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坐在客席間不顯山不露水的滅燕派六人,突然冒出一個年輕人與一個虯髯大漢也走到了亂局中央。


    乍然出現的二人中,那名虯髯大漢隻是一跺腳,便使得岩山下陷數寸,這一幕加之親身體會,在場江湖門派眾人,無不大駭劇震,這是又有大能到場了。


    且看來意,同樣不善。


    見此驚變的江湖人士,有人慶幸,有人驚懼,有人竊喜,有人幸災樂禍。


    這些人中,慶幸的那群人,慶幸的是,之前在山門前見到這岩山派六人做盡丟人行徑的過程後,並未落井下石與言語諷刺,沒有得罪這時再看,來頭甚大的六人。


    竊喜之人,竊喜的是,又有化境存在找岩山派的晦氣,他們可在這之中一睹化境高手功法術法的對決,或許會從中領悟到破境的契機也說不定。


    幸災樂禍的那部分人,是見不得別人的好,臉上興高采烈的來為岩山派又出一化境宗主而恭賀,其實心裏早就詛咒對方早死早超生,巴不得對方別這兩方找岩山派晦氣的仇人,打得岩山派就此沒落,要是能滅了岩山派就更好。


    我不好,哪見得別人好,宗門欣欣向榮,勢力越做越大,心中千百個不願意。


    驚懼的那部分人中,要屬一行三師兄妹最怕。


    馬蓮兒失魂落魄跌坐在椅子上,年輕後輩比試中斷的陳少庭、任浚湟師兄弟,恰時折返,本要一睹化境風采的兩人,看熱鬧卻看到自己瞧不起的年輕人,一晃成了來岩山派尋仇的大人物。


    剛才一幕,將他二人嚇得目瞪口呆,好久都未迴神,迴神之後又是後怕不已。


    尖兒猴腮的任浚湟,站在桌子旁,兩腿都在打哆嗦,他看著怔怔失神的馬蓮兒,嘴唇顫抖,聲音都帶著哭腔地說道:“師姐,我闖大禍了。”


    三師兄妹不過是來自臨縣一末流門派的弟子,門中修為最高的掌門也隻不過是三品淬骨境修為,得罪一位敢與岩山派這樣的龐然大物叫板的存在,他不用想也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對方要捏死自己與宗門,不費吹灰之力。


    馬蓮兒木訥搖頭,臉色有些發白,“秦公子讓我給你帶句話,要你走在江湖,要學會拿正眼看人。”


    任浚湟腿肚子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陳少庭這時插言道:“浚湟還是得跟那位大人賠罪,求得原諒。”


    任浚湟深以為然。


    馬蓮兒聞言,霎時抬頭瞪著二人,怒道:“什麽時候?現在嗎?陳師兄,你不是很會審時度勢嗎?任師弟,你不是很會挖苦人嗎?何必要服軟,我們一個小小的末流門派,目中無人,多好。”


    陳少庭師兄弟二人心中明白,為何向來溫和待人的馬蓮兒,會如此雷霆大怒,皆不敢反駁。


    空出的場地中,突如其來又摻合兩人進來攪局,矮個小老頭與饒晉、廣慧和尚,中正宮老婦人三人,本來劍拔弩張的局麵,稍滯。


    丁牟聽到那年輕人所言,迴味其中意思,也是尋仇,這般一想,那他就與自己師徒二人一樣,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那也就意味著自己一邊,多了一份戰力,他本就對以一敵三無多大信心,而今多了一個幫手,他自然樂意。


    隻是當他迴頭,見那年輕人除了比自己長得高點、醜點,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真力波動,完全沒有修為在身嘛。


    這小老頭就不樂意了,他憤憤道:“小輩,你就光憑一張嘴來報仇啊。是不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到虯髯客出現,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轉而笑容燦爛道:“原來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


    話與年輕人說,實則對虯髯客而言。


    年輕人在前,虯髯客在後,緩緩走至幾人對峙處。


    身份高低一目了然。


    饒晉三人不著痕跡的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詫,能有化境扈從跟隨的存在,地位可見一般,這就是尋常一品宗門的少宗主也無這份待遇。


    秦恆自然看到幾人的神色變化,隻是他視而不見,望向那小老頭,平靜道:“前輩似乎力有不怠啊。”


    丁牟拖劍退後兩步,與年輕人齊平,笑嘻嘻道:“這不還有你嘛。”


    秦恆笑也未笑,轉而盯著饒晉,緩緩道:“饒宗主,在下已經說過祝詞了,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廣岩閣前,岩山派的長老及客卿均來到饒晉身後,那名唇紅齒白的少年祁濤林與醜陋老嫗趙慧也在此列。


    二人眼神都先在身邊不遠的那個老婦人身上掃過,這才正視眼前挑釁岩山派的幾人。當老嫗的目光落在年輕人身上,眼睛陡然一亮,好俊俏的小哥,收為自己的禁臠正合適。


    老嫗趙慧想入非非的同時,饒晉目光冷峻的在那個虯髯客和小老頭身上掃貨,他緩緩開口道:“兩位,我岩山派確實沒有得罪像兩位這般實力強大的高手,兩位莫不是故意來我派尋釁滋事,擾我就任大典。”


    “兩位施主,既然並非我霖窯州中人,那麽還請不要故意為難岩山派,還是哪裏來迴哪裏去,免得傷了和氣。”老和尚廣慧適時打圓場道,笑容和善,高僧姿態十足。


    秦恆無視老和尚的偏袒行為,看著一旁大概隻及自己腰身高的小老頭,譏笑道:“前輩說的真對,這饒宗主的耳朵確實有疾,在下已經自報家門啦,說那麽大聲,他都聽不見。”


    丁牟附和道:“一點沒錯。”


    “狗屁不通,什麽魔頭的兄弟,誰知道你這黃口小兒在胡言亂語什麽。”饒晉身後,一岩山派長老大怒道。


    黎春城直接就要出手擊殺那長老,這名長老也看到虯髯客古井無波的眼神,悚然心驚。


    “黎叔,不急,人在江湖行,道理應該講的。”秦恆出聲製止了黎叔即將暴起殺人的衝動。


    虯髯客依言行事,未再出手。


    秦恆接著道:“在下先還原一下岩山派流傳而出,前任宗主於蒼瀾草原助好友誅殺魔頭,慷慨就義故事的原版。”


    “黃口小兒……”


    又有岩山派小輩在觀看者中出聲嗬斥,然而,他剛喊出四個字,就被一個猥瑣中年人,從後當場擊殺,隨之,那缺牙的中年人,撥開人群,來到了年輕人身後靜站,咧嘴直樂。


    “欺人太甚,膽敢殺我岩山派弟子,岩山派眾弟子聽令,誅殺此獠。”趙慧一臉怒容,越俎代庖的發號施令。


    周圍岩山派精英弟子百餘人,及從各峰趕至的門人,從四麵八方圍上主峰。


    饒晉大喝一聲,“退下”。


    秦恆不為所動,聲音不大,卻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岩山派前任宗主豐昊峰,覬覦我兄弟手中藏器古劍,率領門下諸多客卿長老,劫殺我兄弟於蒼瀾草原。我兄弟二品巔峰修為,本是用劍高手,因曾為護我斷去一臂,實力大不如前,被岩山派一眾圍殺,終不敵身死。化境宗主豐昊峰之死,哪是死在他人之手,乃死在烏布十三族薩主手中。”


    秦恆環視周圍各幫各派中人,聲音冷冽道:“這般下作無恥之途,便是你們口中慷慨就義的豐昊峰大宗主。”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荒謬至極。”


    饒晉麵容猙獰,劍匣劍瞬間出鞘,握在其手,劍氣縈繞,鎖定那個麵目可憎的年輕人。


    秦恆置若罔聞,轉頭瞬間,目光猶如從九幽寒潭而出,冰冷至極點,掃向前方一二十人,“今日,秦恆血洗岩山派,以祭我兄弟,擋我者,死!”


    聲聲幽幽,撞進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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