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籲——”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來自兩輛相撞的馬車,一道來自身後的馬車。


    踩著書童的後背,長貴剛掀開簾子,瞥向了車後。


    後頭的馬車便跳下了兩人,一個老仆邊抹著額頭的汗,邊跑到了蔣奕文馬車前:“這位公子抱歉,今日的馬兒有些鬧脾氣,方才老奴沒能刹住,衝撞了公子,實在非出於本意。”


    對方態度實在夠好,長貴亦沒多計較:“下次注意吧。”


    一場風波消弭無形。


    蔣奕文卻是因此與另一人互認出了對方。


    那人先朝蔣奕文拱手道:“蔣公子,幸會了。”


    蔣奕文先瞥了眼老奴,再看向男子,才拱了拱手:“薛公子,太過客氣了。”


    薛公子。


    薛青。


    打江南來的寒門才子,以容貌俊偉才華出眾聞名,入國子監讀過一陣子書,與蔣奕文堪稱是同窗,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之一,亦是這一屆狀元熱門候選人。


    但他最出名的卻是與明珠郡主的一場鬧劇成親。


    當時不知多少人羨慕他成了皇室的乘龍快婿,卻在明珠郡主‘暴病身亡’後,笑話薛青攀龍附鳳的運氣太差。


    蔣奕文入國子監時間短,與薛青原是沒多少交情。


    但不打不相識,在貢院門尚未打開時,二人倒是能寒暄一兩句了。


    此時天仍舊未亮,晨起的露氣濕冷無比,天穹是黑蒙蒙的,隻在極東的方向泄出了一絲金光。


    因原本的貢院出了人命案。如今的貢院是新修的,建築不甚恢弘高大,隻是一棟頗大的白牆黑瓦的院落,在門口修了數棟宅院,掛著簇新的‘貢院’二字牌匾。


    貢院大門緊閉著。


    門口卻已擠滿了人。


    其中有不放心前來送考的家長,與來自大周各地的學子們,學子們的書童們,還有一些渾水摸魚趁機開賭局的遊手好閑之輩,場麵十分地熱鬧。


    因人流實在太過擁擠,馬車是開不進來的,停在了街口。


    蔣奕文二人都打算步行到貢院門口。


    此時薛青微微彎腰,微笑邀請道:“蔣少爺,一同過去如何?”


    蔣奕文笑道:“如果薛公子不嫌棄的話。”


    蔣奕文與薛青打頭,長貴推著輪椅,老奴替薛青拎著食盒,一行人朝著貢院走去。


    一到貢院門口,他們便招來了許多異樣的目光,實在是蔣奕文的輪椅實在惹眼。


    國子監的人是看慣了的,隻瞥了一兩眼便罷。


    不少外地進京趕考的,卻是頭一次見蔣奕文真容。一部分好奇心不重,略掃過一迴便罷了。一部分人卻是肆無忌憚地打量了幾次,才不屑地撇了撇嘴。


    一群健全的考生裏,竟出了一個瘸子。


    晦氣。


    被無數雙眼睛情緒不一地望著,蔣奕文隻是瀟灑微笑著,雪白廣袖垂在輪椅兩側,腰杆若青鬆般筆直,縱然坐在輪椅上,仍有股白衣不惹纖塵的氣度。


    長貴瞥見那些輕蔑目光,一個一個瞪了迴去。


    少爺現在還坐輪椅,隻是為了示弱釣魚。你們現在敢輕視他,等他站起來跑時嚇死你們。


    “蔣兄。”


    一道聲音從人群中傳來。牛遠道大步朝蔣奕文走來,與他溫和地寒暄著:“這幾日在家複習得如何,今日可還有把握?”


    時隔一年,他的容貌依舊青澀*文秀,行事卻多了幾分沉穩,有了些少年朝青年的蛻變感。


    薛青亦在此時開口道:“聽說今科主考是鄭緒嵐大人,喜好務實樸質的風格。可惜我與這一道不甚擅長,實在沒太大把握。”


    蔣奕文笑道:“監考官有偏向是常事,但以薛兄的功底,隻要言之有物,想必都能出佳作。”


    二人的對話似是提醒,眾人都再顧不得蔣奕文,仔細地抓緊時間複習著主考官的文章,爭取再多一些把握。


    牛遠道這才鬆了口氣,瞥著周圍環境,小聲道:“都是一群嫉賢妒能的好事者罷了。以蔣兄的才華,實在無須太在意他們。”


    薛青亦是笑道:“等今科桂榜出來,這些人隻會閉嘴的。”


    顯然他們方才是故意幫蔣奕文解圍的。


    蔣奕文瀟灑朝他們拱手道謝:“雖然蔣某人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但仍謝過二位出手相助了。”


    長貴暗中撇了撇嘴。


    牛遠道公子可能是特意相助,另一位就不太一定了。


    看見少爺被人議論時,牛遠道公子與少爺並不在一起,卻在第一時間趕過來,轉移了話題相助。


    可薛公子這素來長袖善舞的人,就站在公子的身旁,卻要等著牛公子開口後,才幫忙開口解圍……


    嘖……


    考生們正探討著策論題,送考與圍觀的人卻議論起了他們。


    其中以蔣奕文牛遠道三人得到的關注最多。


    無他,他們皆是狀元候選人。


    “他們三個大才子怎麽聚在一起了?”


    “看起來他們感情很好的樣子呢。”


    “三人果然不愧皆是有名的才貌雙全。薛青公子的俊偉溫和就不說了,牛遠道公子的文秀青澀亦頗為賞心悅目,當然容貌最出眾的還是蔣大少爺,那自骨子裏透出的瀟灑、疏狂、恣意的氣度,和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溫潤,真真是令人挪不開眼睛。真是可惜了是個癱子……”


    “的確是可惜了,多好的人才攤上這一點,都算不得什麽了。”


    ……


    聽到這些人的對話,身著男裝的湖墨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剛欲嗆上一兩句,就被同樣著男裝的鄭蘭淳製止了。


    湖墨委屈:“小、公子,這群人輕視蔣公子。”


    鄭蘭淳朝她們嗤笑一聲,渾不在意地道:“一群隻知以貌取人的庸人,蔣兄是不會在意她們的評價的。”


    湖墨心道一聲‘的確’,又瞥向了蔣奕文:“公子,真的不用告訴蔣公子您的身份,還有我們今日來給他送考的事嗎?”


    小姐與蔣公子最近是相談甚契,隱隱有互引為平生知己之態。


    但湖墨卻很著急。


    因為二人在信裏一直以兄弟相稱,蔣公子似乎還不知道小姐是女人呀。


    鄭蘭淳搖頭,大喇喇地道:“不必這麽麻煩。等這次考試成績出來,我自去平陽侯府提親就行了。”


    湖墨:……


    湖墨差點一腳踩滑,就這麽栽倒了過去。


    主動去平陽侯府提親


    虧小姐你想得出來。


    她頭疼地剛欲勸說一兩句,卻聽見背後傳來一道鬼鬼祟祟的聲音。


    “喂,你們壓不壓考生作弊被趕出來的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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