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衍站在桌邊,視線低垂著,盯著自己的腳看。


    秦蓁則坐著,慢條斯理的喝著茶。在他們麵前的桌上,堆放著一大堆包裝精美的盒子,這裏麵裝著樓衍從蕭遙那裏搶來的戰利品。


    玲瓏手裏拿著賬本,手指頭顫抖,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秦蓁喝了幾口茶,沒理會旁邊的樓衍,隻問玲瓏:“怎麽樣,賬上的銀子夠不夠?”


    玲瓏看了看那些東西,又看了看樓衍,最後哭喪著說:“夠倒是夠,就是……”


    秦蓁挑眉:“就是什麽?”


    “付了這些錢,賬上就空了。”玲瓏抿著唇,皺著眉頭,道,“那咱們府裏下個月的開銷都沒了,下人的月錢也不夠發的。”


    這就意味著,樓衍今日買了這些東西,那府裏所有人下個月都要餓肚子了,且連工人的工錢都發不出來。


    秦蓁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


    玲瓏更頭疼,實在是忍不住:“咱們怎麽這麽窮……”


    堂堂王府,居然混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


    樓衍一個王爺,好歹是手握百萬雄兵,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在外麵威風凜凜,迴到家裏,卻連下人的工錢都付不起。


    玲瓏看一眼樓衍,嘀咕道:“咱們都這麽窮了,王爺還買這些。”


    她也不是故意要抱怨,她就是覺得太難了。


    王爺不管賬,這府裏的賬一直都是玲瓏管的。


    可謂是不當家不知油鹽貴,天知道玲瓏每個月要多精打細算才能將王府維持下去。


    秦蓁沉默片刻,抬手給了玲瓏一把鑰匙,說:“開庫房,拿我的嫁妝出來。”


    她出嫁的時候,秦鴻將樓衍送來的聘禮一並作為嫁妝送了迴來。除此之外,還給了許多添頭,幾乎快將整個秦家搬空。


    說起來,她如今的私庫是富的流油的,京城內怕是沒幾個女子能比得上。


    樓衍原本還在低頭看腳,但是一聽說要動媳婦兒的嫁妝,頓時急了。


    他一把搶過鑰匙還給秦蓁,沉聲說:“不行。”


    秦蓁挑眉:“怎麽不行?我們是一家人,我的也是你的,我為你分擔也是應該的。”


    “我給你買點東西還要用你的嫁妝,我成什麽了?”樓衍沉聲說,“反正不行。”


    他轉頭看著玲瓏,說:“不就是銀子,我這裏有的是。”


    他轉了一圈,最後抬手將自己腰間懸著的玉佩扯下來拍在玲瓏的麵前:“這個,拿去賣掉。”


    玲瓏看了一眼,說:“這玉佩賣掉的話,倒是夠咱們府裏下個月的開支了。”


    樓衍:“剩下的,我過幾天補給你。”


    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沒錢。這些年來,皇帝前前後後賞了他許多田地,鋪麵……算起來產業也不算少。而且這些產業在玲瓏的經營下,收入都很是可觀的。


    隻是,樓衍將大部分收入都貼補給部隊了,留下來的就不多。


    他之前隻有自己一個人,隻要吃飽穿暖就行,沒別的講究,生活成本也不高。以至於他習慣了,沒有考慮到,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他是個丈夫,他有妻子要照顧。


    有了家之後,他就不能像從前那樣了。


    樓衍在秦蓁麵前蹲下,伸手碰了碰秦蓁的眼角,輕聲說:“你放心,我養的起你。”


    他不需要媳婦兒動用嫁妝來貼補自己,這簡直是最沒用的男人才能做出來的事。


    秦蓁定定的看了樓衍片刻,隨後笑了出來。


    她早就知道,樓衍這人的自尊心有多強,且他有一套他自己的行事準則,誰也不能輕易打破。


    當初他在南疆,自己為他籌措糧草,所花費的銀兩,他在迴京之後盡數還了迴來。


    她的丈夫,在某些方麵還是稍微有些大男子主義的,有點可愛。


    秦蓁沒管在場的玲瓏和漫漫,低頭在樓衍的額頭上飛快的親了一下,說:“阿衍,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們是一家人,我們不分彼此。”


    樓衍猝不及防的被親了一下,耳尖有些泛紅。


    但是他卻沒躲開,隻是直直的與秦蓁對視,輕聲說:“我知道。”


    我知道,我們是家人,我們密不可分。


    秦蓁抬頭看向玲瓏,笑著說:“就按照王爺說的辦吧。”


    玲瓏的臉早就紅了,此時得了吩咐,連忙起身走了,還不忘將漫漫給拉走。


    等這屋子裏隻剩下兩人,樓衍便也不裝了,黏黏糊糊的將腦袋枕在秦蓁的腿上。


    秦蓁手抱著他的頭,低頭看著蹭自己的人,說:“你往日不是最不屑跟他們糾纏嗎,今日怎麽非要跟蕭遙爭個高下?”


    樓衍撇撇嘴,說:“我就是看他不爽,想給他添堵而已。”


    秦蓁一愣,隨後眼裏漫上一點笑意。


    樓衍曾經簡直不像個活人,好似什麽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一般。可今日,他居然會跟人置氣了。


    秦蓁有些昏庸的想:真好。


    她有種我家孩子真棒的感覺。


    於是,她像個熊家長一樣,問:“那你今日高興了嗎?”


    “高興啊,”樓衍說起這個,眼裏也帶了幾分笑意,“你沒看見蕭遙那個臉色嗎?都快成豬肝色了。”


    “他想討好胡亞菲,讓南疆王站在他的那邊。雖說我對這一點不甚在意,但是能給他添點堵,何樂不為呢?”樓衍悠悠的道,“最好胡亞菲看見他這個無用的樣子,就不想跟他聯姻了,到時候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秦蓁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些事,是曾經的樓衍絕對不會做的。


    但是他現在不但做了,還做的很開心的樣子。


    秦蓁是打心裏覺得,這樣的樓衍很好,有人氣。


    她摸了摸樓衍的頭發,輕聲說:“南疆王的態度,真的沒關係嗎?”


    樓衍語氣稍微正經了一點:“也不是全然沒關係,也會有一點影響。不過沒關係,你得相信我,我能解決。”


    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南疆那一片土地。


    秦蓁點點頭:“我自然是信你的。”


    頓了頓,秦蓁突然笑了起來,道:“我隻是想說,蕭遙未必能得逞。”


    就她今日看見胡亞菲的那個樣子,可不覺得胡亞菲能心甘情願的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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