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闕低下頭,湊到尤玉璣的頸側,用力嗅了嗅。


    好像,沒有野男人的味道。


    司闕逐漸鬆開禁錮著尤玉璣的手臂,然後握住她握衣的手腕,將她的手攏在掌中。他說:“胃難受。”


    “是中午的餃子吃了後胃口不舒服嗎?”尤玉璣輕輕推開司闕的手,繼續穿衣。


    司闕冷眼瞥著她。


    這隻狐狸精還好意思提餃子。他連搭餃子的香栗子都剝好了,她竟不和他一起吃。


    尤玉璣將衣服穿上,垂眸係上腰側的衣帶,然後拉著司闕的手往外走。司闕倒是沒拒絕,任由她拉他出去。


    他的目光落在兩個人相握的手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她的手生得那樣好看,他好生喜歡,絕不允許別人碰觸。


    到了外間尤玉璣鬆開了司闕,親自去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他,微笑著說:“喏,喝一些暖一暖胃。”


    “熱水暖不了。”


    尤玉璣微微偏著頭,一邊去解雲鬢間的步搖,一邊疑惑地望著他。


    尤玉璣剛將插在雲鬢間的步搖取出來,人就被司闕扛了起來。尤玉璣手中剛取下的步搖不由落了地。她伏在司闕的肩上,驚訝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急說:“快放我下來,枕絮與抱荷一會兒要進來的!”


    “好。”他聽話地應著,順便拍了拍她的屁股,然後不緊不慢地往裏走。


    尤玉璣無聲輕歎,望著落地的那隻玉柄的步搖。可惜了她剛買的步搖,就這麽摔斷了。


    司闕聽話地將尤玉璣放下,不過是放在床上。


    今天是大年三十,說不準下人們什麽時候會進來稟事。尤玉璣剛被司闕放到床榻上,便坐起身來,想要下床。


    “姐姐。”司闕手臂攔在她的前腰,微微用力,將人帶著一起躺在床榻上。


    他望著尤玉璣的眼睛,去拉她的手放在他的胃部。


    “姐姐真的不給我暖一暖揉一揉嗎?”他問。


    尤玉璣隱約能聽見侍女在外麵的腳步聲,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把床幔放下。”


    司闕笑了。他坐起身,依言將厚重的床幔放下,攔截了從窗戶照進來的落日晚霞。床幔內的光線立刻暗下去。因是新年,床上的一幹用具都是新換的,換上了喜慶的紅色幔帳。一時間,攏合的床幔內的昏暗也鍍上了一層紅暈的色調。


    尤玉璣側轉過身,一手托腮支著上半身,一手覆在司闕的肚子上摸了摸,尋到胃的位置,動作輕柔地為他揉撫著。


    不多時,尤玉璣輕揉的動作慢下來,她用指腹在司闕的前腹慢悠悠地畫著圈圈。


    一圈又一圈,又一圈圈。


    她含笑望著司闕,柔聲問:“好些了嗎?”


    司闕凝望著尤玉璣好似蘊了一汪春水的脈脈眼波,徐徐道:“沒有。可能位置不太對。”


    他聽見尤玉璣輕笑了一聲。


    他看見尤玉璣輕挑的眼尾勾著一抹明晃晃的勾引。


    司闕從上到下打量著麵前這個女人,覺得她搭在肩頭的一縷發都有著勾人的味道。甚至是她手肘撐在床榻上將柔軟的床褥壓出的一個小坑也圓潤可愛。


    “位置不對?那看來不是胃痛。”尤玉璣在司闕前腹畫圈圈的手緩緩向一側挪去,從他腰側的衣衫間滑進去。再無衣料阻隔,她酥若無骨的手在他前腹換著地方摸尋著。


    “這裏疼?還是這裏疼?或是這裏?”尤玉璣溫柔的聲音裏始終噙著淺淺的笑。讓她本來就有的溫柔,又多了幾分和煦的暖意。


    司闕剛要開口,聽見侍女的腳步聲。


    小丫鬟站在門外,先輕輕叩了兩下房門,再開口:“夫人,枕絮姐姐讓我過來問一問今晚的烤全羊是哪一種醬料?”


    “讓枕絮自己拿主意就行。”


    “是。”小丫鬟小跑著去迴話,腳步聲逐漸遠去。


    小丫鬟的腳步聲聽不見了,尤玉璣俯身湊到司闕耳邊,低聲問:“阿闕,到底哪裏不舒服呀?”


    說著,她在司闕前腹上畫圈圈的動作一頓,手指頭在他堅硬的前腹略用力點了點。


    “可能還要再往下一些。”司闕說。


    尤玉璣的手指頭再往下挪了挪,帶笑的聲音柔柔問:“這裏?”


    司闕深吸了一口氣,握住尤玉璣作亂的手。然後他翻過身來,將尤玉璣壓在臂下。另一隻手去解她腰間的衣帶。


    “咚咚咚。”叩門聲又響了起來。


    “夫人,今晚用哪種花呀?”


    司闕去解尤玉璣腰帶的動作停頓了,仍舊執意去解。一片紅暈的昏暗中,尤玉璣望著司闕近在咫尺的漆眸。她略略抬起頭,在司闕的下巴上落下淺淺的一個吻,然後溫聲迴答外麵小丫鬟的話。


    她語調不急不緩,十分有耐心地迴答了幾種花,甚至連哪種花撘在哪個瓷瓶裏都一一說出來。


    司闕盯著她這般不緊不慢的模樣,心口窒悶——這隻狐狸精就是故意的!


    “是,奴婢都記下了,這就去!”小丫鬟轉身跑開。


    攏落的床幔內,尤玉璣的上衣已淩亂不可遮。尤玉璣勾著司闕的脖子,湊過去親親他的唇角,柔聲說:“再等一等?”


    司闕冷臉看著她,顯然不願意等。


    幾乎沒有給司闕拒絕的機會,抱荷又來了。她站在門外笑嘻嘻地稟話:“夫人,崔姨娘和紅簪姨娘過來啦!”


    “好,將人請去花廳。我一會兒就過去。”尤玉璣與門外的抱荷說話時,含笑的眸子仍舊望著司闕。


    她沒等抱荷走遠,纖細的指攥著司闕的衣襟,湊到他麵前,將旖唇貼在他唇角,低聲問:“真的不等一等嗎?”


    隨著她說話,旖唇開開合合輕磨著司闕的唇角。


    司闕不由鬆開了握在尤玉璣腰側的手。


    ——這下人一趟又一趟地過來,實在是受不了。


    尤玉璣手肘撐在床榻上,在司闕身下往後挪了挪半撐起身。隨著她向後挪動的動作,柔軟的雪巒擦過司闕的鼻尖。


    司闕壓在床榻上的長指微微蜷起。


    尤玉璣離開司闕臂彎的禁錮,沒急著穿衣裳,而是側身而坐,先抬手攏著雲鬢。淩亂的層疊上衣半掛在身上。她一邊攏著雲鬢一邊迴眸望向司闕,道:“幫我穿好。”


    你把我衣裳弄得亂成這樣,理應由你來整理好。


    “嗬。”司闕低笑了一聲。


    尤玉璣輕輕挑眉,眸中染著疑惑地望向他——怎麽,不願意嗎?


    司闕握住尤玉璣的皓腕,將人拉進懷裏,冷著臉給她穿衣。最後將她腰側的衣帶仔細係好完美的蝴蝶結,他俯下身來湊到尤玉璣耳畔咬住她的耳朵尖,牙齒輕輕地磨咬了一會兒。


    “狐狸精。”三個字從他牙縫裏擠出來,擦過她微熱的耳朵尖。


    尤玉璣那句“那你喜不喜歡”幾乎快要脫口而出,可是她抿了抿唇,沒有問出來。這種問題,放在心裏問一問自己就夠了。哪能真的問他?


    她指背輕撫過司闕的下巴,從他懷裏出來,掀開床幔,一時間外麵白日的光明照進來。尤玉璣款款走出去,留給司闕一個婀娜卻不迴眸的背影。


    她才不會在這個時候問他這個問題。他要等著他主動地意亂情迷一遍又一遍念著她的名字訴著情腸。


    尤玉璣趕到花廳時,翠玉正和紅簪有說有笑。因是大年三十,兩個人都換上了喜慶的華服。紅簪穿了一身紅裙,翠玉也難得地穿了一條石榴紅的鮮豔裙子。


    “姐姐,烤全羊呢!”翠玉見尤玉璣進來,立馬笑著詢問。


    尤玉璣在翠玉臉上的笑容多看了一眼,她溫聲道:“怎那麽貪嘴,還沒到時候呢。”


    侍女端上來五花八門的精致點心。幾個人一邊吃著點心,一邊閑聊。


    過了一會兒,翠玉忽然說:“姐姐,我又想玩樗蒲了。”


    尤玉璣忽然想起了那次帶著幾個小妾去漣水泛舟時,幾個人一起玩樗蒲。隻是今非昔比,林瑩瑩已不在府中,春杏也病了。倒是多了個紅簪。


    “紅簪,你會不會玩?”翠玉問。


    紅簪點頭,謙虛地說:“我隻會一點點。”


    加上紅簪,這也才三個人。


    尤玉璣悵然:“可惜春杏病了,瑩瑩又……”


    尤玉璣提到林瑩瑩,翠玉目光不由躲閃了一會兒。她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去看尤玉璣的眼睛,又趕忙去問枕絮和抱荷會不會。


    可惜枕絮與抱荷都不會,何況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忙。


    “我會。”司闕從外麵走進來。


    翠玉用一種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看向邁進門檻的司闕。在她眼前這位闕公主不僅性情古怪還頗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她居然會玩樗蒲這種東西?


    她盯著司闕看了一會兒,直到司闕走到她身邊。司闕垂下眼睛瞥向她,慢悠悠地問:“怎麽,不帶我玩?正麵小人。”


    什麽正麵小人?


    翠玉擰了眉。她趕忙“嘖”了一聲,道:“我哪敢不帶您玩啊。”


    她真想翻個白眼,可惜她不敢。


    尤玉璣手中握著個取暖的精致袖爐,含笑望向司闕,目光從上往下打量過他,發現他換了身衣裳。


    隨著司闕逐漸走近,兩個人四目相對,尤玉璣意味深長地望他一眼,移開目光吩咐下人準備樗蒲。


    玩樗蒲,尤玉璣加大了輸贏,是以前的三倍。因為是過年,她也想幾個小妾開心些,故意輸了幾把,想多輸些銀子給翠玉。


    可惜,她雖然把把放水,翠玉把把差一點贏了錢,都被司闕搶先一步。


    司闕瞥著桌上贏的票子,側首望向尤玉璣,道:“沒想到打牌這麽賺錢。”


    翠玉卻苦著臉,硬撐了兩把聽見外麵的煙花聲,趕忙說:“不打了,不打了!去看煙花去!”


    不用玩了,紅簪悄悄鬆了口氣。她在尤玉璣身邊時,並做不到如翠玉那般隨意。她以前在方清怡身邊做事,如今方清怡沒了,她日夜膽戰心驚生怕惹惱了尤玉璣。直到現在,她都沒弄懂尤玉璣昨天讓她幹坐一日是為什麽……


    尤玉璣看出了紅簪的心思。她與司闕往外走時,將手裏的袖爐遞給她,溫聲道:“瞧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冷?拿這個暖暖。”


    紅簪還來不及道謝,尤玉璣已和司闕往外去了。


    天公作美,一連幾日的壞天氣後,在這個除夕夜萬裏無雲,星月璀燃,連夜風也比前幾日溫柔。


    院子裏已經架好了烤全羊。


    幾人入了座,抱荷帶著侍女送酒:“撘著我們故鄉的酒,烤全羊才更好吃!”


    酒饢遞到司闕手邊,他瞥了一眼卻沒接。


    尤玉璣望過來。


    他迴望:“有人讓我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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