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頭,你握搶的手在抖!”蔡爍看著眼前握著長槍,卻舉棋不定的林衝冷聲開口,這林衝來了有一會兒了,槍尖上卻是一滴血珠都沒沾,看的蔡爍失望不已。


    這是東京城外二十裏的一處亂葬崗,說熱鬧倒也熱鬧,畢竟宮裏死了的宮女太監都是一張草席裹了隨手一扔;說冷清倒也冷清,畢竟誰沒事會到這髒亂腥臭的地方閑逛。


    “這,小郎,這,小人這...”林衝望著蔡爍,眼底滿是掙紮。


    原以為投靠蔡爍,在相府當個槍棒教師,不過是糊弄小孩子,有事跟著壯壯門麵,無事泡上一盞熱茶,端著兩張邸報便能悠閑度日;誰能料到竟然還要替蔡爍殺人?


    這和在馬市殺人全然不同!林衝本能的感覺有些不對勁!


    光明正大的殺他不怕,這大晚上的在亂葬崗暗戳戳的殺人,怎麽想怎麽狐疑!


    “堂堂禁軍副總教頭,還怕殺人不成?”一旁的折桂長槍一挺,登時割斷林衝的一角袖袍,冷哼一聲譏諷著:“當真是東京的浮華遮了眼,讓你成了廂軍那夥廢物不成?”


    折桂心中嗤笑,這八十萬禁軍教頭的名頭忒大,可這些禁軍在邊軍眼中不過是給官家充門麵的儀仗隊,況且哪兒有八十萬之數;而這林衝武藝倒也頗強,隻可惜膽子忒小!


    “小郎,您...”林衝被人折辱,心中著實鬱悶,卻是不敢發作。


    眼前這兩人,一個是文官魁首的兒子,一個是武將魁首的兒子,哪個都不能得罪!


    林衝看著蔡爍,聲音不自覺又小了下去,語氣裏滿是期期艾艾,骨子裏的猶猶豫豫顯露無疑;夜風吹襲而來,蕩起林衝的袍子,他打了個寒噤,忍不住想起自家娘子和家中熱炕來。


    “禁軍的教頭,大宋的將軍,怎麽能不見血?”蔡爍看的眉頭一皺,心道這林衝難不成真的要把他逼到絕境才能有所作為不成?給他官位,給他俸祿,卻連為自己殺個人的膽子都沒!


    “今日不見血,來日指望你上陣殺敵?”蔡爍板著臉,朝著林衝一步步走去,語氣微微有些發寒,帶著些警告:“教頭不會以為,可以在太師府一直養尊處優下去吧?”


    “守著個禁軍教頭的位置,糊塗度日,就此過完一生?”


    “若真是如此,誰坐在這教頭的位置上豈不都一樣?!”


    “這些人都是異族俘虜,本該死在戰場上,或是該去服徭役。”說著,蔡爍搭住林衝肩膀,手上用力將他轉了個身:“如今一槍捅死,算是便宜他們!”


    “林教頭,難不成真的功夫有多高,膽子便有多小?”話音落地,蔡爍手扣在林衝長槍末端,輕輕往前一送,頓時,那被五花大綁的金人喉嚨上多了一個窟窿,不敢置信的倒下。


    “罷了!小郎讓殺,林衝殺便是!”看著眼前的粗獷漢子死在自己槍下,或許是畏懼眼前兩位豪門二代的威勢,或許是一番話激起了林衝心中對異族的怒火,林衝歎了一口氣。


    心裏也知道,自己再也無法作壁上觀下去,這雙手,再也不能不染塵埃!


    一語歎息,林衝提著長槍大踏步向前,也不消蔡爍和折桂吩咐,當下長槍舞動,槍出如龍,恍若化作一條遊蛇,遊刃有餘的吐著蛇信,不過片刻功夫,便將跪倒在地,五花大綁的金人。


    殺的一幹二淨,泊泊淌出的鮮血,匯聚在一起,在晚風中混合著尿騷味。


    說不出的腥臭與惡心!


    “這便是了。”蔡爍捂著口鼻,看著背影悲壯,臉上濺滿了血水的林衝讚歎一聲:“教頭多殺一個,來日漢家兒女便少受一份苦!戰場上麵對這些個蠻夷便少一分猶豫!”


    林衝已經遠去,身邊的都是折家的體己人,蔡爍這才矮了聲音,將折桂拉到一邊問道:“你是怎麽想到把天牢的死囚替換成金國俘虜的?小時候你可沒這般周全...”


    “不是我,是姐姐。”折桂滿腦門的黑線,瞪了蔡爍一眼,臉上的得意垮一點,再垮一點,半晌才無奈道:“牢頭既然能用銀子收買,自然也會在嚴刑拷打下吐得一幹二淨。”


    “終究是不牢靠,都是登記在冊的,早晚是隱患。”


    “姐姐讓我將那些死囚改頭換麵,扮成青壯勞力,又賣給了朱家。”折桂看著經常冷笑著:“朱家的掌櫃見這些人孔武有力,兇神惡煞,便把他們打亂,放在各地的鏢師隊伍裏。”


    “如此一來...”


    “如此一來便再沒人懷疑到我們身上。”蔡爍接口道:“朱家花銀子從天牢贖出一批死囚,想要當自家車隊來往各地的護衛,因商人沒有那麽大臉麵,才求到了太師府。”


    “看似是無用功,其實是最好的障眼法!”


    “咱們用來陷害高衙內的另一條地道官家發現之後早晚會懷疑。”蔡爍點頭讚許著:“不過若是這挖地道的不是天牢死囚,而是金國人,怕是咱們這位官家再信任高俅,也會胡思亂想起來。”


    “而咱們在地道中留下了金人殘破的衣服和裝飾。”蔡爍陰笑著:“而咱們今晚出城打的旗號也是太尉府的旗號,城門官便是接受了盤問,也隻會這麽說!”


    挖地道這種事,上百人分批動作,動靜不會一點都沒有,蔡爍也是借著高俅為了討好官家挖地道的時候才得以遮掩;而官家蘇醒之後一定會責罰高俅,並讓體己人暗中調查。


    為了自保,高俅必然會急病亂投醫,將查到的死囚事件咬著不放。


    可天牢的死囚活的好好的,城外卻死了一批金人,身上還帶著地道裏的泥土味道。


    這在“英明神武”的官家看來,便是高俅做了還要栽贓嫁禍,汙蔑朝中肱股之臣!


    自己原先的計劃還有漏洞,幸虧折木蘭暗中給自己補全,蔡爍抹了一把冷汗,心道難怪人家說妻賢夫禍少,有個精明強幹的未婚妻在一旁幫襯著,確實省心又省力。


    “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收隊迴去。”眼見林衝滿身血汙,殺的一地狼藉,蔡爍招唿折桂:“迴去之後默不作聲,暗中等待事情發酵,靜觀咱們高太尉如何渡過生死危機!”


    “高俅怎麽樣我是不知道。”


    折桂附和著:“高衙內怕是要被高俅沒收他的''作案工具'',咱們這位太尉,一定幹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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