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輕眯起眼望著魏清軒,一字一頓地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剛才不是說那叫陸胡蒙的,是龐仲那老賊的人麽?他為什麽要找這小兔崽子?”


    魏清軒心內警鈴大作,求助性地望著阮靖晟。


    ——姐夫,救我狗命!!!


    阮靖晟沉默了很久。


    就在眾人以為他要一直沉默下去時,他忽然斬釘截鐵地道:“國公爺您聽錯了。刀一方才說的是陸胡蒙要找我。我最近在和陸胡蒙暗中結盟,所以陸胡蒙才想要來找我。”


    魏國公語氣出現一瞬狐疑:“找你的?”


    阮靖晟語氣斬釘截鐵:“是的。”


    “不是找那小兔崽子的?”


    “不是。”


    “剛才我耳朵聽岔了?”


    “是的。”


    阮靖晟的聲音太堅定態度太嚴肅,令堅信自己耳朵的魏國公都產生了一時恍惚。


    ——難道他真的聽錯了。


    又狐疑地看了阮靖晟半晌,魏國公才接受自己是聽錯了,隨意擺了擺手道:“既然你有正事,就趕緊去辦吧。別成天圍著我這老東西打轉,把正事都給耽擱了。”


    然後又揮起手中拳頭,嫌棄地朝魏清軒晃了晃,“你姐要救人,小阮掌管著救災隊,這些天有不少正事要忙。你來邊疆了就算了,要是被我發現給你姐和小阮搗亂……”


    魏清軒望著魏國公醋缽兒大小的拳頭,咽著口水道:“知知知道了。”


    ——姐夫萬歲。


    姐夫和表姐百年好合!


    阮靖晟俊美麵龐依舊冷硬嚴肅,心裏卻長長籲了一口氣,轉身利落打開了門,對上在門口的刀一:“我們走吧。”


    刀一並沒有看見魏清軒出來,遲疑道:“魏公子……”


    啪——


    房間門被魏清軒啪地關上了,力道之大險些夾到了刀一的鼻子:“阮將軍慢走,刀一暗衛再見,祝你們辦事情一切順利。”


    哢噠——


    門緊接著被反鎖了。


    阮靖晟:……


    刀一:……


    麵對著魏國公狐疑的目光,魏清軒背靠著大門,嗬嗬嗬地笑著:“天氣涼了。祖父您身體不是不好麽,不能吹風免得病情又加重了。我來給您關門。”


    然後他拚命眨著眼睛朝蔣明嬌使眼色。


    ——姐姐姐姐姐姐,他親姐啊!


    江湖救急!


    蔣明嬌好笑瞥他一眼,端起那一碗粥,笑盈盈地勸魏國公道:“外祖父,別管他們了,咱們來喝粥。”


    魏國公接過碗喝了半碗粥,在一切塵埃落定萬籟俱靜時,忽然慢悠悠地殺了一個迴馬槍:“小兔崽子和陸胡蒙什麽時候認識的?”


    魏清軒剛偷擦完滿頭冷汗,內心鬆了一口氣,聽見問題就是一個激靈道,“祖父您這話說得不對,我一直好生生的跟著表姐和阮將軍,怎麽會認識陸胡蒙那個大結巴呢!”


    蔣明嬌一言難盡地捂住了額頭。


    果然魏國公下一瞬將碗磕在桌上,冷笑看著魏清軒問:“小兔崽子,你不是說你一直安生呆在營地的嗎?那你怎麽知道陸胡蒙是個結巴?”


    魏清軒:!!!


    陸胡蒙因結巴而自卑,故甚少在人前說話,且一直是對麵陣營的二把手,露麵比閻洪河少太多。所以哪怕在敵對陣營內,都甚少有人知道他是個結巴。


    ‘一直好生生待營地裏’的他,是絕不應該知道陸胡蒙是個結巴的。


    魏國公是人老成精的,目光在魏清軒上頓了頓,冷笑地打開了門,朝著院子驚天動地地暴喝:“阮靖晟,你給老子滾迴來。”


    半刻鍾後。


    魏清軒與阮靖晟包括刀一,以罰站的姿勢與表情,整齊地低頭靠牆排排站。


    蔣明嬌乖巧立在對麵。


    魏國公將馬鞭銀亮的把手,在掌心內一下一下輕敲著,繞著魏清軒與阮靖晟與刀一走。


    啪——


    啪——


    啪——


    馬鞭與手心碰撞聲響,一下一下令人神經收緊。


    咕嘟——


    不知是誰咽了一下口水,在安靜的空氣裏顯得格外響亮。


    魏國公聲音低沉緩慢地梭巡著:“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有誰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嗯?”


    在這一並不甚重的哼聲後,眾人死死埋著頭齊齊一抖。


    收到魏清軒的求救眼神,蔣明嬌小心翼翼瞥著魏國公:“外祖父……”


    魏國公揉了一下她的頭,溫和地道:“嬌嬌,我知道你天性膽小善良,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最可愛善良溫柔的小姑娘,見不得這種恐怖的場麵。但玉不琢不成器,外祖父也是為了他們好。你別怕啊,待會兒外祖父教訓完這群兔崽子們,就來陪你說話。”


    蔣明嬌:……


    她乖巧眨了眨眼後,順從地低下了頭。


    魏黑黑,你節哀。


    阮靖晟眼觀鼻鼻觀心地低頭,專心致誌研究著青石地板色澤,思考著甘州城哪家跌打損傷膏藥還不錯。


    魏清軒一動不動屏住唿吸,極力減少著自己的存在感,希望能把自己偽裝成一個雕像。


    聞言兩隻兔崽子皆齊齊一抖。


    魏國公從魏清軒麵前,走到再阮靖晟麵前,又走迴來了一趟,最後坐在正中紅木太師椅上:“是要我再逼你們說,還是你們自己說?”


    魏清軒哭喪著臉:“我說我自己說……”


    他將事情完完整整說了。


    魏國公坐在太師椅上,麵色陰晴不定,緩緩摩挲著手中馬鞭的把手,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死寂。


    令人壓抑的死寂。


    魏清軒心懷著一線希望,小心翼翼地問道:“祖父?”


    魏國公沒有理他。


    阮靖晟剛欲開口勸兩句:“國公爺,魏小少爺也是……”


    魏國公忽然走到他麵前,重重拍在他肩膀上:“嬌嬌膽子小,見不得這些畫麵,你帶她出去逛逛。”


    阮靖晟被拍得從喉嚨裏發出悶哼,竭力保持著身體,才能不往一邊傾斜:……“是。”


    他扭頭帶著蔣明嬌走了,還扭頭細心關好了房門:“天氣涼了。國公爺身體不大好,不能輕易吹風,免得病情加重了。”


    ——國公爺說得對,嬌嬌膽子小,可不能讓她見到待會兒的血腥場麵。


    魏清軒:……


    我謝謝你啊。


    三人剛剛踏出了房門。


    下一瞬。


    房間裏傳來了鞋底板打人聲,魏清軒哭爹喊娘的求饒聲,與魏國公中氣十足的吼聲。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兔崽子你翅膀長硬了,膽子大了啊!”


    “臥底!就你這樣還去當臥底,你怎麽不把你自己臥進去呢!”


    “看我不抽死你這個小兔崽子,一個人跑邊疆來就算了,還給我玩臥底……”


    “表姐救命,姐夫救命,救命啊……”


    阮靖晟:……“今兒個天氣可真好。”


    蔣明嬌:……“嗯,真好。”


    抱歉,魏黑黑。


    你,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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