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齋後院,水娘推開東廂房的一扇房門,裏麵早有個女子等在裏麵。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這時候的水娘臉上早沒了萬種風情,千般嫵媚,她恭敬的單手覆蓋左胸,微微俯身行了個禮。


    女子一身紅色紗衣,將身材裹的玲瓏有致,她收迴放在窗前一株白梅的目光轉過頭來,輕而薄的麵紗揚起長長的餘波,留下叫人迴味無窮的韻味。


    女子睫毛往上打開,露出深褐色的眼瞳,她眼中透出些滿意的神情,點頭道:“非常好,後麵都已安排好,一切照計劃進行。”


    “屬下明白。”水娘直起身體,眼眸中露出一絲困惑,“不過屬下有一事不明,今天冬至,宮裏擺了遊園會,屬下聽說不止皇帝貴妃,就是文武大臣皇親貴族都會出席,為什麽不在今日……”


    紅紗女子眼眸輕輕一瞥,挺直的鼻子下麵紗被唿吸吹的微微起伏,“皇宮戒備森嚴,雖然你我有把握進入,但是萬一出了漏子,叫人發現了功虧一簣,那我們在京城籌謀這麽久全白費了不說,勢必會影響接下來的行動,你隻管照著吩咐行事,不要輕舉妄動。”


    水娘心神皆微微一凜,不敢大意,“屬下不敢。”


    “嗯。”從露在外的肌膚及眼睛可見紅紗女子是極年輕的,然她明明比水娘小不少,水娘仍舊對她畢恭畢敬,絲毫不敢馬虎,她淡淡的應了一聲,似不放心般,又仿佛因為事情辦的順利,離他們的目標更進一步心情大好,再多說了一句道:“前一段時間出事,宮裏抓了個北狄的探子,因而此刻必定是愈發加強了守衛,我們留在宮裏的人未到關鍵時刻,還是不要動用了。”


    水娘想起齊刷刷的人頭落地,血水流滿一條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想起一個時辰後的拍賣,擰了擰眉頭道:“不過九霄玉露丸以拍賣的形式……若是最後拍下來的人不是張尋禮的話,怎麽辦?”畢竟京城豪戶不少,張尋禮不過一個武衛參將,饒是有一個愛美成癡的夫人,超出了他能承受的金錢範圍,他就是想要了也要不起。


    紅紗女子不以為意的挑了挑眉頭:“你放心,就算不是他,最後也會到他手上。”


    對於這麽一說,水娘瞬間領悟到了,你買不起的話,可以叫人送你啊。


    “除夕之夜京城一亂,勢必要動用離的最近的紅武衛,紅武衛的守將譚元謀是個性子穩妥多疑的人,他定然叫張尋禮帶一半的兵力前來解圍……”紅紗女子說話間露出一絲笑意,深褐色的眸子勾斂出漾漾輕魅,“隻要東西到了張尋禮手中,他手裏的幾萬兵馬如何運作,便不是他能決定的事了。”


    水娘眼中的光芒微動,聽著紅紗女子接著道:“你隻管將雪花潤膚膏散出去,待除夕之夜信號一起,配合行動即可。”


    “是,屬下遵命。”水娘點頭應承,又吞吐道:“可是雪花潤膚膏所用的一味藥材不夠了,最多還能製作五百瓶,屬下怕不夠……”最要緊的一味藥材培植起來很是不易,需要在極寒之地以人血澆灌,再用毒物輔佐,長成之後開花三個月,結果三個月,再得半年成熟,還需要特別的土壤,能種植的範圍小之又小,每年頂多得十來個果實都不易。


    如果買迴去塗抹的古人小姐們得知往自己臉上刷的東西裏有人血,不知道到時候會有什麽樣的陰影。


    紅紗女子稍稍低頭想了下,道:“從今天開始到除夕前,你每日隻需出售五十瓶,迴頭我會吩咐人送來另一種仙瓊露。”


    兩人如此這般商議了一會兒,紅紗女子離開之前,水娘拍了拍手,門扉輕輕被叩響,走進來一個身著紅杉色衣服的女子,她低著頭,雙手托起一個托盤,上麵被一塊錦布遮蓋。


    水娘撚起錦布一腳掀開了,頓時本就明亮的室內一片流光溢彩,滿目霞光,叫人睜不開眼睛來。


    紅紗女子從上麵拿了一顆碩大的東珠,眼底流轉著一抹渴望,水娘在邊上適時道:“屬下從南海商客那邊得來的東西,還望大人喜歡。”


    紅紗女子五指慢慢合攏,水紗袖一甩,東珠滑入了袖袋裏,她眼眸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瞥了水娘一眼,鶯鶯媚媚的嗓音道:“你辦的很不錯,等事成後,我會給你請功。”


    水娘再次俯身行禮,手掌覆蓋在左胸口,滿臉虔誠恭謹:“多謝大人,屬下必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紅紗女子身上輕薄的紗衣一動,她身形微微一晃,紗衣揚起的波紋如柳條拂過碧湖,引得湖水蕩漾不已,在水娘以為她要離開都做好恭送的動作時,紅紗女子忽然一個反身,袖子一甩,薄薄的紗帶著千鈞之力,勢如破竹般乘風破浪而去。


    “啊——噗!”不可抑製的輕唿聲後,鮮血噴湧而出,灑在地麵上醒目又刺鼻。


    水娘愕然轉頭,就見那端著托盤進來的紅杉色衣服的女子撲倒在地上,血從嘴角蜿蜒流出,落在衣服上隱沒不見,她仰起頭來,眼中充滿驚慌和不解。


    “我最討厭有人跟我穿一樣顏色的衣服。”紅紗女子收迴紗袖,柔若無骨的手指撩起肩前的一縷長發,深褐色的眼眸挑起一抹笑的弧度,說話輕飄飄的,然眼角眉梢具是冷厲鋒芒。


    “是屬下管教不嚴,以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水娘瞪了紅杉色衣服的女子一演,嗬斥道:“向大人賠罪。”


    紅杉色衣服的女子側臥在地上一下子沒迴過神,她得罪了對方,就因為一件衣服,可笑的是,她們根本不是同一種紅啊。


    紅紗女子把玩著塗抹鳳尾花式樣的手指,眼露似笑非笑:“嗯?”


    水娘眉心一跳,心神具是一凜,被嚇到似的的大喝道:“把衣服脫了!”


    紅杉色衣服的女子不可思議的望了水娘一眼,在對方強硬冰冷的眼神下,屈辱的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不服,手指頭放在衣領上,咬咬牙狠狠的撕扯開身上的衣服,紅杉衣服落地,剩下裏麵一套白色中衣。


    俗話說對別人狠不算狠,對自己狠才是真的狠角色,紅紗女子不由得打開美眸注視了對方片刻,不過也沒放多大的心在那女子上頭,至少目前為止,對她來說,紅杉女子可比螻蟻,隨便拿捏的對象罷了,不值一提。


    她低頭死死的盯著地上的衣服,眼底被染的血紅血紅,眼淚在裏麵打轉,就是被打過巴掌的臉腫成饅頭都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她聽見耳邊傳來一聲輕笑,仿佛在諷刺她的卑微,隨著紅紗晃過眼前,如一陣輕煙,再眨眼,房間裏隻留下她和水娘二人。


    “收拾一下,換套衣服再出來。”水娘眉心微皺的看了女子一眼,從她身邊經過時,想了下,停下來道:“不服也憋著,除非你哪一天有能力叫她跪著在你麵前脫衣服。”


    房門打開又被關上,木頭框架發出輕微的顫動,紅杉色衣服的女子慢慢抬起頭,眼中滾著淚水而晶瑩,鵝蛋小臉一半雪白美貌,另一邊腫的有些不尋常,女子知道那是紅紗帶了毒的緣故。


    若是糖丸和狐小七或者剛才流芳齋門前的任何一個人在這裏,都會很驚訝,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梳妝台前讓水娘塗抹雪花潤膚膏的女子!


    女子平複了一下心情,從裏麵出去迴了自己房間,桌子上放了一個盒子,盒子打開著,一顆黑色藥丸躺在中間,女子走過去把藥拿出來服下,又倒了杯水喝下去,很快的,臉部的腫脹一下子消了下去。


    她知道紅紗女子不過為了給她一個教訓,不可能真的下藥毒死她,所以她並不懷疑解藥的真實性就直接吃了。


    等臉上徹底好了後,她走到銅鏡前坐下,手指一點點撫過臉龐,上麵早就沒有了任何痕跡,她的眼中逐漸凝聚起一層怨毒,連姣好的容顏都顯得微微扭曲。


    忽而,她的手伸到耳後,手指頭一動,‘嘶啦~’一聲,一層透明的膠狀物從臉上扯了下來,再看她的臉沒有原本那麽雪白雪白,不過年輕的肌膚充滿活力,她走到床頭櫃子旁拿出一個正正方方的罐子,打開蓋子把手中的人、皮、麵具放進去,折迴梳妝台在臉上細細的抹了一層透明的膏藥。


    易容的久了,臉部容易過敏,女子每次都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在上麵,她的動作嫻熟,想來是經常做這種事的人。


    等她塗抹的藥膏幹了後,又再加了一層粉狀東西,然後起身走到放罐子的地方,這一看,她就愣怔了,罐子不知什麽時候被打開,裏麵的麵具全都不見了!


    “誰?!”女子警覺的扭頭來迴看,除了有人闖進來她不作他想。


    房間安靜的隻有她自己的唿吸聲,女子打開窗戶和門來迴檢查,連個鳥影子都沒看見。


    “嘻嘻嘻……”聲音來自頭上!


    女子驟然抬頭,屋頂一片瓦震動了一下,女子原地縱身一躍,從窗口飛了出去,到了屋頂上,她發現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在女子納悶的同時,她感覺眼前一黑,什麽知覺都沒了,軟軟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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