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堂是煬城最大的善堂,此時,夏寂言正坐在堂中品著上好的毛尖茶,時不時的偷瞄一下坐在對麵正在奮筆疾書的青秀男子。


    “我說長孫清逸,我是有急事找你,你還要寫到什麽時候?”夏寂言到底是按捺不住,衝著長孫清逸吼了起來。


    這長孫清逸正是安然堂的老板,年紀不過二十歲,名下的財產卻是數不勝數,長孫家與夏家又是世交,因此夏寂言與長孫清逸自小便是一起長大。不過後來二人選擇的路卻是大相徑庭。夏寂言逐漸成為煬城的翩翩公子,而長孫清逸則是成為了一代神醫,接濟孤寡,救助貧苦,與夏寂言的知名度倒是不相上下。


    “寂言,你先等等,我將這幅藥開好就行了。”長孫清逸並不惱火,反而語氣十分平淡。一會,他長出了一口氣,“說吧,究竟什麽事讓你這樣著急?”


    “長孫,這件事說來話長,具體經過以後我自會告訴與你,現在是救人要緊。”夏寂言將古清二人隻事徐徐道來。“你不是天羽坊的主人嗎?你若是出麵,我就不相信他鶯歌樓不給你這個麵子。”


    “寂言,長門幫我們倒不是惹不起,隻是,你知道這長門幫究竟為何敢如此猖狂嗎?”長孫清逸並沒有迴答夏寂言的問題,反而問起了他。


    見長孫清逸一貫平靜的臉上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嚴肅表情,夏寂言便知這人來頭極大,“長孫,你不會說是他吧?”


    “不然你以為呢?”長孫清逸一臉無奈,“明日你隨我去鶯歌樓,我們先試一試。若還是不成,我去找長門幫的幫主。”


    “也隻能這樣辦了。長孫,又要麻煩你了。”夏寂言竟是一臉尷尬的樣子。


    “麻煩的確是麻煩了點,隻要這次你肯好好珍惜,我也就值得去麻煩一次了。寂言,那件事結束以後,你不是曾對我說過,除非是韻兒,否則,怎麽如今……”長孫清逸挑挑眉,難得的說這麽多話。


    “長孫,你知道麽,當我見她第一次的時候,我就覺得,她,和韻兒很像,後來接觸發現,她多了很多韻兒沒有的東西,也許,就是這些東西讓我動心了吧。”輕輕搖了搖頭,“韻兒對我,隻有恨。你是知道的。而我,麵對一個隻有恨的女人,我是愛不起來的。”


    “我當然知道,寂言,選擇了,便不要再想過去,努力好好去愛一個人吧。”長孫清逸像是想到了什麽,“我還有些事需要處理,寂言,明日你來找我便好。”話音還在迴蕩,人,就已不見蹤影。


    夏寂言看著走遠的長孫清逸,歎了口氣,也走出了安然堂。一個人緩慢的走在街道上,夏寂言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突然油然而生出一種錯覺,像是三年前,她還在身邊,和她在一起兩人手拉手走過煬城的大街小巷一樣,隻是時間過了一切都變了。他仍忘不了她走之時的那一番話,但他心裏明白,如今,舊仇舊恨舊愛,都過去了,他的身邊,有了穆流汐,對他來說,這一人足矣。所以,韻兒,夏寂言終於徹底的放下了你,若是日後再見,那麽,我不會再留你任何情麵。


    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夏寂言吃過早飯隻交代了穆流汐一句等她們迴來就急匆匆的走向了安然堂。還未到門口,就看見長孫清逸向著自己走來。


    “寂言,”昨晚我打探了一下,現在長門幫的長老還沒有迴來,我想,若隻是那幾個小嘍囉的話,這件事情就簡單得多了。“長孫清逸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讓夏寂言忍俊不禁。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夏寂言說著便伸手扯過了長孫清逸,“走吧,長孫,也是時候到你發光發熱了。”


    鶯歌樓依舊是人來人往,各種穿著暴露的美豔女子嬌笑的圍繞在各種男子身邊,也不知道究竟在交流些什麽。夏寂言絲毫不受他們的影響,笑嘻嘻的就走向了在一旁的老鴇。


    “媽媽誒,公子我又來了,不知昨日說的事情你可否想好啊。“


    那老鴇轉身帶著笑意,看見是夏寂言,臉色就冷了幾分,又聽見夏寂言如此說,更是一臉憤憤,“老婆子已經跟夏公子您說得十分清楚了,您又何必來為難老婆子呢。“


    “話不能這樣說,你看,我帶他前來這件事可有商量?”夏寂言臉上始終帶著那邪邪的笑容,將正在四處觀望的長孫清逸一下拉到了那老鴇麵前,“我想你不會不認識他吧。”


    看見那人,老鴇的語氣瞬間轉變,“長孫公子,這是什麽風把您吹來了喲,您有事著天羽坊的人過來就行,還犯的著親自前來嗎?“


    “廢話少說,我問你,夏公子說的事情能否辦到?”長孫清逸冷冷的看著麵前的老鴇,絲毫多餘的話都沒有說,直接切入了主題。


    “長孫公子,您也知道,老婆子並不是什麽大人物,這樣的事我也做不了主啊。”那老鴇臉上逐漸變成了醬色。


    “哦?”長孫清逸眼睛突然一瞪,冷冷的光芒直接射入那老鴇眼底深處,“不要在我麵前耍花招,後果,你可是承擔不起的。”


    看著那樣噬人的目光,老鴇的身上漸漸出了一層冷汗,肥胖的身體也是不禁的顫抖了一下,她的確不是幫中的上層人物,但是這種事情她自然是做得了主的,不想將那兩人給他們,不過是因為她們的容貌出眾,可以多招徠些顧客而已。而當時之所以沒有賣夏寂言的麵子,不過是因為長門幫背後的靠山位高權重。而今,夏寂言卻是將長孫清逸帶了過來,這必然是誌在必得的。暗暗思量了一會,她裝作很為難的點了點頭,“長孫公子,若不是您親自前來,我是打死也不會放人的,隻是那錢定是不能少的,這規矩我想公子您比我還要清楚吧。”


    夏寂言見到老鴇如此說,伸手將早已準備好的銀票扔到了老鴇懷裏,“錢也到位了,可以放人了吧。”


    老鴇將懷裏的銀票趕忙收好,還是極其不情願的將二人帶向了二樓的那個所謂的藏豔閣。屋子裏已經少了很多人,隻剩下十幾個還在那裏呆滯的坐著。老鴇伸手指了指古清顏二人,“你們兩個過來,現在你們自由了,跟著夏公子以後會有好日子過的。”


    夏寂言看著二人微微一笑,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位姑娘,請隨我走吧。”眼神衝長孫清逸一瞥,意思十分明顯。


    看著一臉奸詐笑容的夏寂言,長孫清逸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自然明白該如何斷後。自小至大,他都不知道為他斷了多少了。


    夏寂言轉身便領著古清顏二人走出了鶯歌樓。屋外陽光極好。


    “兩位請隨我到侯府吧,有人現在應該是極其的想見兩位吧。”夏寂言看著一臉戒備的古清顏,聲音低淡的說道。


    “侯府?侯府裏怎麽可能會有想見我們姐妹的人呢?公子不是日常閑來無事找我們開玩笑的吧。”古清顏聲音裏的嘲諷顯而易見。


    “恩哼,”夏寂言眉毛微挑,心下無奈,“兩位隨我去了便知,我夏寂言從來不會騙人,請放心吧。”說罷,便再不出聲。


    古清顏聽到夏寂言三個字,突然一震,這個名字曾在穆流汐的口中聽到過,難道……“公子,難道,流汐在侯府?”古清顏眼神清冽,直直的盯著夏寂言問道。


    夏寂言又是一驚,沒想到眼前這女子竟然這樣聰慧,“你們隨我去了不就明了了麽。”沒有迴答,他徑直走在了前麵,他知道,這兩個人一定會隨他去的。


    夏侯府門大開著,似乎在迎接某些遠來而歸的人。


    穆流汐正在大堂之中繞來繞去,直讓夏夫人一陣頭暈。突然,夏寂言的聲音自門口響起,“怎麽都沒有人出來呢?”


    穆流汐嗖的一下就跑了出去,門口,那一襲紅衣那樣明媚刺眼,抬頭向上望去,那張臉仍舊帶著舊時的微笑,盈盈的看著自己。眼淚,就這樣無聲的滑落,時間,仿佛不會流動,兩個絕色女子一個站在大堂門口,一個站在大門口,兩兩相望,忽而一起跑向了對方,緊緊擁抱在一起,像是這世間再也沒有什麽可以將二人分開。


    “流汐,真的是你嗎?”古清顏用喑啞的嗓音問著麵前出塵的白衣女子,手輕撫過她已滿臉淚痕的臉,眼裏是無盡的疼惜。


    “清顏,是我,我沒死,我就站在你麵前啊。”穆流汐深深凝望著這個讓自己牽腸掛肚近一月的女子輕輕說道。


    “流汐,快讓她們進來,站在門口又哭又笑的是做什麽。”夏夫人也走到門口,半是嗔怪的對著穆流汐說道。


    “是啊,清顏,清歡,快進來,不要站在門口了。”穆流汐破涕為笑,挽著古清顏古清歡就向大堂走去。


    不管這一路有什麽坎坷,也不管都經曆了什麽,這本該在一起的三人,終於再次相聚。然而,人有悲歡離合,誰又知道以後,究竟會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呢?所以,便也不再去想,過好現在,活在當下,就已經足夠。至於那些無法預測也不能想到的以後,順其自然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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