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開化的北蠻子,光知道打打殺殺。”


    這就是南闕百姓口中的北域天下。


    其實,這句評價有失偏頗,北域好戰不假,信奉拳頭大的真理也是真,但正因為如此,他們更懷著一顆對強者的敬畏之心。而打打殺殺,是因為北域土地貧瘠,賴以生存、用於種植作物的土地太少,去打、去搶,也是為了求活。


    南闕天下,武人動拳頭,文人講道理,文武兼修的江湖人,打不贏講道理。仕子一張嘴,抨擊天下人。


    廣慧老和尚從饒晉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再度出手之時,已不是佛門重防禦的佛陀金身,而是強勢出手的金剛怒目,三頭六臂、佛陀怒目之相,一身化境修為,讓之施展到極致。


    二者再度交手,這一次,就不是一個打一個硬抗了,絕頂高手功法、真力,妙至毫巔的應用,劍術、拳法等,兩方展現的淋漓盡致,劍氣與金身的碰撞,從近戰到掠至高空,打得讓人眼花繚亂,隻覺一團金光包裹中,兩人的交手快到了極致,肉眼看到的,根本就跟不上其速度,一個眨眼,兩方就過手了上百招。


    但有一定功力修為的江湖武人能看的出來,這兩位絕頂高手再度對戰,險象環生,殺手鐧迭出,假若一方不小心失手,那很可能就讓對方抓住機會痛擊,致其受傷落敗。


    當然,不會死,到這二人的境界層次,想殺死對方哪那麽容易。


    另三處戰場的戰況也是愈演愈烈。


    廣岩閣前。


    那名始終不見任何動作,隻是眯眼看戲,一身儒雅打扮,臉頰清瘦,鷹鉤鼻,長髯兩寸的中年人,與一旁麵相粗獷,馬夫裝扮,腰間挎著一把斬馬刀的扈從言道:“裘二,你有那個二品境能打嗎?”


    裘二眉頭微皺,認真想了想,答道:“伯仲之間。”


    讀書人模樣的中年人點頭,不再說話。


    裘二問道:“大人,我們真不去幫手?這岩山派已然處在下風。”


    名叫張春仲的讀書人,乃是西圓城蠻令府的縣府大人,他轉頭笑道:“幫什麽幫,沒那個必要,饒晉根本就沒與蠻令府合作的意思,他的意圖不過是寒音寺與中正宮,兩者間虛與委蛇,利益最大化罷了。”


    末了,他的視線在場中激戰的饒晉那相貌堂堂的臉上掃了一眼,補充道:“江湖武夫始終是江湖武夫。”


    眼中,輕視意味十足。


    裘二眼中不悅之色一閃而過,倒沒說什麽。


    張春仲的視線又落在那個長得十分俊郎的年輕人身上,半晌之後,他收迴視線,問道:“裘二,聽說大蠻王設立國子監,想要收攏北域天下讀書人為己用,你說以本大人的才學,能否在國子監擔任司業一職。”


    虯髯說道:“大人才高八鬥,定能勝任。”


    張春仲佯裝不悅,責怪道:“又是才高八鬥,裘二,你對讀書人的誇讚,永遠都是這一句才高八鬥,次次如此,本大人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然後,他又苦口婆心道:“這便是不讀書,肚子裏沒東西的可悲,拍馬屁都沒別人拍的清新脫俗。裘二,你可要多讀書啊。”


    裘二靜默不言。


    赫連海、高暉與趙丹罕擠在圍觀者的人群裏,靜觀場中局勢的發展。


    趙丹罕用胳膊輕輕扛了一下一旁的高暉,小聲說道:“公子這般強勢出手,也太對己不利,看似掌控全局,實則有許多不確定因素。”


    高暉扭頭看著少年,忿忿不平道:“趙丹罕,難道來尋仇還要躲躲藏藏,背後偷偷摸摸,那是小人行徑。”


    “倒也是,公子人雄之姿,斷不會行那偷襲行徑。”趙丹罕點頭,認可道。


    高暉嗤之以鼻,也不知是嗤之以鼻趙丹罕其人,還是他口中的人雄之姿的公子。


    趙丹罕又道:“哎,那你說現在場中的局勢對公子有利嗎?我看公子一副掌控全局的模樣,應該很快會大殺四方吧?”


    高暉搖頭道:“我不過是個剛入三品境的小人物,哪看得出這些絕頂高手的比拚,誰高誰高,境界太低,眼力不夠。”


    趙丹罕深以為然道:“那倒也是。”


    高暉真想踹這家夥兩腳,會不會做人。


    一旁的赫連海忽然插口道:“我倒對公子行事有信心,隻是對我三人的處境有些擔心,若是岩山派的這些弟子反應過來,轉而對付我們三人,那你們兩個說,我們能否逃過一劫?”


    三人腦袋立時又低了幾分,憂心忡忡。


    場中戰局進入了白熱化,虯髯客施展禁法,強行提升戰力,手中斷坤劍承載不了其真力負荷,顫鳴不止,空中交戰,從主峰打到了側峰,打得老和尚節節敗退。


    秦恆望著天上戰場,平靜的麵容之下,有一抹擔憂之色。


    老唐發狠,已殺兩名岩山派客卿供奉。


    關洪以一敵三,即使搏命,仍力有不怠,魯進加入戰團,形勢立刻一邊倒,兩人,一人持斧,一人持刀,配合的天衣無縫,片刻功夫就殺一人,瞬間占據上風。


    最讓秦恆意外的是,那矮個小老頭以一戰二,兩方膠著狀態下,居然使出一詭異劍招,重傷中正宮老婦人韓正清,使之失去戰力,隻剩饒晉一人,他這個強行破境、根基不穩、術法欠缺、真力稀薄的所謂化境高手,麵對這個久經江湖磨礪廝殺,出身劍塚的小老頭,自不是對手,很快就要落敗。


    廣慧老和尚再次被打落主峰頂時,全身滿布傷痕,血跡斑斑,看上去煞是駭人。


    虯髯客落在年輕人身前之時,順手殺了一名和關洪二人爭鬥的岩山派長老。


    當其站定,所有人都看到在那虯髯大漢胸口位置,一個觸目驚心的拳印曝露在外,他的胸口麻衣不見,胸骨被重拳打的凹陷進去,光看那變形的胸骨,就知道有多痛。但那虯髯站在那裏,依然身姿挺拔,如巍峨高山。


    黎春城殺一人,最後一人眨眼又被關洪二人所殺。


    老婦人韓正清無力再戰,饒晉眼看自己就要不敵被殺,他再不顧忌身份,慌忙後退,與此同時,驚慌大叫道:“前輩救命啊。”


    “咚咚咚……”


    饒晉話落,眾人隻覺岩山被一物敲擊,山體震顫,“咚咚”之巨響,每一聲都仿佛敲在人心之上,每個人都覺得心中驚悸,輕顫的讓人發慌,聲響之巨大,比之之前一腳跺下,直接讓岩山下陷數寸的場麵還要震撼。


    在廣岩閣近前的那張桌子上喝茶的年老婦人,拄著拐杖站起,一步三顫的前行,她邊往饒晉唿救的方向走,邊看著那個在城中有一麵之緣的年輕人,和藹說道:“這個廢物,你這小家夥殺了也就殺了,但岩山派不能滅,還望小友給我老人家一個麵子。”


    秦恆也在往前走,他笑著迴應道:“老人家請君入甕,秦恆若不來,豈不辜負老人家一番美意。”


    “美意”二字,秦恆咬的極重。


    看上去行將就木的老婦人,聞言大笑,她這一笑,引得劇烈咳嗽,渾濁的眼神,仿佛看到一個使自己老懷安慰的後生,聲音慈祥道:“初生牛犢不怕虎,老人家請君入甕,君知還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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