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確實是公子儀。


    隻不過是被【畫皮鬼】冒充著的公子儀,眉間隱隱有死氣流露。


    “幾位好好尋一處鍾靈毓秀的地界生活不好嗎,蹚天昭這的渾水,何苦呢?”


    這空間層層疊疊,當是要滅了三者其中一人,才能脫出。


    “有人高價買命,自然有人肯接。”


    陰無邪手中長劍散發森森邪氣,令人駭然。


    ‘手眼通天’和公子儀同時出手,勢如狂風,狹帶漫天陰邪鬼氣。陰無邪舞動手中長劍,再次刺向易瞑的命門。


    一劍雙掌,形成了密布的殺網,斷掉了易瞑的生機。


    “死吧!”


    三人合圍的攻勢,滅去的仍是留在原地的殘影。


    陰無邪和‘手眼通天’俱是驚愕,那人是何時脫出他們的包圍。


    “買兇殺人。在殺人前,也把對方給調查清楚,比如說....”


    易瞑翩然落在異空間的一角,向兩人耐心解釋道。


    “身份,來曆,關係網,最近活動路線,興趣,修為,樣貌,名聲。”


    將自己手中的劍收迴袖內。


    “你們應該要知道,我本來非是廬山出身,而是出自天昭。”


    “你到底何人?”


    陰無邪嗓音有些發顫,發現眼前之人竟有些摸不透,隱隱有些後悔接這個單子。雇主竟然沒有透露絲毫此人的訊息,隻說是來自廬山。


    這要是活過三百年的修士,基本都聽說過易瞑的兇名。


    可惜陰無邪沒有活到,就差十年。


    公子儀倒是未有任何思考,其身份已經是被【畫皮鬼】給取代。


    可惜這【畫皮鬼】並沒有好好的消化公子儀的記憶,否則也不敢這麽放肆了。


    一聲大吼,公子儀又向易瞑撲了過去,似一頭失了理智的野獸。


    “心向明月,月落溝渠。”


    一聲低吟,覺不出絲毫情緒,足尖輕輕點落這虛空之中,如蜻蜓點水一般。


    “不入輪迴之中,徘徊蒼茫世間,可悲可歎不可憐。”


    易瞑指尖凝氣,全然不顧那死氣凜然襲來。


    在公子儀未迴神之際,已是步落到了他的身後。整個過程,就連陰無邪和‘手眼通天’都未有看得一清二楚。


    連一聲哀嚎都來不及喊出,隻留下一張幹癟的人皮。


    易瞑彎腰把這張人皮拾了起來。


    “師尊...這空間不是對他有禁製嗎,怎的他...”


    ‘手眼通天’心中駭然,茫然地看向一旁的陰無邪。


    著道了。


    陰無邪心中暗罵,他這時才明白過來。


    這勞什子陷阱,可能不單是為了易瞑布置的,同時也是給他布置的。


    沒辦法,隻能拚了。


    這空間也不是自己能夠突破的。


    陰無邪未有迴答‘手眼通天’,而是劍別於一側,對‘手眼通天’使了個眼色。


    ‘手眼通天’再攢一掌,堵住了易瞑的前路,引動空間之內的波動。


    易瞑隻感到頭頂發涼,隻見得陰無邪不知何時出現在上方。


    劍雨綿綿,紛紛而落,未有給易瞑半口喘息的機會。


    “無奈啊。”


    易瞑手中化出拂塵,置在掌中。


    在那三人的距離幾乎近得微不可查的時候,易瞑口中輕念四字:


    “墨子泣絲。”


    隨後,空間再度陷入動蕩當中,被大片白芒雖吞沒。


    .......


    “你還明白些禮數,起碼比你這個小師弟明白些。”


    文溟點了點頭,似是滿意劉玄的禮數周到。


    簡略的一番對話,趙銘恩似是隱隱猜出了劉玄的身份,想來是自己的師兄,隻是自己在廬山那些日子,也未曾見過易瞑座下的其他弟子。


    與他終日為伴除了名叫‘歲寒’的童子外,就是偶爾來檢查他課業的師尊。


    “師兄?”


    劉玄未有迴應,連看都未看趙銘恩一眼。


    目前在場的三人當中,就數趙銘恩修為最低。趙銘恩隻是縮了縮腦袋,自己悄悄往後退了幾步,盡量保證自身的安全為緊要。


    對劉玄,心中莫名升起了些畏懼。


    總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好像數年前自己也曾見過。


    “師兄和師弟頭次見麵,當師兄的竟然如此冷漠,你的師尊瞧見了,想必十分痛心啊。”


    文溟瞧見兩人之間詭異的氛圍,開口笑了笑。


    “論及冷漠,在下恐怕不及文前輩。落滿城數十萬條性命,知天都的數條性命,這要是再搭上被拖往不知何處的數十條人命。短短不到半個月,就造下如此多的血案,還能在此和我談笑風生,小生實在佩服。”


    文溟聽了劉玄這一番犀利的言語,兩肩忍不住一抖一落,腹部似受了重創,竟是彎下來,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


    抖得身上的墜飾亂顫,發出輕悅響聲。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迴蕩在空曠的荒野上,無人迴應。


    “劉玄啊劉玄,你的嘴經過這麽多年磨礪,可以和你師尊並駕齊驅了,倒是你師尊的嘴上功夫退步了些許,看來還是要叛出廬山,呆在廬山都快把人給呆傻掉了。”


    說著,拭去了笑出來的淚花,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飾。


    叛出廬山!?


    趙銘恩很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四個字眼,包含的信息量他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難怪此人對自己態度冷淡,竟是廬山的叛徒,可為何又要救自己一命。


    就在趙銘恩胡亂猜想之際,劉玄走了過來,對他親切一笑:


    “抱歉啦,小師弟,師兄下迴給你賠禮道歉。”


    這般親切的笑容,倒是讓趙銘恩眼神一晃。


    隨即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看著倒在地上酣睡的趙銘恩,劉玄抬眸恭敬地對文溟說道:


    “文前輩,談個交易吧。”


    文溟聽了像是聽了什麽笑話似的,“你有何資本與我談交易。”


    “憑這個玩意,您一直心心念念的玩意。”


    說著手中化出一個芥子,隱隱發出蘊含生機的青翠綠光。


    “【冥靈寶木】?”


    文溟見了,心中了然,開口道。“困鎖在當中的一眾人我會放了。”


    “我不是要和您交易這個。”


    劉玄卻是淡淡搖了搖頭,靜靜地看著文溟。“我要封存魔氣的【比丘龕】。”


    【比丘龕】乃是釋境雲光宗流傳出來的寶物,能有降魔伏鬼的功效。


    這寶物一直受到熱捧,也是雲光宗一大財務來源之一。


    “賢侄,可莫要說這些閑話,這寶物你自然是要歸還的,若你執意不肯,鄙人也不吝動武。”


    麵上雖然不顯絲毫情緒流動,倒是語氣偏冷了些許,文溟舞動手中權杖,隱隱散出一股震懾人心的氣息。


    “人心不古,君心暗濁。我知曉前輩有殺我之心,但我還是執意要行這交易,怎麽看來,都是兩方互利互惠。還望前輩莫要行那魯莽舉動,畢竟前輩眼下已是身處險境。我此次來,是來幫助前輩的,而非害前輩。”


    文溟並非魯莽之人,聽了後,笑了笑:


    “把你殺了,天家不會怪罪鄙人,廬山也會感謝鄙人,不知有何險境。”


    “那落滿城的數十萬無辜者的性命呢,隻一個公子儀就夠了嗎?”


    文溟聽出了劉玄話中含義,笑了笑,並未立即迴答。


    天昭上下,大體分為三個派係:天家一個派係,國師一個派係以及世襲城主一個派係。


    天家一派,自不用說乃是有王公貴族構成。倘若天家失勢了,這些個人自然也活不長。


    自三百年前一場內亂後,倒是騰出了不少空位讓這些公族們掌權,其中的公子儀便是撈到了落滿城城主這一肥缺。


    隻是天公不作美,出了這麽大件事情,那麽一直飽受打壓的世襲城主一派必然蠢蠢欲動。


    他們已經失去了權勢,兵勢,除了每年上貢一般的財稅給天家,還受到天家的監視。這一次落滿城之亂,正好是一個完美的理由讓他們暗中發難,讓天昭底下數萬萬的平民宣泄自己的恐懼和不滿。


    讓天家明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死一個公子儀是不夠,要死一大批的人才能熄去天下人的怒火。


    據傳,這數天來,天家被這些各個地方奏請上來的《萬民書》弄得焦頭爛額。


    而當中,最是微妙的便乃國師一脈,自先皇在世的時候就擔任國師要職,鮮少見他插手朝堂。


    創辦學堂,重建墳崗,修改曆法,倒是做了不少益國益民的好事。


    隻是不見他對當今天家低頭,也不見他和世襲城主親密,自然成了一股無人敢去染指的勢力。


    當然無事的話,也無人去打擾國師,怕耽誤國師的修行。


    劉玄的話中含義,文溟再清楚不過了。


    死了一個公子儀,u看書.uukansh是不夠的。不客氣地說,那幫老不死的希望站在天家一方的所有勢力都死絕了,心中才滿意。


    那麽下一個要被拿出來被鍘刀的,想來就是一直被世襲貴族們嫉恨著的文溟。


    畢竟文溟親手弄死了不少世襲,甚至屠滅了九族。將他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而天家也急需要來一個份量稍微大些的替罪羊......


    隻是這【冥靈寶木】嘛,不知在天家心中有多少份量。


    此人尚有利用的價值....


    “隻一個【冥靈寶木】足夠嗎?”


    劉玄聽了,一聲苦笑。“前輩,千年難覓,有起死迴生,再塑靈體效果的寶貝。您覺得天家能不重視嗎,更何況還是從那衍變四十九道宗主口中摳出來的。”


    文溟將權杖收了迴去,負手背後。


    “不急,可再等一人現身。”


    言甫落,不遠處的霧氣驟然凝成一團,又作秋蓬散去遠方,一道裂縫出現在那半空之中,隻見得一道灰色身影跳了出來。


    手中長劍橫於身側,雙眸死死盯著文溟不放,沉聲喝道:


    “文雍和!”


    裂縫消去,在他背後,有兩個滿身血汙的人影。


    文溟未有絲毫驚訝神色,反倒一臉關切,不似有偽:


    “秋水兄,你沒事吧,鄙人在外麵等得好苦啊。你看誰來?”


    易瞑順著文溟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愣了一下,險些脫口而出:


    “師.....”


    一字音落,旋即閉上。


    師門不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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