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皇帝正襟危坐,陰沉的目光在麵前三人身上一一掃過。


    最終目光定格在雲林風身上,聲音不怒自威:“雲相!雲芷給高太妃下毒一事,你可知曉?”


    雲林風是剛被傳召入宮的,一聽到這話,嚇得急忙彎膝下跪,滿臉惶恐:“皇上,這是不是弄錯了啊?小女怎會做出這般沒分寸的事情?這裏邊一定有誤會!”


    坐在一旁,身形瞧著消瘦許多的高太妃神色有幾分怒意:“雲相的意思是,本宮汙蔑雲芷?”


    那將近半年的時間裏,她變得甚至不清,但所幸在鄭嬤嬤的調理下逐漸恢複正常,可一想到自己被雲芷下了毒,整日備受折磨,高太妃便感覺咽不下這口氣,可鳳舒用的敕令卻是對她最大的限製。


    思前想後考慮了許久,最後她還是打算不顧及自己這張老臉了,直接來找皇帝。


    隻要皇帝開口,拿捏雲芷,是分分鍾的事情。


    “老臣不敢!”雲林風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憋著氣。


    芷兒說過,寒兒那十幾年受的折磨,都是因為高太妃。


    可眼下他手裏沒證據,即便那是真相,也不敢隨意說,以免禍從口出,將事情鬧大。


    況且……如今站在他身邊的這位翊王,是高太妃的兒子!


    翊王肯定是維護太妃的!所以他更不能說。


    可這從始至終,白翊卻沒主動說過一句話。


    “皇上,翊王妃求見。”


    “來的倒是挺快!”皇帝眼底閃過一抹幽光,沉聲道:“宣吧!”


    “宣翊王妃覲見!”


    太監一聲長喝後,雲芷抬著輕巧的步子緩緩走了進來,眼角餘光在殿內掃過,看到父親的刹那,心底微沉,但當對視上高太妃那雙幽冷的銳利眼眸後,她略微有些詫異。


    距離上一次見到高太妃,已經過了許久,那時候的高太妃整個人瞧著還有些神誌不清,如今眼神卻格外的清明毒辣,尤其是在看她的時候,那股想將她大卸八塊的心思,就差直接寫在臉上了。


    收迴目光,雲芷輕輕彎身,“臣婦參見皇上!”


    “免禮吧!”皇帝揮了揮手,那雙鋒利的龍眸中帶著令人看不透的鋒芒。


    待雲芷起身,皇帝也不拐彎抹角,直奔主題而去:“你給太妃下毒一事,可否屬實?”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才會將她召進宮。這段時間事情繁瑣,也沒精力耗費在高太妃的身上,若是早些知道高太妃沈智恢複正常了,斷然不會給其進宮告禦狀的機會!


    而雲芷也是真的沒想到,堂堂高太妃,恢複了神誌後,第一個找的不是自己的兒子,反而是皇帝。


    給太妃下毒,這種事一旦承認,後果可不是能輕易承受的。


    輕則她受罰,重則整個雲相府受到牽連,父親即便在朝中有一定地位,卻終歸大不過帝王。


    最怕的是有朝一日,皇帝變本加厲,開始用雲相府來脅迫她。


    但若是不承認,高太妃的手中若能拿出什麽證據,那她就是欺君之罪!


    隻能賭一把了!


    “朕在問你話!”皇帝見她遲遲不語,臉色陰霾了一些,氣氛逐漸壓抑了起來。


    一旁雲林風心急如焚,一個勁朝雲芷使眼色,不希望她承認。


    “皇上。”雲芷輕輕俯身,“毒是臣婦下的!”


    她話音剛落,一旁的高太妃像是抓住了雲芷的小辮子,急忙道:“聖上,雲芷謀害本宮,理應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高家,因為雲芷沒了!


    現在既然讓她逮住了這個機會,就非得至雲芷與死地!


    皇帝眯起眼,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麽,沉喝道:“來人!”


    “慢!”一直沒開口的白翊上前兩步,俯身作揖:“皇上,雲芷從來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臣弟懇請皇上給她一個開口解釋的機會。”


    雲林風也急忙附和:“老臣複議,芷兒從不是心狠手辣之人,還請皇上給她一個說明緣由的機會啊!”


    倒是高太妃,自己的兒子胳膊肘往外拐,她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裏去,一張臉顯得格外陰沉:“翊兒!本宮可是你的母親!你怎可去維護一個差點要了本宮命的女人?”


    “母妃若真清白光明磊落,兒臣自然會維護!”他冷淡的掃了眼高太妃,聲音冷漠。


    皇帝目光再次從四人身上掃過,隱隱間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看來這其中的事情沒那麽簡單,便道:“雲芷,朕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謝皇上。”她杏眸微斂,眸底沒有一絲感激的情緒,緊接著便道:“哥哥當初身染劇毒,危在旦夕,命不久矣,我迴皇都後第一件事便是入太妃府尋求解藥,但太妃娘娘拒不配合,甚至不想承認!”


    對於當時高太妃已經神誌不清的事情,雲芷未曾提及,也不能說。


    “所以你給她下了毒?”


    “皇上,太妃娘娘給臣婦兄長下的是慢性致死毒藥,而臣婦隻是給她下了備受折磨的藥物而已,若是皇上因此要治臣婦死罪,此事一旦傳出,世人必將會對皇上貴為天子的公正性產生懷疑!”


    她話落,雲林風直接屏息了。這話一般人可不敢說啊!


    “大膽!”皇帝怒然拍桌,“雲芷,你是對朕有什麽不滿嗎?”


    不滿?嗬!她對皇帝的不滿,可是多了去了。


    尤其是他脅迫人的惡心手段。


    心裏這麽想,雲芷卻淡然俯身:“雲芷不敢,隻求皇上能公正!給臣婦一個公道!倘若臣女不是會一些醫術的話,恐怕如今兄長已經命隕!”


    “給雲墨寒下毒的,不是高家麽?如今又成了高太妃?”對此,皇帝不免的有些懷疑。


    上次抄了高家府邸,流放高家所有人去邊疆,其中已經有了這一樁罪名。


    如今雲芷再提,不由得讓他心生懷疑,控製且虐待雲墨寒的究竟是高家還是高太妃,他並不關心,他在想的是,雲芷是否在拿他這個皇帝當槍使!


    “臣婦本念及高太妃是王爺的母親,所以並不打算將她供出,但如今既然到了這個份上,也就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了!兄長這十幾年間,一直跟隨高太妃左右,這些年間,到底發生過什麽,高太妃如何待他的,隻要將兄長召進宮,皇上便可知曉一切!”


    “太妃。”皇帝在看向高太妃的時候,目光明顯是變了。


    雲芷說話的時候語氣中氣十足,完全不像是說假話。


    況且,此次召見突然,雲芷也沒時間去跟雲墨寒串通。


    “皇上,本宮是冤枉的!”高太妃從椅子上緩緩站起身,開始賣糊塗:“本宮當初根本不知容黎是雲墨寒。”


    她怎麽可能會承認?


    現在高家的人已經都已經被發配了,隻要她拒不承認,就是安全的。


    “哦?是麽?”皇帝又望向白翊:“朕記得當初高泉被發配之前,一直嚷嚷著受高太妃指示,三王弟,此事你怎麽看?”


    雲芷眼角的餘光也瞥向他,這個時候,皇帝可謂是將難題拋給白翊了!


    左邊是她,右邊是高太妃,那白翊的答案會是什麽?


    在這麽一個緊要關頭,究竟是會選擇替她開脫,還是選擇太妃?


    “臣弟以為,既然是母妃做錯事在先,便不能追罪雲芷,母妃先給雲公子下毒,後被雲芷下毒,此事,理應兩兩相抵,雙方各執一詞爭辯,根本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即便他早已經對這個母妃厭惡了,但在皇帝的麵前,卻還是要將心裏的天秤放平衡。


    “嗯。”這個結果,皇帝也是比較滿意的,輕輕點頭後,沉聲道:“雙方既然都有過錯,那便兩兩相抵吧!翊王妃,將毒的解藥給高太妃!此事便算作結束!”


    “迴皇上,臣婦沒有解藥!若真要兩兩相抵的話,臣婦救兄長的解藥是自己調配出來的,那高太妃既然想解毒,也得自己調配解藥!”


    憑什麽要她給高太妃解藥?


    仔細迴憶了一番,高太妃咬牙爭辯:“雲芷!你胡說八道,當初你是從鄭嬤嬤那裏取了解藥的。”


    開什麽玩笑,她體內的毒已經找很多大夫看過來,都不知怎麽解,或許就隻有雲芷才有辦法,還能讓她找誰去?


    “從鄭嬤嬤手中所取的藥隻能短時間扼製兄長的毒發的情況罷了,和解藥關係並不大,況且,解藥既然是鄭嬤嬤給我的,又與太妃有什麽關係?”


    “你!伶牙俐齒!”高太妃氣的臉色發白。


    “皇上若是沒有別的事情,那雲芷就先告退了。”這場無謂的口水戰,她可不想繼續跟高太妃玩下去。


    “嗯。”皇帝沉應了聲,這本就該是翊王府和雲相府之間的家事,他本不該插手管太多,能讓他們自己解決自然是最好。


    “哎呦,我這難受啊!”高太妃忽然喊了聲,一手捂著頭,一手扶著椅子。


    雲芷剛轉身的腳步收迴,眼角的餘光在高太妃身上掃過,心底薄涼。


    這高太妃必然是心有不甘,又想整出事端。


    “快傳太醫!”


    “皇上,本宮這是毒發,太醫也治不了啊!”高太妃捂著頭,硬擠出痛苦的表情。


    她這話一說出來,雲芷便知道她的意圖了。


    “翊王妃。”果不其然,下一刻皇帝便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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