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東宮的人果真尋來,門房早得了消息,以‘叔侄敘舊,下棋品茗’為由讓他們迴去等著,之後再無人詢問。


    這夜,風雨未歇。


    容黎言次日從府中離開時,雙腿戰粟已經無法行走,最後還是坐著馬車被送迴了東宮,沒多久,宮中就去了道旨意。


    “陛下口諭,太後壽誕在即,太子身為諸皇子之表率,理當以身作則,著太子於崇仁殿齋戒半月,為太後謄抄《萬佛經錄》,期間無須參與朝政。”


    聽著最後一句,容黎言幾乎支撐不住身子,軟伏在地。


    他料想過父皇會震怒,但沒想到會這麽嚴重,竟將他禁足東宮,不許理政!


    再有些時日,容珩也該迴京了,他那些未完成的事情都隻能擱置!


    “殿下,您快起來吧,地上涼。”


    傳旨的太監見狀,忙上前扶著他起身,正要退下,容黎言迴過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問道:“公公,宮裏的情形如何了?父皇他,他怎麽樣?”


    那太監在宮中服侍,自然清楚齋戒是假,禁足是真,如實答道:“陛下昨夜聽了消息發了好大的火,砸了素日裏最喜歡的硯台,還杖殺了好幾個宮人,奴才奉旨出宮時陛下才剛歇下。”


    見容黎言麵色難看,他想了想,又低聲寬慰道:“殿下也莫心急,您到底是陛下一手帶大的東宮太子,愛之深,責之切,待齋戒後進宮請安,仔細的認個罪,父子間的隔閡總會補迴來的。”


    容黎言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客套了幾句,臨走時又塞了些金葉子,親自送到殿外。


    “殿下止步。”


    那太監迴身,見四下無人,湊近容黎言壓低聲音道:“老奴聽聞,陛下有意讓三皇子入兵部曆練,封了個右侍郎的官兒,已經命翰林院擬旨了,待三皇子歸京這道旨意就會隨著封賞一道頒布。”


    末了,他又補充了句,“就是昨晚做的決定。”


    那太監說完,拱手行了一禮,踱步離開。


    留下容黎言站在原地,神色變化莫測,良久,他重重籲了口氣,父王栽培容珩,這是在故意警告他呢!


    他作為太子這些年,規行矩步,恪盡職守,不敢出半分差錯,沒想到這一錯,便要了半條命!


    容珩野心勃勃,四處拉攏朝臣,如今又得入兵部,但凡軍政沾邊的位置,豈是那麽好進的!


    他安插進兵部的人,怕是也保不住了!


    他自嘲的笑笑,歎道:“皇家無情,果真如此!”


    旨意傳到東宮後不久,其他人也收到了消息,容檀連忙往東宮走了趟,卻被拒之門外,隻傳出話來,讓他‘萬事謹慎,莫要逾距’,他又等了會才離開。


    眾人對此議論紛紛,旨意上話雖說的漂亮,但他們也不是傻子,都在猜測東宮犯了何錯,能讓陛下盛怒至此。


    而個中的實情,除了宮中和宸王府,也就唯有身為當事人的丞相父女才知曉了。


    “爹爹為什麽要那麽做?”


    池清姿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想問清楚畫卷的真相,她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何三年的堅持,驕傲,成了一場笑話。


    丞相看著自家病重的女兒,責備的話也說不出來,重重歎道:“那時夫人因病過世,你整日裏鬱鬱寡歡,好容易因宸王的話振作了幾分,我怎能忍心讓你再遭打擊,隻好厚顏求了王爺收下畫卷,再私下命人去取。”


    “本想等你好全後再說出實情,奈何三年下來,你情根深種,一門心思撲在了他身上,又見宸王始終未提,以為他……哎!”


    池丞相安慰了幾句,沒再多說什麽,隻吩咐丫鬟照顧好她,派人送信去了東宮。


    或許於相府而言,太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一切的暗流湧動都藏在了汴京的繁榮之下。


    曲蓁在府中製藥看書等了半月,南衙所查之事總算是有了進展,晏崢親自登門來找,說是最後查到了城東的‘李記棺材鋪’,但掌櫃拒不承認害命一事,正僵持著。


    “這案子必得在太後壽宴之前解決,否則壽宴時幾國來賀,汴京魚龍混雜,南衙負責京畿治安必然抽不手再調查此案,前後還要再耽擱數日,這些日子,都足夠將所有痕跡盡數抹去了。”


    晏崢邊與曲蓁往外走邊說道,眼下她插手此案尚是秘密,刑曹的官員皆被下了禁口令,禁止外傳,但時日一久定瞞不住。


    臨江府那案子是她破的,他能查到的消息,別人自然也查得出,等那些人生了警戒心,就不好往下查了。


    因此,要盡快破案。


    曲蓁錯愕的看他,提醒道:“太後的壽宴隻餘半月不到。”


    他們離開藥穀比預計要早,因此抵達汴京時,距離太後壽宴還有些日子。


    可眼下太後壽宴迫在眉睫,想要趕在這之前查出白骨案,極難!


    晏崢戲謔的打量她,“你平常不是挺自信的嗎?”


    她冷淡的剜了他一眼,正色道:“晏世子,自信和自負是兩碼事!”


    這案子白骨身份難以查明,光是根據推斷,會導致案情出現偏差。


    她斷案向來求個查無缺漏,免得枉害人命,此案疑點甚多,線索模糊,再加上時日已久,查起來很是棘手。


    她還沒有這樣的‘自信’能光速破案!


    晏崢像是看出了她的擔憂,笑道:“放心吧,欽天監測算出太後原定的大宴之日與她來年的運勢相衝,特意請示陛下往後順延了大半個月,我們還有時間。”


    也就是說,壽宴挪至十二月中旬。


    如此一來曲蓁也就放心了。


    這些時間足夠讓她將此案查個七七八八,餘下的哪怕等到壽宴之後也無傷大雅。


    眼下,他們還是要順著棺材鋪這條線索往下摸,可不能讓它中斷在這兒。


    兩人疾步出府,南衙的人已經等在了城東,就等他們過去盤問。


    然而剛出了王府,就與容黎言撞了個正著,晏崢瞥了眼空蕩蕩的長街,笑道:“今兒可真是巧了,太子怎麽想起輕車簡從的跑來這宸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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