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過的工作有很多,比如外賣員,服務員,搬運工,快遞員,清潔工,隻要能做,他都去做。


    因為有巨債壓在身上,他基本將沒有怎麽睡覺。一旦工作起來就沒日沒夜的,有時候一兩天沒休息,迴來倒頭睡幾個小時就起來繼續工作。


    於悅已經好多年沒有出來工作,這會兒根本沒有辦法適應外麵的一切,即便是高學曆,也已經被時間的河流衝淡,找不到歸屬的地方。


    在經曆了無數次的失敗之後,他還是讓她不要繼續找工作了。


    自己來承擔這一切就好。


    可是她根本不聽勸阻,最後還是弄了份清潔工的工作來做。後來有一晚,他在不遠處看著她居然在垃圾桶邊撿垃圾的模樣。那一刻,他的就這樣從眼眶中滾落下來,那股無力和痛苦一直蔓延到了心髒,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人心情鬱悶了。


    人的長大就是一瞬間,然後再不斷地長大,之後在時間的長流裏不斷地明白現實。


    困境是讓人最快長大的方法。


    好像永遠都是這樣的。


    脆弱的心就是在這樣的時候緩緩堅硬起來。


    這樣平靜又像是壓著一座座大山的生活才剛剛開始。伴隨著裁判書的下落,眼前的一切開始清晰明了。徐毅智一天抓不到,他們這邊的情況也要一天天的更要落魄。


    也許到最後雖然是抓到人了,因為經濟條件不支持,到最後還是需要他們來賠償。


    被發現的於悅不僅沒有局促,還說道:“錦樓,這沒什麽的,你不要覺得丟臉,我們光明正大地賺錢,並沒有做什麽丟人的事情,你不要覺得沒有麵子。”


    他不知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默默地跟著她撿起來。從那之後,隻要他有空,他就會陪著她一起撿垃圾。


    這也成為在灰暗歲月裏不小的一筆收入。


    然而,窺見地獄之後,還有更恐怖的事情會發生。無法預料的,能讓人絕望恨不得撕碎這天地的。


    那是一天下班後,他還同往常一般打算去附近的垃圾場準備跟她一起撿垃圾,就在他接近那個垃圾場時,哭聲伴隨著一些汙言穢語,傳進耳膜之中。


    那道哭聲極近虛弱,沙啞,像是要斷了氣。


    此時此刻,天塌地陷。


    當他跑故去的時候,幾個流浪漢正圍著一個人,進行l|jian,場麵無法描述。即便是過了無數年,他也記得當時母親的那個眼神,那種目光。


    “我要殺了你們!”


    他瘋了似的上去打人,不管輕重,直接將那些人掄倒在地。


    然後脫衣服包住她。


    悲痛恥辱卷襲,她打算咬舌自盡,最終都沒能如願。後來送進醫院,取出異物在病房醒來時,她已經精神失常了。


    這樣的情況無疑又給本來就艱難的生活鋪上一座大山,隨之而來的就是漫無止境的壓力。


    他不僅要照顧她,還要上班。雙重壓力之下,他也差點倒下,最後不得已將她送去了精神病院。


    眼下的生活不僅於此,他還要上班,還要賺錢。隻要有錢,眼前的困境至少有希望可能解決。


    但是沒有錢,一切都會舉步維艱。


    可是,這樣的舉措卻是讓他後悔一輩子。


    她在精神病院自-殺了,結束了自己這短暫的一生。


    得到消息的時候,他正在給雜貨店搬貨。手中的貨砸到地上,是玻璃製品,他需要賠錢。


    可是這些痛苦都沒有噩耗來得熱烈和沉重。


    天塌了,地陷了。


    精神支柱就在這一刻沒有了。


    大白天的,萬裏無雲,耳邊是鬧市的歡聲笑語,可他的心很冷,冷到發顫,身體發抖,一下子跪在地上。


    世界失去了色彩,一切都是灰白的。他甚至感覺喉嚨處有陣陣血腥味往上湧,四處的神經正在痙攣蛻變,衰敗壞死,然後漸漸地死亡。


    這種極致的感覺比以往來得熱烈深重。


    事實上,沒有最痛苦,隻有更痛苦。


    當他親眼見到她的遺體的時候,再也忍不住,雙膝砸下地,低低嗚咽起來。


    他的這二十多年,一直錦衣玉食和美好,都是在她的忍讓中活下來的。誰能想到,有一天會見到她死在自己麵前。


    “對不起,我來晚了。”


    “兒子對不起你!”


    “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希望下下輩子,我們再做母子吧!”


    “不,還是算了吧,我寧願我們不是母子,也要你開心快樂地活著。”


    “媽,不要太孤獨,終有一天,我會來陪你的。”


    太多太多的話還來不及說。


    這一年,他二十二歲。


    在平城的一座名不經傳的小城送走了自己的母親。


    即便是再缺錢,他還是花了錢將她的遺體火化,撒入了一條江。


    她生來就該是自由的,不應該是長眠於地下,而是肆意的遨遊。


    她存在的蛛絲馬跡,也在時間的推移中緩緩抹平。


    有時候,他也想過用死的方式結束自己煎熬的年華,想輕輕鬆鬆地終結一切。可是這世界上還有一個牽掛的人,他怕他死了之後,有人會傷害她。


    不缺人對她好,可是肯定會有人要重傷她。


    她的消息,從來沒有消失在他的生活裏。分手後,因為她將他微信拉黑,qq也刪除了,所有他找一個能夠觀察到她的地方,知道她的生活。點進微博,卻沒有找到她的微博號。可是,似乎天意都在成全,推送頁麵有一個廣告,是一個叫韓叔隕的昵稱,所有的他都看不到,隻見到那張圖片,上麵是她嬌豔的笑容。


    長長的假發,白色的小裙子,燦爛的笑容,獨特的氣質。


    跳跳的廣告。


    她是他在絕境之中找到的一絲光亮,即便是想要結束的時候,他會看著她最新的境況,想著網友給她組的cp,那一股股念頭就這樣被斬滅。


    一想到以後她會在別的男人眼裏綻放,他的生機就強烈起來。


    她從頭到腳都隻能是他的,哪裏都是。


    從此之後,他的生活裏就隻有她一個人。


    二十三歲的某天,月亮高懸,車水馬龍,眼裏是美好的盛世。


    他隨意地坐在大路邊,將撿來的垃圾放在一邊,拿出一根煙慢慢抽著,吞雲吐霧。滿身汙垢,臉上是髒髒的塵土,對麵的公告站台宣傳欄上是她的照片。


    拍的是一個化妝品的廣告。


    她的手裏捏著化妝品,人坐在白色的沙發上,眼神勾人,太陽穴上的黑痣熠熠生輝。


    她穿著一條涼快的裙子,綠色的,吊帶款式,長度到膝蓋之上,配著白色的細高跟,翹著腿,神情懶散,已經初露大明星的氣場和豔麗。


    他狠狠地吸了口煙,伸手解開拉鏈舒緩神經。


    過了好幾分鍾,他重新拉上拉鏈,拉過衣擺蓋上。


    這個女人,哪裏都妖裏妖氣的。


    能將純和妖集聚的女人,他是親自體驗過了。


    不隻是舒服,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火苗漸漸燃到盡頭,他伸手彈滅火苗,指尖一個輕甩,煙進了垃圾桶。


    身邊突然坐來一個男人,一身襤褸,身上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臭味。


    “能借根煙嗎?”男人看了看他旁邊的大垃圾袋,“剛才看你抽來著。”


    隻是看到他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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