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時興起,這是經曆過千千萬萬次的考量。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在證明,他已經沒有繼續追求自己生活的權利。所有的悲傷和苦樂都需要他一個人來承受。


    他需要做一個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於悅泣不成聲,眼睛已經哭得極腫,一下子仿佛老去很多歲,一時間,青春的肆意年華已經被現實壓垮。


    “怎麽可以?錦樓,你怎麽可能休學,你還有更好的未來,你要好好學習,你要有光明的未來,你的人生應該更加絢麗多姿。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媽媽這能沒能給你更好的生活。都是媽媽當初沒有走對路。”


    “沒事的,和你沒有關係。媽,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離開或者分別,都在意外的預想之中。


    在這段時間最低穀的日子裏,他再次步入學校。還是熟悉的地方,但是心情已經天差地別,曾經一切都還是美好的,如今接觸每一寸都是傷害。


    世界還是照樣走,美好依舊持續。


    碩大的夜晚很美好,寧靜中帶著美好。休學的手續已經辦好,他站在她的宿舍樓下,看著一團團亮起的燈光,拿起了手機,撥出電話。


    那頭響起一聲“喂”的時候,他隨即緩緩開口:“見一麵吧!”


    “嗯?我還在外麵兼職。你在哪裏?”


    “學校。”


    “哦?那你出來,我還有會兒,你過來等我小會兒就可以。”


    “好。”


    他去了她所說的地方,在休息室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到他姍姍來遲的身影。


    “久等了,抱歉,事情太多了。又讓加班,我也沒有辦法。”


    她開始打量他,心中浮起陣陣的害怕和失落,還有莫須有的心虛,又漸漸的落定。


    臉上也有傷,他特意偽裝過,隻要不靠近應該就認不出來。


    “吃飯沒有?”


    “沒有。”


    “那就去吃吧!”


    外麵的夜景十分美麗,點綴著繁星滿天,一場場美麗的光景在上演,星空像是美麗的簾布,絢爛的輕紗,輕輕地掛著,發光又在肆意地閃耀。


    吃的是炒菜,點了四樣菜。他沒吃,一直看著她慢條斯理,吃得也快,半個多小時就將麵前的東西吃得基本不剩。


    見她吃得差不多了,他說道:“走吧。”


    “好。”


    她轉而拉起他的手,徐徐往外走。剛出店門沒幾步,他側頭輕輕說道:“韓佳,我們分手吧。”


    “什麽?”


    她的神色太過於震驚,眉眼間透過太多的東西,那雙澄澈的眼睛裏先是露過疑惑,而後徐徐黯淡下來。


    那是象征希望的光,一旦失去就很難再次出現。


    似乎是經曆了千般掙紮,那種複雜的情緒正在慢慢定下來。


    那一瞬間,他很後悔說出這番話,可是說出的話卻不能再次收迴,也沒有收迴的必要。


    她是那麽聰明的人,隻要窺到一句話,就可以在腦中勾勒出一場大戲,然後理解,並且釋懷。


    “能不能不分手?”她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袖輕輕搖晃,做著最後的思想掙紮。


    這像是懸崖上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旦鬆開就是粉身碎骨,再沒有生還的可能。


    可是,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隻有有一步行錯,一切都前功盡棄。


    所謂一步錯,就是步步錯。


    他控製住自己的表情,不耐煩和不喜歡,通通從眉眼間傾瀉出來。


    “我不喜歡說第二遍。”


    這樣的話說一遍就已經夠了。


    他實在沒有勇氣說出第二遍。


    他不想再繼續僵滯,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於是扔下狠話,轉身就大步離開。


    “就這樣吧,我很忙,別來煩我!”


    背後是她焦急絕望的唿喊,他的身體不由得輕輕地一頓,弧度不可抑製地一現,他又快步進了電梯。這樣無窮無盡的糾纏,最後對兩個人都不好。


    她的身影急切地鑽進來,理智似乎還在和崩潰打轉:“為什麽分手?為什麽是這個時候?你要給我個理由不是?”


    “為什麽?”他揉了揉太陽穴,也掩飾掉眼裏的悲傷掙紮,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漫不經心又很渣:“還能是什麽?睡膩了唄!這麽長時間了,新鮮感早過了,什麽都膩了,已經提不起任何興趣了,總該新人換舊人了吧?”


    果然,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容忍這樣的欺壓。


    這樣的一巴掌是用盡了力氣,帶著極致的憤怒。


    打得臉火辣辣的疼。


    既然都做到這種程度,不繼續前麵的就會是白費力氣。


    “打夠了嗎?不夠再來幾巴掌?”


    她的憤怒也是越演越烈,兩巴掌揮過來已經讓他嘴中冒起陣陣血腥。


    當絕望已經成了最大的情緒,失望也就變得不值一提。


    她還是按了電梯,扔下傷情的話語。


    “好,分手就分手!風水輪流轉,希望有一天,你也遭到這樣的報應。”


    報應?


    現在就是上天最好的報應了。


    一無所有甚至是被世界拋棄,曾經的美好已然變成煙雲。


    是啊,如果這時候選擇去死,一切就會煙消雲散。


    他偷偷跟在她後麵,看著她失神落魄地走在人行道上,過馬路,不知道走去了多遠,過去了多少時間。


    他正看著她的背影,腳下一個懸空,一陣黑暗襲來,他的身體就落進了裏麵,來不及反抗和掙紮,眼下一團漆黑,有水聲,伴隨著陣陣刺鼻的氣味。


    眼前被一陣黑暗包裹,待他反應過來時,腰部以下已經被混髒的水彌漫,頭部是上麵是朗朗星空,身下是惡臭不堪的下水道。


    絕望和頹喪就是在這一瞬間浮上來的。


    等他爬上時,時間已經很晚了。頂著滿身臭味,他不得不先去澡堂整理,在那些人奇怪的注視中進了浴室。


    從碩城迴到平城,天色已然大亮,而原本屬於自己的房子,如今卻被強製收迴。還沒進大門,他就看到蹲在路邊的於悅。往日裏神采奕奕的女人,現在一身的髒汙,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風姿綽約。


    經曆過的事情,所以的人都仿佛在時光的赤齒輪裏經曆一場徹底的大蛻變,再也迴不到從前。


    於悅抬頭看著他,眼中隻有自責和愧疚:“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這樣的時刻,隻有這淺薄的語句能夠抒發自己的感覺,太多的不能言說,都在沉重的注視中。


    “是我對不起你!”


    他半跪下身體,輕輕拭去她的眼淚,“是我沒有能力,是我一直讓你受苦。”


    如果不是他的存在,她也不會一直困在徐毅智身邊,一定可以有自己的幸福,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不過是被他連累的一個可憐女人。


    而今卻要留下來承受這惡劣的後果。


    真正的當事人,卻已經帶著別的女人和他們的子女遠逃國外,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


    隻能說現實本身就是可笑的。


    投奔已經成為最不可靠的方法,為了省錢,他們隻能找了一間破落的房子居住。


    居住的地方定了之後,他們不得不同時出去找工作。


    他還沒有大學畢業,隻有高中文憑,想要找一份工資高的工作,實在是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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