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弟,宴席結束,隨我去幫中坐坐,我那兒有窖藏三十年的好酒你我兄弟再痛飲一番,喝個盡興。”


    梁闊打開話匣子後,酒桌的氣氛變得稍稍熱絡起來,相鄰之人開始攀談起來,互相敬酒。


    秦恆聽著範震的盛情相邀,笑著婉拒道:“秦某不善飲酒,如今這兩杯酒下肚,就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看來今日隻能辜負範幫主的美意了。”


    “好說,好說,那就下次。”範震大剌剌地拍了拍秦恆的肩膀,大笑說道:“你我兄弟一見如故,今日喝,他日喝,酒都不會跑。”


    秦恆敷衍點頭,範震一杯酒下肚,與秦恆攀談了兩句,便兄弟相稱,秦恆覺得這樣的江湖豪爽,讓他有些不適應,甚至有些厭惡。


    不是說秦恆不喜歡那些性情豪爽,狂放的江湖中人,不願與之結交,而是秦恆篤定此人與自己攀談,兄弟相稱,懷著某種目的在裏麵,這樣的“兄弟”,換誰喜歡得起來。


    範震像是沒看出秦恆的敷衍一樣,轉而順勢摟住秦恆的肩膀,又問道:“秦兄弟初來雎鳩城,可找到落腳處,若是還未找到落腳處,不妨隨我……”


    秦恆不動聲色地挪開範震的手臂,接著不等他把話說完,便開口打斷道:“鄭管家已經為秦某在溫府安排好了廂房,就不勞煩範幫主掛心了。”


    範震說道:“有落腳處就好,秦兄弟呆在溫大人府上,兄弟我甚為放心。溫大人喜歡結交青年才俊,江湖中人,此事在雎鳩城人盡皆知,有他在,想必不會怠慢秦兄弟。”


    秦恆聽到範震說起此事,笑容多了幾分真摯,說道:“秦某一介外鄉客,初來乍到,便被請來參加府上喜宴,足可見溫大人多麽好客。”


    “秦兄,梁某聽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士,像是南邊的人。”與秦恆隔著劉青迴和那性情古怪的老者的梁闊,費力前傾肥胖的身子,舉杯與秦恆說道。


    他口中的南邊,是將北域劃分出南北兩片疆域,以那片罪奴聚集的荒城地界為中線,向南靠近南闕是南部疆域,也就是他所說的南邊,向北靠近北海(滄闌海),整片疆域為北部。


    秦恆跟著舉杯對飲,笑道:“不錯,秦某來自烏布的赫連氏族。”


    梁闊聞言,小眼睛一亮,剛想要接話,卻聽身邊老者陰陽怪氣道:“你這小娃娃不厚道,明明人家已經自稱外鄉客,你還聽口音不像本地人士,像是南邊的,老夫怎麽就沒聽出來他是南邊的口音,倒像是南奴某地的口音。你想套近乎,也不找個像樣點的開場白,非要這麽千篇一律,說這套老掉牙的說辭。”


    梁闊放下酒杯的動作一滯,眼中劃過一抹怒色,一閃而逝,隨後恢複如常,他轉頭看向說了一番惹人厭惡言語的矮個老者,笑容依舊,卻是皮笑肉不笑,道:“前輩哪位?”


    梁家雖說隻是商賈之家,但是在雎鳩城盤踞多年,與達官顯貴們的關係,早已是盤根錯節,自有不俗底蘊,無論是在官場上,還是在江湖上,都有著令人無法小覷的勢力。


    而這個早前一句話不言的古怪老頭,偏偏等到自己言語,跳出來挑刺,是覺得自己好欺負,不把嚴家放在眼裏,還是說,本就是衝著自己而來。


    自己難道不知那秦丘前麵說的話,還要你來跟我分析,之所以用這套說辭開場,自有我的想法在裏麵,輪得著你來指手畫腳。


    梁闊就算是個以和為貴的生意人,可是麵對這般“挑釁”,也是忍不了,遂才說了一句不顧及前者長者身份的話,“前輩哪位?”,後一句沒說出的話,是那“輪得上你來倚老賣老?”。


    老者端起酒杯在嘴邊,卻沒有喝,他看也不看梁闊,嘴上不屑說道:“好說,老夫魏言。”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除了秦恆與邑明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老者的身上,就連嚴俊這位舠黎郡郡守的兒子,也連忙收起了那副目中無人的嘴臉。


    梁闊聞言,霎時間滿臉驚懼之色,他慌忙扭動著肥胖的身子站起身,拿起酒壺,自罰般咕咚咕咚滿飲了一大壺酒水,隨後躬身對著老者彎腰到底,顫聲道:“晚輩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前輩,還請前輩看在梁家老太爺的份上,饒梁闊一次。”


    魏言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水,緩緩說道:“梁家老太爺的麵子,在老夫這兒可能還不太夠。”


    梁闊聞言,嚇得臉色蒼白,兩腿一軟,差點就要跪倒在地,卻聽魏言又道:“不過今日是婉兒大喜之日,老夫不願動怒,便不與你這小娃娃計較了。”


    “多謝前輩大人大量,多謝前輩……”梁闊連連躬身感謝,像是劫後餘生,渾身已經大汗淋漓。


    這會兒,梁闊半點也不介意別人看到他這個梁家大少爺狼狽低頭的樣子,甚至有些小小的自傲,如何,我梁闊可以在言語冒犯了舠黎郡的武道第一人魏言而不死,你們誰行?


    這一桌的動靜,已經引起臨近幾桌的注意,當有人聽到那被梁家大少爺彎腰賠禮的老者,是那舠黎郡以性情古怪,殺人但憑喜惡的武道第一人魏言之時,紛紛投來敬畏中夾雜著絲絲驚懼的目光。


    秦恆看了一眼那個一身氣機內斂,讓他都感覺不到一絲修為境界,宛若普通人的老者,方才對方若有若無投向自己的審視視線,他都仿若未見。如今在他自報家門之後,審視的目光就直接擺在了明麵上,他就那麽堂而皇之的看著自己,舉著酒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先前魏言說的那番話,梁闊視為對自己的挑釁,其實不然,秦恆很清楚,那番話是說給他聽的,重要的是那一句,“倒像是南奴某地的口音”。


    秦恆不知道此人說這番話的用意,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還是不確定,隻是在試探。


    總之這會兒,秦恆對此人懷有百分百的警惕。從在場所有人對此人的態度來看,這個叫作魏言的江湖人,絕對是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主,不然堂堂一位梁家大少爺,怎麽可能因為一句算不算的上冒犯言語,都還兩說的言語,差點就要給此人跪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煙雨浩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那斯骨骼精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那斯骨骼精奇並收藏煙雨浩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