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侖笑道:“我想二位斷不會甘心歸順臨道派。”


    山魁輕輕一笑,不置一詞。


    顧侖接著道:“二位若是甘心如此,怎麽也不會到了今天還是山澤野修,這就說明你二位不願屈居人下,仰人鼻息。”


    頓了一下,顧侖看了眼兩人的臉色,“兩位到了陰魁門就不一樣了,地位與我顧侖相當,且門中資源,任爾予取,當然……”


    劉婦強壓心頭怒火,聽到這裏,不耐煩打斷道:“行了顧侖,任你今天說的天花亂墜,你也要先過了眼下難關再說,自己有沒有命活著出去都還不知道,拉攏我與山魁有何意義?


    就算今天能活著出去,你陰魁門又怎能保證,自己不被臨道派那位神竅老祖找後賬。一位神竅老祖親自布局,算計又豈會如此淺顯。


    你顧侖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先想想自己的門派如何度過這場劫難。至於我與山魁何去何從,就不勞你顧侖費心了。臨道派這位神竅老祖的後賬,怎麽找都不會先找到我與山魁。”


    說罷,劉婦斜看了山魁一眼,語氣不善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先走了,在這裏耽擱簡直是浪費時間。”


    人影一個縱身,躍下這片山林上空,消失在三人視線中。


    山魁無奈一笑,抱拳道:“在下就不奉陪二位了,後會有期。”


    說完,跟著前者的蹤跡,也是一躍,消失不見。


    顧侖眼中的善意,漸漸淡去,望著山魁與劉婦消失的方向,霎時變得陰冷無比,周身的煞氣之濃鬱,比之先前,平添數倍。


    一旁的呂昭揚,看著那二人相繼離開,臉上有一絲欣喜閃過,隨後看向顧侖,生氣道:“顧兄,這二人如此不識抬舉,居然還在你我麵前演雙簧,那就由著他們自生自滅好了。他們不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隻能說他們目光短淺……”


    不聽呂昭揚把話說完,顧侖也一個縱身躍下。


    山林上空隻餘臉色難看至極的呂昭揚懸浮其上,過了大約半盞茶功夫,這個麵相粗獷的中年男人,盯著前方,驀然大笑起來。


    在他的對麵,已經離開的山魁與劉婦,再度出現,兩人看著呂昭揚,亦是大笑不止。


    ————


    昆一與肖上官的本體之戰,隻是片刻功夫,便已分出高下,那片隱匿肖上官本體的虛無空間,被雙方打得支離破碎。兩人的天地法相,從爭鬥不休的局麵分開,各自返迴體內。


    右臂低垂,胸骨塌陷的駝背老人肖上官,在其神魂出竅的天地法相重返體內後,二話不說,隻目光複雜地看了白衣昆一一眼,便迅速消失在這片虛空中。


    昆一身影一閃,再出現之時,已經站在雙手攏袖,微微佝僂著身子的年輕人身旁。隨後一把抓起年輕人的肩頭,便再度騰躍飛起。


    虯髯客反應極快,刹那就要出手攔住昆一,隻是轉念一想,又放棄了。他了解昆一的為人,盡管總是表現的不待見少爺,但其實在她的心裏,比誰都要在乎少爺的安危。另則,就算他出手攔截,也不是昆一的對手,說不定,還要討來一頓皮肉之苦,何苦來哉。


    還是那座識君亭,白衣飄飄的昆一,靜靜站在簷下,她神色平靜,望著亭外的大雨滂沱,學著某人在下雨時愛做的一件事,雙手伸出簷外,接雨。過了片刻,雙手捧滿雨水的她,將雨水倒掉,再次重複這般。三次往複後,昆一收迴手,沒有迴頭,聲音依舊嘶啞,說道:“林桃李給你的那件上古神兵“屠蛟”,的確如你預料的那般,留了後手,他將部分意念依附在其上,不過已經被我抹出了。”


    雙手攏袖,站在亭子中央的秦恆,轉頭看了一眼斜靠在涼亭護欄上的那杆迴歸本樣的三叉戟,點頭說道:“那玉匣,以及玉匣中的九尾鯉?”


    忽而斜肩依靠在亭柱上的昆一,轉頭看向年輕人,麵容冷峻,道:“玉匣沒問題,但裏麵那祖母地的二兩源頭活水,卻藏有林桃李的意誌在其中,他已將意誌與這二兩源頭活水煉化為一,以我眼下跌境的實力,想要短時間將之祛除幹淨,不可能。至於水中的那條九尾鯉,一條活了六千年的天地奇物,靈智早開,他要動手腳也不容易。還有你說九尾鯉腹中有座多寶閣,那是假的,仿物,真正的多寶閣在上古年代就被打爛了。那座仿造多寶閣,我未親眼看見,所以不知道林桃李到底有沒有留下後手,你最後不要進入其中。”


    秦恆從懷裏掏出那隻巴掌大小的玉匣,走上前,遞給昆一,然後道:“林桃李既然把自身意誌與祖母地的源頭活水煉為一體,肯定是認定我此時的意誌無法與之抗衡,這裏的算計,比在那件“屠蛟”上依附意念要深的多。”


    昆一接過白玉見方的匣子,翻來覆去在手中把玩,“那條九尾鯉,你要是想留下,我就幫你取出來。”


    秦恆輕輕搖頭,“不用。”


    “那條靠汲取豢養者氣運給自身補給,又反哺給大氣運者的九尾鯉,你境界未到化境之前,輕易不要調用反哺的氣運。”昆一強調道。


    秦恆點頭說道:“好。”


    再之後,這一主一仆,相對無言。


    主不似主,仆不似仆的二人,望著涼亭外的大雨傾盆澆灌山林的景象,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擁有絕世無雙姿容,氣吞山河氣勢的白衣女子,靜謐如降臨人間的謫仙子。雙手攏袖,臉色蒼白,佝僂著身子的年輕人,仿佛被山嶽壓身的背山客。


    不知過了多久,昆一忽然長唿一口氣,說道:“修為境界,以及主子以大神通竊取的天道之力沒了也就沒了,這未必不是好事,你將神魂體魄蘊養完善,便可從頭練起,武人六品與你來說,不說如人飲水,也是水到渠成。”


    秦恆再次點頭,“記下了。”


    昆一又說道:“我要走了,去西地,時間不會短。”


    她似叮囑,“你日後行事,再不考慮萬全,一味逞強,那就真是白瞎了老主子與主公的一片苦心。”


    這句話,聽在秦恆耳中,份量太重,重到他都不知該如何作答。


    兩兩又相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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