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婚嫁習俗,媒婆高喊“送入洞房”,是由新郎親自將新娘送入新婚房屋後,接著出來對所有參加喜宴的賓客敬酒,送走所有賓客之後,再度返迴房屋,挑開新娘蓋頭,喝合巹酒,完成洞房儀式。


    然而這類婚嫁習俗,是指男方三書六聘,三媒六禮,明媒正娶,十裏紅妝迎娶新娘的情況下,並不是眼下這種,女方納婿,男方入贅的情況。


    入贅門戶,上門為婿,無論怎麽說,都等於自降了一層身份,尤其是在這個時代。因此,高犁便被剝奪了在外敬酒的這一項慣例,與溫婉一起,雙雙被送入洞房。


    在外陪酒、敬酒之人,自然而然就成了老丈人溫上清。


    溫上清此刻笑容滿麵,絲毫看不出剛剛才與嚴俊等人起了衝突的樣子,他在鄭武的陪同下,一桌一桌敬過去,與人寒暄客套,點到即止。


    秦恆被鄭武安排在正堂主桌的臨桌就坐,不知道是他有意為之,還是真的高看他一眼,剛巧將他與高俊、範震等人,安排到了一張桌子上。


    秦恆倒也沒如何在意,他隻是坐下後,目光隨意打量了一下自己這一桌坐著的八人,除卻高俊這位紈絝子弟和範震這個門派幫主外,還有五人。


    一個對誰都是一臉和善,體態肥碩,穿著用名貴錦緞裁剪,製作成無比寬大服飾,年齡大約二十六七歲的胖子,自稱梁闊,是雎鳩城本土梁家綢緞莊的少莊主,他此前前來,是代表梁家,向溫縣府令道賀。


    一高一矮,兩個看上去平平無奇,仔細觀察下,卻自有一股非凡氣度的中年儒士。其中一人麵白無須,中等身材,身著灰衫,一雙眼睛格外炯炯有神,他自稱邑明。另外一人,長相平平,身形消瘦,個頭偏高,自稱許溫。


    主位上坐著一個看上去花甲之齡,個頭不高,穿著汗衫,眼窩凹陷,顴骨突出的老者,幾人都自報了身份,他卻是不發一言,始終在埋頭吃菜喝酒。


    在這名老者的身邊,坐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他頭上戴著一頂鬥笠,鬥笠沿朝下,遮擋住了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的樣子,此人左邊腰間交叉佩帶了一對刀劍,看上去有些怪異。


    當眾人都以為,他會像那那名性情古怪的老者一樣,不會自報名諱之時,卻不想,他在某一個低頭夾菜的瞬間,輕聲說了名字,劉青迴。


    秦恆在所有人的臉上一掃而過後,便也開始埋頭吃菜喝酒,在他的左邊,是那個雎鳩城北岩幫的幫主範震,右邊是那名腰間配有一對刀劍的高大男子。


    範震應該是覺得,能夠坐在這張桌子上的客人,身份肯定不俗,所以偶爾會沒話找話,與秦恆閑扯幾句,秦恆便隨口敷衍兩句,每當遇到範震試探套話,他都會將之搪塞過去。


    坐在秦恆右邊的那個高大男子,顯然是個不善言辭的人,除了最開始自報了姓名後,就再未多說一個字。


    正堂一共放了四張桌子,除卻秦恆所在的這一張外,其他桌子都很熱鬧,推杯換盞,談天說地。反觀自己這一桌,氣氛有些壓抑,從落座至今,幾乎聽不到幾個人交談的聲音。


    溫上清敬酒,是從外麵開始的,最後才會輪到正堂幾桌。所以秦恆這一桌,就沒有人居中扮演支客的角色,場麵一度像是在酒家裏拚桌吃飯的客人。


    這樣的氛圍一直持續了許久,直至胖子梁闊開口,才將這種壓抑的氛圍打破。


    隻將小半邊屁股擠入椅子裏,坐在那裏很快就出了許多虛汗的梁闊,望著幾人嗬嗬一笑,端起麵前酒杯,說道:“小弟梁闊,是本城梁家子弟,也是在座諸位裏麵,唯一一個本城人士。小弟起杯,越俎代庖,敬諸位一杯。”


    梁家是本地富賈,不僅壟斷了本城綢緞生意,還將觸手伸到了郡城舠黎郡那邊,生意之大,從每年上繳給縣府的賦稅稅額,便能看出一二。


    梁家富商巨賈的身份,使之在雎鳩城很吃得開,經常會是一些鄉紳豪族,達官顯貴們的座上賓。


    此次,剛剛接任家族綢緞莊部分生意的梁闊,是代表梁家前來為溫府納婿道賀。


    梁家跟腳雖然在雎鳩城,但是生意已經在漸漸往郡城那邊遷徙,往外擴張的意向,已經勢在必行。


    梁家家主梁開平,也就是梁闊的父親,帶著族中幾位主要人物,作為開拓先鋒,如今已經紮根在郡城,沒有特俗情況,是不會返迴雎鳩城。


    因此,溫家納婿,道賀一事,就指派給了在這邊打理綢緞莊生意的兒子,梁闊心中略一思量,這是能夠拓展人脈的大好機會,自然是欣然應允。


    作為偌大商賈之家的唯一嫡傳子孫,梁闊在做生意方麵,有著不俗的天賦,早早就贏得了家族老一輩的生意行家認可,因而負責打理族中的幾家綢緞鋪生意,做的風生水起,為梁家每年都貢獻了一筆不小進項,最近更是接受了綢緞莊。


    梁闊此次欣然前來溫家,打得一部分主意是,能夠結交在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


    隻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受到溫家重視,被安排在第二張桌子上,麵對的幾人,是這樣的一個氣氛。


    讓他這個自認為生意場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老手,都有些無所適從。


    梁闊是想了又想,才決定越俎代庖,持唯一本城人士的身份,向幾人敬酒,同時心中暗罵,“也不知溫家安排婚宴的是哪個家夥,怎麽會這麽不懂事,明知道第二桌客人的份量,也不安排一位陪酒支客。”


    “梁少莊主,請。”


    邑明、許溫、範震、秦恆都很客氣,紛紛舉杯迴應,就連秦恆身旁的高大男子劉青迴,與那性情古怪的老者,也滿飲了一杯。


    唯有派頭十足,將紈絝子弟的嘴臉發揮的淋漓盡致的嚴俊,看也不看梁闊一眼,幹坐在那裏,既不吃菜,也不喝酒,更懶得看在座幾人。


    在嚴俊心裏,他能坐在這裏,已經是給了溫家天大麵子,哪裏輪得到這些阿貓阿狗,來與自己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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