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蹇叔反身出帳,在鐵籠中會見賈佗,冷冷問道:“你還有後手?告訴我魏犨去了什麽地方?”


    賈佗笑眯眯的看著蹇叔:“蹇帥多疑,魏帥在哪兒,恕在下不知情,在下被魏帥熱情招待在此,怎能知道迭巒那邊的情況?哈哈哈……”


    蹇叔感覺心中煩躁,冷哼一聲,反身迴帳。


    “集結三千精騎,在巨丘附近打探,魏犨應該沒在城內,賈佗有後手布局,本帥生怕他們使陰謀詭計,不能讓晉軍得逞!”


    “諾!”


    蹇叔萬萬料不到。


    魏犨早已帶上一百親兵,穿過了崤山。


    ……


    兩日後。


    魏犨抵達雍都。


    他派人著裝打扮,隱入街巷之中沒有露麵,反而是派人敲響了國府大門,將信交給了國府守衛,讓他們遞送給穆公。


    “有人讓我將這封信交給穆公!”


    他遞出信件,上麵有朱漆黃印,和國書製式一般無二。


    兩名守衛也不是瞎子,經常見到使者遞交國書,心中一凜,顏色製式都一模一樣,不敢小覷,讓那名傳信人等候,派人將信件送去國府。


    這日秦穆公剛剛下朝,正在閱覽從巨丘傳迴來的軍情,神色肅穆。


    “君上,國府有人敲門,遞出晉國信件,乃是賈佗親筆!”


    臣子叩擊內宮,引起了穆公的注意。


    “請進來,讓寡人看看!”


    他招了招手,那名臣子亦步亦趨走上前來,微微抱拳彎身作揖,將信件交給了穆公。


    穆公低頭一看,果然是國書製式,眉頭一蹙。


    這個時候,晉國給他傳信,意欲何為?


    兩國正在交戰,巨丘迭巒對峙那麽久沒有結果,說實話,穆公有幾次都想主動派兵前去增援蹇叔。


    然而,國君一言已定,難以修改,這才遲遲沒有發兵。


    本來就答應蹇叔的,他隻有攻破了迭巒,秦國才會派出增援,直襲絳邑。


    看著這封信,穆公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拆開。


    賈佗親筆——


    致穆公,


    秦軍百裏奔襲,攻克巨丘,卻在迭巒受到阻礙,蹇叔率兵與晉軍對峙,長期以往,攻不破迭巒,在下晉國使臣賈佗,請穆公下令蹇帥撤軍,秦晉結盟共扛靈國,才是符合時局大勢的做法,這個時期,秦國切不可與晉國作戰,靈國坐岸觀火,喜不自勝,還望穆公明鑒。


    其二,穆公不撤軍,秦軍短時間內也無法攻破迭巒,此時迭巒有兩萬三千晉軍甲士鎮守,而秦軍則隻有九千精騎,互相對峙,除非強攻,三五月不下,若此時靈國舉兵,從陸渾戎兵出兩路,攻占秦晉南線軍鎮,後果不堪設想。


    其三,秦晉相攻,互相空耗軍姿糧草,數年無法緩和,除非死戰,靈國隻會更加開心,徐靈已經結盟中原蔡沈陳鄭宋五國,呈南吞中原包夾之勢,穆公豈會不知,容忍蹇帥舉兵伐晉,乃大錯也!


    長久對峙,錢糧空耗,折損軍力,結果尚不明顯,此時應盡快讓蹇帥撤軍,秦晉盟好,晉國願意做出些許讓步,還望穆公明鑒。


    其它的都是些寒暄話語,自不必談。


    秦穆公看了這封言簡意賅的信件,心中大震。


    他的確年邁蒼老,出兵前並未想到這一節原因。


    正如賈佗信上所說,幹係甚大。


    這個時候,靈國從陸渾戎出兵,試問,秦晉拿什麽來擋?


    靈國還有十萬大軍,虎視眈眈,秦晉現在打仗,豈非小兒胡鬧做法?


    秦穆公揉了揉太陽穴,深深歎氣,感覺十分後悔,當下傳令:“派人前往崤山,去巨丘讓蹇叔撤軍!”


    那名在麵前久久等待的臣子滿臉懵逼,但不敢違拗穆公軍令,急忙撤退,派傳召兵迅速東進,開往崤山。


    “這封信是誰拿來的?”


    穆公拿著信件,又問身邊一名侍衛。


    侍衛抱拳道:“迴稟君上,府外有一庶民,年紀不大,口音不像秦人。”


    穆公點點頭:“讓他進來,寡人要見見他!”


    “諾!”


    很快。


    國府將遞信之人請上殿來,覲見穆公。


    他本就是魏犨麾下的一員親兵猛將,這類親兵每一個都比普通甲士武力高強,可以一當十。


    親兵緩緩上殿,保持著恭敬和誠意,彎身作揖:“草民見過穆公!”


    秦穆公看著他,問道:“誰讓你來的?”


    親兵緩緩道:“大晉元帥魏犨。”


    秦穆公嗯了一聲,心想果然是他親自入秦,當然,這個人並沒有自稱是誰的親兵,也沒有說他的來曆,隻是謊稱有人讓他遞信而已,自己是無辜的。


    他身上穿著庶民的麻衣,掩蓋了自己的身份。


    但軍中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此人無論氣場還是站姿,都是練家子,而且還是久經沙場的老兵。


    看他雙手的繭子就能看出來。


    穆公沒有深究:“替寡人多謝晉國魏帥,秦軍答應撤兵,結束這場荒唐戰事,一致對外,共抗靈國。”


    親兵抱拳揖禮,一言不發。


    秦穆公讓他退下,親自安排了人手,讓秦國大使趕赴一趟絳邑,和晉襄公見一麵,商談合盟的條件。


    魏犨正在城外等候,隱藏在樹林之中。


    等待那名遞信人迴來。


    “大帥,我已將信封交給了穆公,秦軍同意撤軍合盟!”


    魏犨臉色一喜:“你做得很好,立下了大功,本帥封你為曹長,領五十甲!”


    遞信人也是大喜不自勝,單膝跪地:“謝大帥封賞!”


    他本是一名親兵,沒有權力,遞信一封,如果死了,自當以烈士身份待之,而如果活了下來,一名曹長軍職是跑不了了的。


    ……


    兩日後。


    蹇叔受到了從雍都傳來的國君詔令,要求駐紮在巨丘的全部秦軍悉數撤兵,從崤山迴都,並且結束這場戰事。


    秦國的大使隨同傳召兵一同前往,在巨丘與他們分別,徑直去了絳邑。


    蹇叔受到命令,在軍帳之中久久不言。


    此刻,他不得不停止駐紮,並且放了賈佗,心中十分不甘,惱怒之下,一刀砍斷了軍帳之中的原木案幾,憤怒嘶吼。


    營中無人敢側耳去聽,眼觀鼻鼻觀心,隻靜靜等待撤軍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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