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滿值的好感度, 061第一時間點開了商城頁麵, 準備兌卡。


    061:“……”


    發現自己這個舉動有多池小池後,061默默叉掉頁麵,當做無事發生。


    此時,會客廳裏還有三四個少年, 先被突然闖入的少年嚇了一跳,等看清被他拖進來的人,更是訝然不已,麵麵相覷。


    那人穿著修身的深黑西裝校服, 內裏是暗紅色的毛衣, 款式矜貴得很, 卻已經被撕裂出十數道鞭痕, 暗紅的毛衣掩蓋了紅的血, 隻能看出一團一團深色的暈染。


    他的指尖、掌側全部是凝固的鮮血和擦傷, 肘部烏黑一片, 新鮮空氣爭先恐後地湧進肺裏,他卻不敢大口唿吸, 隻掙紮著掩住嘴巴, 竭力調控著氣流的湧動。


    在在場眾人的記憶裏, 這人和少年年紀相仿,氣質卻截然相反,眉眼沉靜, 自帶一種沉默寡言的禁欲之美, 平時安安靜靜地跟隨在少年身邊, 除非少年問話,一句話也不會多說。


    一名高鼻深目的少女瞪著那東方麵孔的少年:“展,你這是做什麽?”


    少年揚眉,冷笑道:“羅茜,不是你說想要我家小季嗎?”


    說罷,他攥緊手中的人的頭發:“……這樣的,你還要嗎?”


    池小池被他扯得晃來晃去時,仍不忘禮貌地給予問候:“我tony大爺。”


    ……061懷疑,哪怕他們有髒話屏蔽係統,也防不住池小池這張奧妙無窮的嘴。


    名叫羅茜的少女站了起來:“展雁潮,之前我是開玩笑的……”


    “是嗎?小季。”展雁潮看向池小池,“聽見沒有,人家跟你開玩笑呢。”


    “但是。”羅茜瞪著他,“我現在真的想要他了。”


    展雁潮的臉和聲音一起冷了下來:“哦?”


    羅茜走到池小池麵前,彎下身來,眼神中透著三分溫柔與七分堅毅:“小季,你願意跟我走嗎?”


    池小池讓“小季”張了張嘴,隻發出幾個低啞的音節。


    而在心裏,他向061要求:“世界線,給我。”


    瞬間,無數畫麵侵入了池小池的意識之中。


    ……這是一個abo世界。


    更準確地來說,這是一個經曆過生殖革命的abo世界。


    和一般的abo世界一樣,這裏存在六種性別,男、女alhpa、男、女beta,以及男、女omega。男女的區分主要體現在外貌特征之上,而a、b與o才是決定性的生殖特征。


    而和一般的abo世界不一樣的是,這裏的生殖特征,是後天誕生的。


    在長久的進化中,星球裏每個孩子從出生起,體內都聚有較為恆定的能量。18歲成年之前,在這股能量的平衡下,所有人都無一例外是beta屬性,沒有信息素產生,不能接受標記,也不能標記任何人。


    每到18歲時,不論任何階級,都需得強製參加一場全國性的大型機甲格鬥比賽。


    比賽由國家監察委員會負責,主要責任是監督比賽的公平性,並為所有參賽者提供統一的比賽機。


    每人的機甲均可以吸取主人體內能量,與主人意識連接之後,主人便能自行控製機甲戰鬥。


    一場戰鬥下來,獲勝者可從敗者體中吸納相當的能量,從而實現快速的自我進化,勝得越多,勝得越漂亮,獲取的能量越多。


    而收集的能量達到一定區間以上,便能進化為alpha,處於中間值的則是beta,而淒慘落敗的,能量被剝奪到一定區間以下,會催使其體內多種性能發生異變,變成omega。


    說白了,不過是在現代社會體係監督下的叢林法則,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而星球之所以這樣重視軍備和戰力,是因為此地恰與一顆蟲星比鄰。


    蟲星資源枯竭,生活條件極其惡劣,有大量巨型鐵甲蟲棲息,為了掠奪資源,蟲星自然將目光轉向了距離光年最近的幾處星球。


    千百年以來,唯有這顆星球還有文明存在,究其原因,就是這種斯巴達式的軍事訓練,培養了一批又一批戰士,保住了星球的命脈。


    這種推崇武力、強者為尊的社會模式下,獲勝的年輕一批alpha便是國家新的戰士。作為戰士,他們可以免費獲取星球資源,地位也會隨之提高,頗受尊崇。


    beta則負責工作,維持社會的正常運轉,為alpha提供資源。


    而不能戰鬥的omega,對這個星球來說價值最低,隻有在床上是難得的極品,而下了床會被如何對待,全看豢養omega的人的良心。


    對許多出身較低的孩子來說,這場機甲比賽是通往上層社會的一把金鑰匙。為了這場比賽,他們會拚盡全力。


    因此,與一般abo世界不同的是,這裏的階級固化並不嚴重,但並不意味著不存在階級。


    原主就是在這種社會模式下應運而生的產物,人牲。


    所謂的“人牲”,大多是由富裕人家豢養的。


    因為想要維持自家持續享有豐厚資源的現狀,也因為不舍得自家孩子吃太多苦頭,許多人家會重金雇傭出身貧民窟、與自家孩子同齡的小孩兒,教他們戰鬥,讓他們在最終的競賽中輸給自家孩子,把能量傳給自家孩子。


    說白了,就是一節移動的、一次性的電池。


    原主姓季,叫季作山。


    起初,他答應做“人牲”,是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蟲族瘟疫,奪走了他父母和大姐的性命。而在大災之後,他還有四個弟妹要撫養。


    小小的孩子連眼淚都來不及多流。他忙著為活人而活,沒時間為死人哭泣。


    季作山在終日陰雨連綿的黑市裏奔波著,詢問著那些形跡可疑的人:“我要做人牲。你有辦法讓我去做人牲嗎。”


    他終於將自己賣掉了,換了一座供弟妹安身的房子。


    第一次見到展雁潮時,展雁潮發了大脾氣,對送他來的管家罵道:“你們送他來幹什麽?我需要人牲來作弊嗎?”


    說完,他一返身,揚鞭抽上了季作山的臉。


    小小年紀的展雁潮就已經把一條小馬鞭使得如龍如鴻,一鞭子下去,季作山半張臉全腫了。


    但他叫也沒叫一聲,直挺挺地立在那裏,靜靜地盤算著心事。


    如果自己被送迴去,那弟妹就又沒有家了。


    那麽在迴去的路上,自己就得去街上找一些能禦寒的舊報紙,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到紙箱子。


    管家誠惶誠恐地拉著季作山準備離開時,展雁潮卻又說:“等一等。”


    他背著手,踱到季作山跟前,看著他紅紅白白的臉頰,好奇地問:“你怎麽不求我啊?”


    在八歲的展雁潮心裏,這個時候的季作山應該大哭大鬧,抱著自己的腿,涕淚橫流、說盡好話,來求一個留下的機會。


    季作山看著他:“有用嗎?”


    展雁潮來了興趣:“如果我說有用呢。”


    季作山嗵地一聲,把自己用膝蓋釘在了地上。


    展雁潮俯視著他,惡劣地拿鞭子拍拍他的臉:“跪下了,然後呢。”


    季作山毫不猶豫地彎腰,把腦袋磕在地下。


    展雁潮笑嘻嘻的用鞭身敲敲肩膀:“這個人我喜歡。留下。”


    季作山就這樣稀裏糊塗地留下了,身份仍然是“人牲”,但做的工作可謂包羅萬象,包括給展雁潮做飯,陪展雁潮訓練,叫展雁潮起床,給展雁潮泡茶。


    展雁潮和季作山同年同月同日生,是展家第二個孩子,和季作山排行一樣。


    展雁潮的母親生下他後就去世了,因此展父格外疼他,養出了他一身惡劣任性、唯我獨尊的毛病,仗著自己天賦極高,動不動對人揮鞭。


    而季作山卻比他更有天賦。


    他體內的能量天生就比常人高出一截來,精神力更是強悍異常。


    在未成年時,他甚至差點在一次訓練中直接實現從beta到alpha的轉化。


    好在他沒有展雁潮那些毛病,人如其名,像是一座山,沉默、溫柔,從不張揚。


    也大概是出於這個原因,展雁潮特別喜歡欺負季作山。


    他總是提出各項蠻橫無理的要求,包括讓季作山的機甲站著不許動被自己的機甲打。但他好的時候,對季作山又是真的好,隻許季作山碰他的矮腳馬,隻許他陪自己吃飯,並把自己不愛吃的胡蘿卜絲和茄子徑直丟進季作山碗裏。


    季作山對展雁潮的感情很複雜。


    小的時候,他把他當做恩人。


    但等長大一些了,他又生出了一些別樣的感情來。


    這種感情,源自於一次展雁潮的胡作非為。


    一天,展雁潮不在家,他的表哥來訪,看到了正在打掃衛生的季作山。


    他看季作山生得瘦弱,卻筋骨結實,便萌生了一個想法,轉頭對展雁潮的父親道:“大伯,我跟同學要去山上露營,需要一個搬行李做雜活的,您把這人借給我用幾天怎麽樣?”


    “人牲”的地位本就低,做點雜活也不算什麽,因此展雁潮的父親隨意擺一擺手:“拿去吧。”


    季作山也認為這沒什麽,不過是幫手做點雜活,去就去吧。


    結果,當夜,一隊警車把剛搭起來的帳篷包圍了起來。


    表哥被槍指住時,嚇得渾身哆嗦:“我,我們隻是在這裏露營,我們什麽都沒幹……”


    警察說:“有人舉報,說你們拐賣人口。”


    展雁潮從最前麵的一輛警車怒氣衝衝地走下,走近在篝火邊忙著烤肉的季作山,抄起鞭子,狠狠抽到了他的臉上,明豔的臉頰漲得通紅:“給我滾迴去!”


    表哥一看展雁潮,聯想了一下事件的前因後果,臉都綠了:“展雁潮?!你瘋了你!”


    展雁潮猛地轉身,眼裏的火苗比篝火更熾,咬牙切齒道:“我的人,讓你用了?!”


    迴去的路上,展雁潮開車,痛罵了表哥和季作山一路。


    他罵:“季作山,你他媽就是賤的。他讓你幹活你就幹活?你狗啊,那麽聽話?!”


    季作山不吭聲。


    這麽多年,他都是這麽聽話,他也不知道展雁潮為什麽偏偏這一次這麽生氣。


    展雁潮一拍方向盤:“說話!!”


    這就是非說話不可的意思了。


    季作山說:“我是人牲。我應該聽話。”


    展雁潮罵罵咧咧地換檔,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氣得圓圓的:“誰說你是人牲?!我準你做人牲了嗎?將來你得給我做alpha,做最強的alpha,我看他們誰還敢用你!”


    季作山猛然抬頭,看向倒車鏡裏的展雁潮。


    ……他已經沒有alpha的夢想很多年了。


    為了維持弟妹的生活,他不配有夢想。他是人牲,是人肉電池,但他沒想到,展雁潮會給他這樣的承諾。


    他注視著展雁潮,常年沉穩如山的心跳第一次失了序。


    展雁潮好像的確把這承諾當了真。


    他去上機甲學校時,也帶上了季作山,帶他一起訓練,甚至給季作山準備了一套與他極其搭配的專屬戰甲供他訓練。


    這是季作山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小時候,他給自己用紙箱子做過一套機甲,被展雁潮發現後,笑話了他很久,問他就那麽想去喂蟲子嗎。


    季作山不想當烈士,也不想當英雄,他想成為alpha,隻是想靠自己的力量供養弟妹,想和展雁潮平等,想和他站在同樣的位置,有資格陪在他的身邊。


    然而,在比賽前夕,季作山卻受到了來自展雁潮的打擊。


    展雁潮告訴他,馬上要比賽了,你要贏所有人,然後輸給我。


    季作山有些不敢置信:“你不是說過……”


    展雁潮卻忘了當初自己說過的話,他疑惑地一挑眉,旋即笑道:“做我的omega,不好嗎?”


    季作山沉默許久。


    在展雁潮開始不耐煩時,他答道:“好。”


    季作山想,展雁潮不過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所以他不了解承諾的意義,不了解自己持續多年的期待。


    等他長大了,一切就都會好了。


    當時的季作山不知道,有的人,他終其一生都不會長大。


    而再沉默和溫柔如山的人,也禁不起一隻穿山甲頑劣的、長達多年的蛀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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