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遠處看去與其他人無異,直到近處,穆流汐才看得清楚,銀色的飛龍盤踞在他高束的發髻上,那是帝王家族的象征。


    “王族之人也喜歡這樣偷襲嗎?既然你想要我的命,何不青天白日光明正大的來取,非要這樣像個陰險卑鄙的小人。”穆流汐輕蔑的嘲笑著腳踮在樹枝上一臉邪笑的妖嬈男子。


    “小人?哈哈,本公子就喜歡在月黑風高夜光明正大的來索你的命。”那個妖嬈的男子仍舊邪笑著,似乎並沒有在意穆流汐的話。


    穆流汐依然與古清顏背對而立,耳畔是嗚嗚的風聲,四周是狠絕的殺手,兩人不敢有絲毫怠慢。隻聽那邪魅的男子一聲殺,周圍的黑衣人便身影閃動。穆流汐二人見此情狀,嬌喝一聲,一甩鞭,一伸鉤,銀光閃耀在黑色的林間。鞭聲嘶鳴,所到之處血光乍見,銀色的鞭身上染滿了紅色的鮮血,她卻絲毫不覺,依舊靈動的揮舞著手中的銀鞭。鉤角光寒,利刃刺破**的聲音似在耳畔,血濺紗衣,紅色與紅色融為一體,妖嬈而魅惑。


    紅白身影在黑色的夜幕中上下翻飛,邪魅男子站在樹端冷冷的看著正在激烈打鬥的她們,突然勾起一抹笑容,隻聽“嗖”的一聲鳴叫,藍色的煙火在樹林上方綻放成海棠花的模樣。


    馬車周圍,十幾個黑衣人幾乎都已倒下,看著滿地的傷殘,穆流汐微微鬆了一口氣,眉角上揚,對著仍舊立在那裏的男人嘲諷一笑,“這就是你的實力?嗬,真可笑。”


    男子並未說話,隻是還在冷眼看著她們二人。


    林間微冷,月隱藏在厚厚的雲層中遲遲不肯露麵,大地一片漆黑,突然,尖銳的箭矢聲劃破寂靜的夜,似是感覺到異樣,穆流汐向後一瞥,隻見那隻箭直挺挺向著古清顏的方向飛來,來不及多想,她一把推開古清顏,眼睜睜看著白尾羽箭刺向自己的胸口。


    “不要!!”古清顏聲嘶力竭的喊叫,穆流汐仍是衝她微微一笑,嘴角微張,“不要管我,快去馬……馬車裏,清歡……清歡還……還在。”鮮血自她穆流汐的嘴角滑落,那豔烈的紅色讓古清顏觸目驚心。眼淚像水一樣傾瀉而出,古清顏從未感到如此慌亂,而此刻,她隻覺觸骨寒冷。穆流汐看著胸前的箭矢,用力一拔,羽箭應聲而出。


    那邪魅男子看見穆流汐已然重傷,手腕翻飛,飛刀自袖口而出,冷光乍現,竟是衝著古清顏而來。穆流汐掙開古清顏拖著殘軀仰麵而上,再次用胸口擋住了那力道十足的飛刀,身體緩緩墜落,淚水滾滾而出,古清顏隻覺得世界一片黑暗,她飛身而出,想要抱住直直下墜的穆流汐,豈料邪魅男子又射出第二隻飛刀,她剛閃身而過,那人用力一掌,掌風淩厲,又淩空一腳,徑直將重傷的穆流汐甩下山崖。


    淒厲的喊叫在林間響起,古清顏雙眼通紅,手拿銀鉤向男子飛去,那人輕蔑一笑,“凰女已死,本公子不想在動手傷人。”話落,飛身隱入黑暗。古清顏急忙甩出銀鉤,卻隻鉤住他鬥篷一角。


    古清顏發瘋一樣衝向崖邊,隻見到一片白色衣袂掛在崖邊的殘枝上,輕輕拾起,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那是穆流汐最後留下的東西。


    夏寂言正穿行在安山之上,隻為尋找那株百步杜厥。他輕撫係在袖間的白紗,微微一笑,那是穆流汐曾係在他傷口的白紗。山間溪水叮咚,他席地而坐,看著山中滿眼的碧色,心情舒暢很多。伸手觸摸冰涼的溪水,忽然發現有些許紅色,像是血跡。


    淙淙流水緩緩流過,水中人手指微動,蒼白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胸前的傷口還在流血,白衣已經變成了紅色。觸手想要做起來,隻覺得全身無力,無奈隻有躺在水中。


    夏寂言順著紅色流過的地方向上而行,看到麵色蒼白奄奄一息的穆流汐正躺在水中,胸口還插著一把飛刀,急忙過去,“穆姑娘,你怎麽樣?”焦急的神色表露無疑。


    穆流汐在混混沌沌中隻覺得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唿喚她,她想開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剛一抬手,恰巧牽扯到胸口的傷,劇烈的疼痛直達全身,竟是又暈了過去。


    夏寂言剛剛攀起的一絲喜色瞬間轉變,輕輕抱起已經昏迷的穆流汐臉色鐵青的疾步走向了山腳下竹子圍製成的院子。


    踏進院子,夏寂言就猛衝向竹屋。竹屋裏擺設十分簡單,進門正中是同樣用竹子編製的竹桌,竹桌前麵是兩把太師椅一張六角檀香桌,桌上麵還有一套白瓷茶具。屋子的右側是一張竹床,左側擺有一張書桌和同是檀香木製成的書架。


    緩緩將穆流汐放在**,夏寂言轉頭輕輕按在了床邊花盆底座的凹陷處。隻聽地麵一陣響動,一個可容一人進出的洞口出現在眼前。夏寂言望了望躺在**的穆流汐,迅速下到了洞中,不多功夫,手中就已拿著三瓶白玉瓷瓶出來,再次按了凹陷處,那個洞口又變成了平滑的地麵,沒有一絲瑕疵。


    夏寂言將瓷瓶放在床邊,輕聲叫道:“穆姑娘,言要將你胸口的刀拔出,要冒犯你了,還請見諒。”


    穆流汐昏昏沉沉的,似是覺得有人同她講話,聲音輕柔,略帶些歉意,因為疼痛虛弱,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看見穆流汐點頭,夏寂言輕輕的褪去穆流汐身上早已被血染紅的白色紗衣,露出了曼妙的身姿。但此時,夏寂言並沒有心情去看,他輕輕的扯開貼在穆流汐胸口的肚兜,閃著寒光的刀就那樣明晃晃的插在她的胸口,並隨著她急促的唿吸上下起伏,而那鮮紅的血液也時不時的隨著她身體的起伏溢滲出來。看到此種情況,夏寂言心道不妙,此刀若是不立刻拔出來,穆流汐定是活不過今晚。思量到此,夏寂言抬手就封住了穆流汐的幾大穴道,隨手自床邊的櫃子中抽出一把剪刀,將已經粘在穆流汐胸口的布輕輕剪掉,隨後又自櫃子中取出了白紗和一套衣服,一切準備就緒,他深沉的看著這個隻有兩麵之緣的女子,幾日之前還可以和自己調笑,如今卻躺在這裏,還不知道能否熬過今日。深吸了一口氣,夏寂言撥開了瓷瓶的塞子,將白色藥粉均勻緩慢的灑在了穆流汐的傷口周圍。見粉末已滲入傷口,夏寂言當機立斷拔下了插在穆流汐胸口的刀。隨著“啊”一聲悶哼,刀終於被夏寂言取出。隨後,他迅速又撥開了另一瓷瓶的塞子,再次將那瓶中黑色的藥粉灑在她傷口之上,藥粉灑上之後,正在向外流的血液停止流動,夏寂言伸手扯過白紗,輕輕的將穆流汐傷口周圍的血跡擦拭幹淨,然後用剩餘的白紗將其傷口包好,又輕手輕腳的為她穿上了早已準備好的衣物,掩上了被子,長出了一口氣便跌坐在床邊。


    約一刻鍾後,夏寂言將最後一個瓷瓶的塞子撥開,將藥丸倒出,在穆流汐臉上一掐,順勢把藥丸塞進了她的口中。


    安山山崖之上,古清顏與古清歡相擁著靠在馬車裏,車外麵陽光明媚,但是她們二人卻絲毫感覺不到溫暖,隻覺得絲絲冷氣正順著毛孔緩緩擠入自己的身體,直到連骨頭中都透出寒意。一夜未眠,她們的腦海中都是那個纖瘦的身影,時而狡黠,時而沉靜,骨子裏還透著那股仿佛天生的傲氣與翩然的出塵氣質。而如今,那個身影隻能出現在腦海之中,生死未卜。


    “姐姐,難道流汐姐姐真的就這樣離開我們了嗎?”古清歡揚起那張蒼白的臉,淚水漣漣,讓本來就沉浸在悲痛中的古清顏更是難過。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總會有奇跡的,流汐是凰女,我不信大羽凰女會喪命於此!清歡,我們要堅強起來,知道嗎?”古清顏緊緊抱著古清歡,眼神爍爍,有一種期盼與堅定。


    “ 恩,那姐姐,如今我們該去哪裏呢?迴去賀州嗎?”古清歡咬咬嘴唇問了問古清歡。


    “不,我們去煬城。”一句話,簡單凝練,古清歡也沒有反駁,隻是眼中閃了一抹奇異的光彩。


    山間竹院,偏屋裏傳來陣陣香氣,近處一看,夏寂言正在廚房之中熟練地運用各種工具在做著飯。隻是他眉頭緊皺,手中速度也極快,沒多大時候,一碗香飄四溢的排骨粥就做好了,還有四種不同的可口菜,有幹拌雞絲,清炒芸豆,炒墨魚絲,涼拌豆腐丁。擦幹淨手,夏寂言便將這些吃食端進了竹屋之中。


    竹床之上,穆流汐依舊麵色蒼白,但似乎是已經醒來。


    “穆姑娘,你感覺可好?”放下了手中的飯菜,夏寂言匆匆走了過去。


    穆流汐躺在**無法起身,聽到夏寂言的詢問弱弱的迴答“多謝夏公子出手相助,不然流汐今日……”話鋒一轉,“公子的藥當真神奇,竟然與百步杜厥有同等之功效,流汐現在並不是十分痛苦。”


    “穆姑娘哪裏的話,言的性命不也是穆姑娘所救?”夏寂言溫柔一笑,“穆姑娘,言扶你起來,你先吃些食物吧。”說罷,他走向桌前將飯菜端至床邊,輕輕扶起穆流汐,讓她斜靠在枕頭上,而夏寂言則端起粥碗,吹了一吹,遞到了穆流汐嘴邊。


    看著如此這般的夏寂言,穆流汐蒼白的臉上竟出現一絲紅暈。她微微張了張口,緩緩吞下了夏寂言喂給她的粥。隨後,又喂她吃了些小菜。考慮到穆流汐身體虛弱,吃過飯,夏寂言給她吃過丹藥後便讓她繼續躺下休息,而自己,卻是在書桌前坐下,像是在籌備這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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