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劉玄有禮了。”


    說著,劉玄朝易瞑鄭重地行了一禮,仿佛迴到百年前劉玄正式拜師易瞑的那一天。


    隻不過那時候劉玄是真心實意地給易瞑磕了幾個響頭。


    而此刻隻不過劉玄乃虛情假意地給易瞑彎腰行了個禮。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沒人知曉劉玄叛出廬山的原因是為何,沒有任何前兆。隻知道易瞑一劍劃落,徹底割席了百年的師徒情誼,從此殊途陌路。


    易瞑也沒有廢話,直接抄起手上的家夥,瞬身到了劉玄跟前,舉劍便要朝劉玄砍去。


    劉玄連忙退出數裏外,隻是身上的素袍多了幾處漏洞,有些許狼狽。


    “師徒多年未見,情誼仍是這般濃厚,叫鄙人感動至極。”


    文溟一旁如是感歎道,說著還真抹去了停落在眼角的淚花。


    易瞑更是沒有絲毫廢話,數道劍氣激蕩而出,給了文溟一個照麵禮。而文溟手化權杖,擋下了這一番攻勢。


    “秋水兄,緣何如此失態,這是對待許久未見的同窗該有的態度嗎?鄙人真有些許痛心了,枉費鄙人先前還擔心你的生死。”


    易瞑怒極反笑,“你把我們一眾人莫名拖到一個異空間去不管生死,也有臉麵和我在這提同窗情誼?”


    看著眼前之人這般矯揉造作,輕描淡寫他人的生死。不知不覺間,身上就迸發了一股駭人氣勢,隱約可見一道黑龍的虛影,盤臥其中。


    似要騰雲駕霧,乘風吐息。


    文溟橫握權杖於胸前,一副氣定神閑之態,周身氣息含於淵藪,靜於淵水,波譎雲詭,不可捉摸。


    “兩位,與其在這纏鬥,不如做個交易吧。”


    劉玄這時開口,猶為恭遜。


    “三方互利互惠互贏的交易。”


    易瞑聽了,反而是持劍冷笑道。“我與你們有何交易可談,一個叛出廬山的亡命之徒,一個居心叵測的殺人兇手,易某人縱然做事不講規章,也不屑與外道謀皮。”


    文溟倒是將氣息收斂了迴去,一臉微笑,“秋水兄,怎的將我說得如此不堪,真相仍在迷霧之中,卻給無辜他人妄下定論,以果推因,不智也。”


    說著,目光落在那處站著的素衣遊子身上。


    “且不妨聽聽你的高徒有何高論,再細做打算,如何?”


    易瞑眸中光波轉動,以沉默應對,畢竟如今這場麵似乎於他不利,瞬身退到了倒地昏迷的趙銘恩身旁。


    “【冥靈寶木】交托給前輩您,換得前輩手中的裝有魔氣【比丘龕】。”


    這是劉玄在易瞑未有出現前對文溟說出來的交易內容。


    易瞑聽了眉頭輕蹙,想來文溟果然事先將魔氣收伏,那之後的舉動到底是在誘他上鉤還是誘趙銘恩,這當中便有些耐人尋味。


    瞥了眼躺在地上的趙銘恩,未有任何蘇醒的跡象,看來是劉玄的手腳。


    “然後請文溟前輩能夠將被您卷入的無辜旁人放出來。”


    劉玄十分恭敬地朝文溟再執一禮,下一句話中卻是殺機暗藏。


    “否則,我和我師尊聯手在此處把你格殺。”


    文溟眼神微眯,手中權杖矗在地麵,語氣中不含悲喜。


    “你是何來自信,覺得我的同窗會與你這個不孝弟子聯手?”


    劉玄仿佛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般,“憑你身上背負著的血債,你萬死難辭。”


    此刻,天清雲散,不聞風聲,不聞鳥語,寂靜的天地間唯有三人的唿吸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


    三個人,三種不同的心思。氛圍沒有因為劉玄的這番話而劍拔弩張,倒是顯得有一絲絲詭異。


    “秋水兄,連你也是如此覺得嗎?”


    片刻後,文溟開口,隻是並未迴應劉玄。


    “如若真兇浮現,那麽易瞑必然替城中枉死生靈尋迴一個公道。”


    易瞑此番話說出口,端的是大義凜然的正道之人。


    “理當如此。”


    文溟聽了點了點頭,拿定了注意。


    “這樁交易,鄙人允了。”


    說著,從袖口內掏出【比丘龕】,隻見是一木頭雕刻而成的行腳僧人,手中拿著搖鈴,在空氣中輕輕晃動,發出清脆鈴聲。


    而魔氣便是藏匿在這小小的搖鈴當中。


    而劉玄手中也浮現出一芥子,想來裏麵便是【冥靈寶木】。


    “以防萬一,雙方以道心宣誓如何?”


    文溟驀地開口說道。


    劉玄思忖了一會,“可。”


    “文溟文雍和在此以道心起誓,此【比丘龕】確實封印著魔氣。若此乃假物或在交易之時有不軌之舉,願領天罰。”


    “劉玄劉子遊在此以道心起誓,此芥子中確實含有【冥靈寶木】。若此物有假或在交易之時有不軌之舉,願受天譴。”


    道心起誓,起碼讓雙方之間心中的小小算計消弭無形當中,多少放下了一塊石頭。


    循著那柔和的陽光,輕軟的微風,兩人已有了動作。


    劉玄率先動作,卻是猛地將【冥靈寶木】拋擲空中,在晴空化成一抹黑點。


    而文溟則是瞬身至劉玄麵前,權杖脫手而出,於那半空之中將那芥子含在獠牙鬼麵裏。


    “賢侄,可要好好保管,莫要丟失了。”


    而【比丘龕】則被文溟親手奉至劉玄手中,中間容不得一絲易瞑搶奪的機會和餘地。


    卻聽得劍聲錚然,連綿不絕,直指文溟。


    劉玄也在拿得【比丘龕】的刹那有了動作,突然抬手一掌。文溟本來就有戒備,足下一動,刹那間身形如鬼魅一般不可捉摸,周轉騰挪間,權杖已是歸於手中。


    變數皆在這一瞬之間,複又迴歸平靜。


    “幸虧鄙人動作快了一步,不然真要在此隕落了。”


    輕輕舞動手中權杖,文溟的身形漸漸化作一簇煙火,消散得無影無蹤。


    “秋水兄,那些人該迴來的時候自然會迴來的,鄙人不興左道之事。”


    這一番話留給易瞑。


    “接下來的時間就由你們師徒二人好好敘舊一番,想來有許多話要說。”


    而這一番話是留給劉玄和易瞑。


    “後會有期,千萬保重。”


    最後一個字音隨風飄落,再無迴應。


    那人似已走遠。


    易瞑正要開口,相對劉玄說些什麽。


    轟!


    一聲驚響,方才一同被擄去異空間的修士毫發無損地迴到了現世當中。苦難陀率先迴過神來,好像個沒事人似的,四周打量。


    “諸位,魔氣一事已然平定,若無要事,大家就此散去吧。”


    易瞑見眾人無恙,舒了口氣,開口說道。


    苦難陀當先朝易瞑打了個佛號,道:“易施主,屆時的淨土法會還望能夠參與。”


    易瞑頷首表示答應。


    苦難陀也不再囉嗦,隻是瞥了眼睡在地上的趙銘恩,未有疑問,便乘一團雲霧離去。


    裘弱弱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定了定神,看到眼前負劍背後的易瞑,倒地不醒的趙銘恩,和一身素衣的劉玄。


    劉玄!


    裘弱弱瞪大雙眼看著早已叛出廬山的劉玄,而劉玄也眉目含笑地看著他。


    “師.....師叔,這....”


    “你迴去和掌門報告此地一切,我先行離開。”


    說著,把躺在地上的趙銘恩背在背後,深深地看了眼劉玄,化光離去。為了避嫌,劉玄也在此刻選擇消失。


    裘弱弱撓了撓後腦勺,搞不清楚方才發生了什麽,隻能照著易瞑說的去做。


    待這地界的人都走光了後。


    一道虛影再度幻化浮現於此。


    “小水兒,藏著掖著可不是什麽好習慣,要是你早些出現,uu看書 ww.uuansh局勢可能有些許不同了。”


    “文哥哥,笑話了,我要是出來,不過是當了個累贅罷了,怎就成了您的助力呢。”


    驀地,響起銀鈴般的笑聲,一身姿娉婷的佳人不知從何處緩緩走來,素紗飄繞間,顯出一片風情旖旎。


    “不過,易小哥多年未見,倒是變了些樣,隻是還是那般好看。”


    說著,軟綿無力地掛在文溟的身上,下巴輕搭在文溟肩上,多了幾分親昵,說出來的語氣也變得綿軟些許,酥了他人的骨頭。


    “當然,還是文哥哥最為好看。”


    語氣中帶著討好。


    “哦,想來小水兒是心悅鄙人了?”


    文溟倒也不避諱,大手一攬,將麗人攏到懷裏。


    餘如水猝不及防,隻得用雙手堪堪抵在文溟胸口。


    “不知,小水兒在這這麽久,看到了什麽,又聽到了什麽。”


    輕輕捏著餘如水的下巴,迫使她的目光與自己交匯一塊兒。


    “文哥哥,玩笑了。小水兒光顧著欣賞眼前妙人風姿,哪還記得你們間發生的齷齪。”


    餘如水眼中閃過些慌亂,不著痕跡地推了文溟一把,似是對眼前的好哥哥嗔氣撒嬌。離了文溟有數步之遠,才停下腳步。


    這自然是騙鬼的話。


    “迴去和餘辭心把你聽到的和看到的,都好好地和她說一番。”


    笑容鬼魅昳麗,笑得餘如水心裏發毛。


    “心思玲瓏如你,可要好好思量思量該怎麽和你的姐姐說道說道。畢竟像小水兒這般機靈的妙人,世上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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