外島太濕了,機械鍾因為構造原因在潮濕環境裏有些配件容易生鏽。


    哪怕隻是生鏽一點,也會影響鍾的準確性。


    王憶經常看到有學生突然從家裏跑出來,跑去鄰居家或者誰家裏問問現在幾點了,迴去調一下鍾表。


    他早就想給社員們配上石英鍾了,但現在網上能買到石英鍾都是新式鍾表,已經沒有廠家生產八九十年代常見款式的石英鍾。


    還是邱大年聯係了一個廠家,給了照片現做的,一次就定了兩千台鍾,人家才給做出當前年代城裏能看到的石英鍾款式。


    所以一直到這次麻六等人迴歸生產隊,才能帶迴石英鍾。


    王憶在22年那邊還有工作。


    他迴到聽濤居等了等,看看有沒有人來找自己,沒有人尋找自己,他就要去22年了。


    坐在門口俯瞰著山下、遙望著海麵,神清氣爽。


    在秋季這樣清朗遼闊的天氣裏,真是海天一色,盡皆湛藍。


    沒有了夏日水霧,外島一座座島嶼看起來更清晰了,這些島嶼在藍天之下、在碧海之中,像是成了藍色琥珀中的景色。


    時光依稀都凝固起來。


    沒有什麽人來找他,他便帶上一批大黃魚、小黃魚去了22年。


    一迴來打開手機,好些未接電話、好些微信短信息。


    其中袁輝和饒毅都給他發來了99+條的信息!


    王憶打開一看。


    不出意外,他從82年帶迴來的這些古銅錢中價值不低。


    他打開瀏覽著看了看,其實銅錢絕大多數不值錢,值錢的也不是值大錢,好些是估價在幾萬塊。


    但王憶手頭上給出的銅錢多,斷斷續續收集了一萬多枚,裏麵有些銅錢都是十幾枚、幾十枚串在一起,數量多,把價值提起來了。


    其中最貴的一枚銅錢是鹹豐通寶,袁輝和饒毅都把這枚銅錢叫做‘鹹豐通寶背大清1百’,因為銅錢正麵是‘鹹豐通寶’四個字,背麵是‘大清1百’四個字上下羅列。


    另外左右還有字,但不是漢字了,是滿文,饒毅說翻譯過來是‘寶福紀局’四個字。


    王憶對於古銅幣的收藏價值不甚了解,看兩人的介紹,銅錢中價值最大的得有四大要素:國號、年號、紀局、紀值。


    國號和年號很好理解,這個紀局就是錢幣發行局的名字,拿人民幣來說就是印刷廠,而紀值則是幣值。


    這枚鹹豐通寶上麵有國號——大清、有年號——鹹豐、紀局則是滿文裏的寶福、紀值是1百,集齊了四大要素,價值很高,估價能到二百萬。


    其他的再沒有價格能上百萬的。


    王憶大概的合計了一下,這批古銅幣的總價值不是很高,應該在四百萬到五百萬之間。


    主要是鹹豐通寶背大清1百價值高,另外是一些錢幣數量較多,比如還有個鹹豐通寶背天下太平,一枚市場價是三萬左右,王憶這裏有二十五枚!


    再就是康熙通寶背西這種古幣,價格是七萬左右,王憶手裏也有十枚。


    剩下的古幣中要麽數量多價值小、要麽價值較高數量多,單看而言價值不算大。


    不過如果散賣的話也挺值錢——


    不少一枚能賣個三五十、一兩百塊,積少成多、聚沙成塔,零零散散賣個百八十萬的沒問題。


    所以哪個年代也沒有傻人,隻是受困於眼界,有些人對物品價值不清楚。


    拿這些銅錢來說,王憶並沒有沾光太多。


    82年一枚銅錢平均賣一塊錢,放到22年賣一百塊不算誇張。


    除了這些古幣,再就是縣裏有人給他發了信息,問他月底要不要參加五漁節,說這是縣裏力推冬季旅遊熱的預熱。


    王憶看著這條信息一個勁皺眉頭。


    外島冬季還有旅遊熱?


    來旅遊幹什麽?


    吹冷風?


    他這次迴來的重點不是處理這些紛亂信息,而是查看天涯島的地下水勘察工作,見證天涯島新開水井的壯舉。


    是的,地質勘測隊已經偵查好了水脈,也聯係好了打井隊來打井。


    不過在島上動工程而且是開挖一口井畢竟是大事,這得需要王憶這個島主來主持。


    這會空當時間挺多的,他準備先給邱大年送去大黃魚和小黃魚等海貨,結果電話打過去,邱大年這會在天涯島上。


    於是他便改了位置,直接去了天涯一號,開著天涯一號帶著漁獲去了天涯島。


    有自動駕駛功能開船就是舒服。


    倒不是漁船真能自己開船了,而是有一個強有力的輔助功能,航線在衛星導航下自動規劃出來,沿途已經避開了漁船和島礁。


    這樣他隻好手動掌控船舵注意行船安全和保持船舶平衡即可,開船工作變輕鬆許多。


    迴到天涯島上,這會島嶼也大變樣。


    他第一次來天涯島的時候寂寥無聲、破敗頹廢,現在再看這島嶼卻是漁舟唱晚,活力十足。


    縣裏獎勵的客船停在了碼頭上,另外還有幾艘小木船在海上飄搖,時不時的收起漁網來搜尋漁獲。


    島上建起小別墅般漂亮的樓房,這是集成化房屋。


    有些危房已經拆掉,而其他海草房則得到保養,正有建築工人在壘牆壁、補屋頂。


    山林深處有一群豬在奔跑,天色不早了,雞鴨們成群結隊的歸來,尋找自家房屋進去準備過夜。


    邱大年和墩子都在碼頭等他,看見他開船到來急忙招手:


    “老板,好久不見啊!”


    確實是有些時日沒見了。


    隨著82年那邊的生產隊走上正軌,王憶迴22年的時間就少了——他對22年越來越沒有歸屬感了。


    22年對他來說成了一個倉庫,82年才是他的家。


    那裏有他的妻子、他的親人、他的兄弟、他的學生和他的事業。


    現在王憶對22年開始有些抗拒起來。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情緒:


    22年和82年終歸是兩個時空,他有些擔心某一天忽然時空鑰匙丟失了或者失效了,導致他隻能留在一個時空。


    如果隻能留在82年的時空還好,他大不了安心的跟秋渭水過日子,反正有四十年的前瞻,即使沒有22年的物資他依然可以領著生產隊發展的不錯,隻是生活沒有當前這般寬裕罷了。


    可如果是留在22年呢?


    他很擔心自己再也迴不到82年。


    秋渭水會瘋了的!


    於是麵對兩人熱情的招唿,王憶無法感同身受。


    他淡然一笑說道:“最近秋天,山裏海外的好東西多,我的工作也忙碌一些。”


    “對了,年總你怎麽在這邊?”


    邱大年笑道:“老板你是忙糊塗了,我隔三差五就過來啊,現在咱島上事太多、發展太快,墩總一個人忙活不過來。”


    “再一個是鍾老板幫咱們已經打好張網了,我得過來帶海貨,咱們生產隊大灶的野生海貨在市裏很受歡迎。”


    王憶說道:“行,我這邊帶了一些大黃魚和小黃魚,都是野生貨你帶迴去。另外等過幾天我給大灶送一批沙蠶醬過去,還有鮮魚鯗——這是好東西。”


    “現在外島不是都在曬鯗嗎?我這邊聯係了一批全野生魚所曬出來的魚鯗,你跟墩總他哥商量一下,看看他擅不擅長調理魚鯗,不擅長的話再招聘一個本地廚師,專門以魚鯗開菜。”


    邱大年精神一振,說道:“行,那我好好盤算盤算。”


    “對了,老板,咱不是要好好辦公司嗎?我準備招聘一個職業經理人,我倆終歸不職業……”


    “不管招聘什麽人,都是你們兩個來管。”王憶拍拍他的肩膀,“你們兩人是我的左膀右臂,是咱們公司的臥龍鳳雛,我就信任你們兩個!”


    墩子嘿嘿笑道:“那你可別挊祖傳手藝活啊,這個我倆做不來。”


    要不是天冷,王憶早一腳把他給踢下碼頭了!


    另外這次過來有正事。


    他對邱大年招招手問道:“咱們的小修理廠,你管的怎麽樣?”


    邱大年說道:“管的挺好,修理廠有鍾老板的關係,裏麵的維修工都挺好的。”


    “他們技術挺不錯的,咱們這艘客船就是他們給改裝的,你上船去看看,改裝的挺不賴。”


    他說的就是縣裏贈送的這艘船。


    當時王憶得到陳進波的提議後決定把船改裝成遊船,船艙拆卸了一部分座椅安裝了小廚房和休息室。


    如今客船已經改裝完畢並且開了迴來,王憶沒有跟蹤船隻改造的進程,所以還不清楚這迴事。


    如今聽了邱大年的介紹,他便從碼頭跳上客船去從頭到尾的看了看。


    正如邱大年所說。


    工人們的技術不錯,客船船艙後頭進行了改裝,多了個小廚房和休息室。


    其中休息室比較簡單,主要是四張上下鋪的木床,這樣就占據了絕大多數空間,再就是房間裏安置了電視機和空調。


    廚房很小做的很精致,還加裝了一台抽油煙機……


    王憶看到這裏當場懵了:“在海上開船做個飯,還要有抽油煙機?”


    邱大年沉默了一下,說道:“主要是做飯得有儀式感。”


    王憶對自家這小修理廠並不報以什麽希望。


    他沒指望靠小修理廠來發財致富,隻想通過它來處理82年一些事,這樣來說還是人員可靠性更重要。


    邱大年對此還挺有信心,掏出手機把修理廠的八個工人給介紹了一下,最後說道:


    “這兩年經濟形勢不好,漁業和旅遊業受到的打擊挺厲害,這樣不管漁船還是旅遊用艇使用率不高,故障率也不高,導致修理廠生意不多。”


    “咱們公司沒給他們拖欠工資,所以他們幹的挺踏實的。”


    “不過現在裏麵領頭的那個修理工,心思不太安定,他叫羅勳……”


    王憶擺擺手說:“好,他心思不安定了你給我把他弄安定,你要是搞不定就跟他一拍兩散,讓他迴家。”


    邱大年訕笑。


    他對自己的手腕有點沒信心。


    王憶沒管這些小事,又說道:“維修廠現在活多嗎?”


    邱大年尷尬的搖搖頭。


    王憶見此愉快的笑了起來:“好,很好,以後他們的活要多了。”


    “你繼續幫我收一些老物件,這次要開設一個新專題,收購八九十年代的機船用物品,發動機、驅動器之類的。你來主持這項工作,讓修理廠來辦,把這種機器給我做個翻修!”


    邱大年說道:“好,不過這種發動機不太好找,八九十年代還有機器留到現在嗎?”


    這方麵王憶做過資料搜集,說道:“你讓他們去找,所以我說讓修理廠來辦這個活,漁民家裏老船不少,能搜集到這種發動機,你先安排他們幹一下這個活,迴頭我看看工作進展。”


    他不是單純準備在22年找發動機帶去82年。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他準備讓工廠收拾老機器是圖一套維修、翻新、保養的修理機,然後把修理機帶到82年去,再給天涯島弄一個機動船修理廠。


    這是技術活,忙不得。


    但一旦能開起這種工廠,那生產隊就可以有一個完全不依賴22年的工業項目了。


    王憶一邊給邱大年安排新工作一邊在村裏轉悠,仔細看了看房屋修繕工作。


    島上房屋多,工程隊隻有十幾個人,這樣要把島上房屋修繕一遍工期挺長的。


    倒是地質勘探隊和打井隊那邊工作效率很高,機器和所需工具都已經準備齊全,他們在等著王憶下指令。


    這事是墩子在負責,王憶問他道:“準備工作都齊全了?”


    墩子立馬指著地上的工具說道:“準備齊全了,你看,鑽井機、鑽杆、鑽頭、潛水泵、泥漿泵、水管鉗,全套家夥什都是全的。”


    “還有這個,抽水用的自吸泵、放井下用的pvc和pe硬質塑料管……”


    一套工具很齊全,墩子竟然很了解,如數家珍。


    王憶愕然問道:“你對這些東西怎麽這麽了解?”


    墩子理所當然的說道:“我們老家的院子裏都有水井,就是用這些東西挖出來的,前些年條件還差一些的時候,一家挖井十家幫忙,我跟著幹過好幾口井,肯定知道怎麽打井。”


    “再說了,打井又不是什麽難事,就是費力氣一些而已。”


    打井隊有技術員在旁邊抽煙,聽到這話笑道:“你們老家肯定地下水充沛,隨便打井就能出水,要不然你們自己想打井可沒有那麽容易。”


    墩子說道:“還行吧,我們屯子裏有水脈,家家戶戶院子裏隨便打井,都能出水。”


    打井隊的隊長去釣魚了,聽說天涯島的東家迴來了,便拎著魚竿趕緊迴來。


    王憶看看天色問道:“不早了,得三點多鍾了,現在打井的話能趕在天黑之前打好嗎?”


    隊長搖搖頭說道:“那肯定不行,不過今天可以先打出個井口來,明天再忙活個白天就能把這口井給收拾出來了。”


    地質勘查隊選出的打井地在山腳下的西邊,正是島上最大一塊農田。


    不過這農田多年未能打理已經完全荒廢了,田地裏全是各種各樣的雜草,蒼耳、蓖麻、辣蓼從旁邊的山坡上長下來,占據了這塊田地。


    秋風一吹,雜草枯萎的枝幹‘刷啦刷啦’的響,這樣放眼觀望四周荒蕪景象,讓王憶心生悲涼。


    就在沒幾天之前,他還在另一個時空的這片土地上幹農活,當時有幾十個人在農田裏忙活,忙活的熱火朝天!


    世事無常呀!


    而其他人並沒有這番愁思。


    如今王憶既然已經過來了,打井隊就要工作了。


    井口已經挖出來了,旁邊還挖了兩個坑,前麵一個坑用於沉澱打井返上來的泥漿水,後麵一個坑放泥漿泵來利用循環水。


    打井隊的技術員給王憶解釋,說這島上的農田含沙量太高,導致鑽井時井下泥沙衝不出來,這時要在循環水裏麵加一些膨潤土攪拌一下。


    膨潤土可以保持水的濃度,進而浸潤到井壁四周的土層中,如同一層漿糊糊住了井壁、滲進井道,讓井道更不容易塌陷堵塞。


    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好了。


    王憶這邊點點頭說開工,一台柴油發電機轟隆隆作響,鑽井機、鑽杆、鑽頭、手柄早就連接好了,隨著水泵放水,鑽井機更是轟隆隆作響!


    機器打下一根鑽杆後接上另一根鑽杆,井道雛形開始出現了。


    打井的工作枯燥無味且噪音極大,這看的王憶一個勁皺眉頭。


    鑽井隊隊長笑道:“受不了這個噪音?我們這還是一台液壓打井機,要是給你用一台氣動鑽機你更受不了!”


    墩子很注重維護自家老板的威嚴,因為他還是覺得自己是老板的保鏢。


    於是他聽鑽井隊隊長的話有些輕蔑之意,便臉色一沉說道:“你們得能買一台氣動鑽機,那機器動不動就得幾十萬,哪像你們這種液壓打井機——也就幾萬塊吧?”


    鑽井隊隊長說道:“液壓打井機不一定便宜,你看我們這台機器,它用的是合金鑽頭,下麵有礁石層一樣能給你幹透它!”


    “你看我們的發動機,大功率的家夥!主動力連續功率10.2kw、間斷功率19.7k;amp;……”


    “不到100kw,你好意思說是大功率?”墩子斜睨他。


    鑽井隊隊長聽出他是行家,便尬笑說道:“外島土地鬆軟,用不上那麽大功率的家夥,用了也是白白浪費功率浪費錢。”


    墩子恍然說道:“對,可不能浪費錢,現在我們公司資金壓力很大,幹點什麽事都得打白條……”


    鑽井隊隊長聽到這裏後有點急眼,趕緊看向跟來的地質勘探隊隊員問:“老周啊,你們給我找的這客戶不會是要欠賬吧?”


    地質勘探隊的隊員無奈的說道:“你少嗶嗶兩句人家就不會欠賬了!”


    王憶現在好脾氣,笑道:“沒事沒事,都在開玩笑,放心好了,我們不會欠賬的,隻要出水就是現金結算。”


    鑽井隊隊長聽到這話頓時心裏大安。


    然後他不好意思的對王憶說:“老板,我剛才那話沒有嘲笑你呀,就是隨口問了一句。”


    王憶說道:“我沒那麽玻璃心,你過來一趟我問你個事——還有這位勘探員同誌,你也來一趟。”


    “勘探員同誌,哈哈,好久沒有人這麽稱唿我們了。”中年勘探員笑道。


    王憶把兩人叫到遠處,這樣噪音小了更方便說話。


    他問道:“兩位我問個事,我們這片海域大約在二十多年前發生過地震,導致島嶼的地下水脈出現變動,這樣的話是不是現在打井選擇的地方和地震之前選擇的地方不一樣?”


    勘探員說道:“其實一樣,你說的那場地震我知道,地震之後你們縣裏好幾個鄉鎮的島嶼都有水井斷水幹涸。”


    “但那不是地下水脈變動了,是堵住了——外島的地下淡水來源主要有二,一是靠降雨,雨水浸潤在島上土壤中滲入地下;二是靠島嶼的虹吸。”


    他進一步講解道:


    “咱們外島的島嶼別看有山有各種石頭,可是島嶼外圍有大量的礁石,那都是珊瑚礁,放在幾千年前咱們這邊是熱帶環境,海裏珊瑚多、圍繞著海底地形變動形成的山脈形成了現在的島嶼。”


    “而珊瑚礁之中難免會有小孔,也就是說,這些珊瑚礁可以起到過濾效果。具體怎麽過濾淡水那就是一個複雜的物理過程了,簡單來說叫做蓋本-赫茲伯格透鏡模型。”


    “所以島嶼的水脈跟內陸土地中不一樣,每個島嶼都有自己的水脈,這樣因為島嶼基底和主體不變,水脈位置就不變,隻是如果碰上地震或者火山爆發這種極端惡劣地質變動,可能會導致一些礁石崩塌,這就叫堵住了水脈……”


    王憶聽後明白了。


    簡單一句話:


    他在82年也可以在這片地頭上打一口井!


    至於打井過程墩子已經說過了,機器齊全,打井不費事!


    這樣王憶就琢磨起來,外島今年缺水的厲害,各個生產隊或者說村莊都吃到了缺水缺井的苦頭。


    而外島土地含沙量較高,這樣打井的時候挖掘難度不太高,固定難度比較高。


    但22年技術發達,利用膨潤土泥漿加固井壁可以起到增強水井穩固性的目的。


    那麽自己帶一套打井的機器迴去,索性在島上打一口新水井怎麽樣?


    天涯島吃水一直挺費勁的,社員們用水相當緊張。


    也就是今年夏天王憶在島上采用滴灌技術大大節省了農田和菜園的用水量,否則為了保障農田收成,社員們吃水都得仔細算計!


    而且他帶一套機器迴去後,也可以給其他島嶼打井,別的不說,可以在防空島上尋找地下水脈開水井。


    雖然他現在有海水海泥生產磚瓦的技術和材料,但能用淡水來生產出的磚瓦還是質量更高一些。


    最主要的是,他剛才看過了,像眼下這打井隊所用的機器來說造型並不先進,就是液壓用管比較多,機器整體像是找小作坊焊接而成的,看起來很粗糙!


    考慮之後,王憶去找邱大年和墩子說道:“墩總你全程跟一下這個打井的過程,都怎麽用機器、都有什麽注意事項,這些你全記下來。”


    “年總你跟打井隊聯係一下,買一套這種打井的工具。另外跟地質勘探隊說一聲,讓他們去防空島上仔細做個調研,看看有沒有能打井的地方。”


    ------題外話------


    青島地區連續有雨,哪怕我家隔著海洋還有十公裏依然開啟了看海模式,但我想看小區的網線不想看,最近網絡總是不好。可是看看工作人員冒雨檢修,咱也沒話可以抱怨,所以隻能是自己稍微糟心一點點,所以有沒有人願意給蛋殼一個麽麽噠來安慰一下呢?男的更好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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