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周老頭的麵相:“你確定剛才你們李家所有人去世祖先的名字已經叫完了?”


    “不是叫完了啷個嘛?”


    周老頭白了我一眼:“未必我還騙你邁?”


    “不可能,”


    我若有所思:“你一定還有名字沒念。”


    “哎你這個仔仔兒!”


    周老頭頓時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我說念完了你不信,你別看我從小跟我媽到周家,但我長大後每年李家那邊辦清明會我都出席,李家有哪些已經去世的長輩我記的清清楚楚,怎麽還會有人沒念?”


    又抽著旱煙上下打量我一眼:“你年輕,看不準很正常。”


    “說句看錯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我們又不追究你,何必死追著這個問題不放呢?”


    這話說的!


    什麽叫看不準?


    我顧心樓出道至今還沒有過看不準的時候,你越這麽說,我今兒還非得把這邪祟給你抓出來!


    剛才這麵相不是看的模模糊糊的,隻顯示周家人被他們祖先陰靈給纏上了嗎?


    成!


    我索性凝氣上眼,借助望氣之法看個清楚。


    事情不是李家祖先幹的嗎?


    那周老頭就是一個關鍵點,我索性聚精會神朝他看去。


    終於看到周老頭麵相,左邊眉毛處有塊淡淡的黑色斑紋,跟墨水兒滴到紙上然後被水衝刷了似的。


    這個位置代表周老頭的叔伯,也就是周老頭生父的兄弟。


    就問周老頭:“你生父的兄弟可還健在?”


    “那不巧了?”


    周老頭為了讓我死心,索性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告訴我:“我爸就一個弟弟,早些年我爸得絞腸痧死了,但這叔父可是長壽的,都九十多了,現在還在青鸞宮副街黃角樹下住著呢!”


    “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


    “切,”


    我一聽:“你就吹吧,看你麵相這人早死了。”


    “其實也不叫早死,也就一個多月前吧。”


    周老頭本來一口咬定不可能,但周大壯一聽這話卻變了臉色:“爸,前兒我聽青鸞宮街上迴來的人說,一個月前黃角樹那兒是死了個人來著。”


    周老頭不以為然:“那也不一定是你叔公啊!”


    眼見都討論到這兒了,我索性直言不諱:“這一不一定的,打個電話問問不就知道了。”


    “行行行!”


    周老頭見我一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架勢,索性掏出兜兒裏八二年老人機撥了個電話,接通前還不忘給我眼神示意:“我就讓你撞撞這南牆!”


    跟著立馬臉色一變:“歪!三嬸兒嗎?那什麽我是李華啊,我想問...喂喂喂!?”


    電話那邊傳來陣兒嘟嘟嘟的忙音,明顯已經掛了。


    周老頭一臉懵逼:“什麽情況?”


    周大壯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爸怎麽說?剛才接電話的不是三婆嗎?”


    “是你三婆,”


    周老頭表情越來越奇怪:“但你三婆那語氣不對勁兒啊,還說我打錯了,你說這手機號兒都存我這兒這麽久了,怎麽可能打錯?”


    “算了算了,”


    周大壯揮揮手:“反正這也是個半路三婆不是原配,看著錢的份兒上才跟了我三公的,這會兒指定把我三公扔邊上不管自己玩兒去了。”


    “你打三公他兒子的試試?”


    周老頭趕忙又播出一個電話,半晌電話接通周老頭趕忙喂了一聲:“是阿權嗎?我是你堂哥啊!”


    電話那邊李華的聲音十分不耐煩:“有什麽事兒?”


    “是這樣,”


    周老頭趕忙問:“我們這段時間農活兒忙,也沒上城去看看三叔,他老人家身體咋樣了?”


    李權依舊十分不耐煩:“早死了!”


    “啥子哎?”


    周老頭頓時如遭雷擊:“你....你不會開玩笑吧?”


    “人都死了開什麽玩笑!”


    電話那邊李權跟個暴躁老哥似的,身邊麻將碰撞聲不絕於耳:“一個月前老頭子就歸西了,六筒!”


    周老頭更不淡定了:“那你怎麽沒跟我說呢?”


    李權一點兒不想跟周老頭多做解釋:“說什麽說有什麽好說的?”


    周老頭力爭:“怎麽說也是我三叔,我好歹得送他一程啊!”


    “算了吧!”


    李權語氣不屑:“你們家什麽家世我們家什麽家世?你們這種窮親戚跟我們有什麽好來往的?”


    “再說你早跟你媽嫁到周家姓周了,本來跟我們關係就不大了。”


    “現在正好老爺子也死了,以後我們也別來往了,你有啥事兒也別給我打電話,老爺子的墳就在老家李樹院子附近埋著呢,要上墳自己去吧!”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周老頭捏著手機呆若木雞,一時不知做何反應。


    半晌才呆呆看著周大壯:“這咋迴事兒呢?”


    沒等周大壯迴應,周老頭已經又撥出一個電話:“不行,我得問問到底怎麽迴事!”


    “喂!三嬸兒!是我李華啊!”


    電話那邊有個老太太的聲音十分嫌棄:“怎麽又是你!?”


    “哎哎哎,三嬸兒!”


    似乎生怕老太太一言不合掛電話,趕忙開口:“怎麽迴事啊?一個月前我三叔已經去世了,你們怎麽沒人告訴我呢?”


    老太太冷哼一聲:“這事兒不該我作主,你問你三叔那兩兒子去吧!”


    “怎麽的?”


    周老頭一聽這話:“你們鬧什麽矛盾了嗎?”


    “嗬嗬!”


    老太太又是一聲冷笑:“你那兩個好堂兄弟,說我跟了老頭子這幾年在老頭子那兒搜刮了不少錢,讓我吐出來!”


    “咱平心而論,你三叔什麽飲食起居不是我伺候的?”


    “他自己答應給我銀行卡裏存二十萬,說是留給我以後養老的,也算報答我辛辛苦苦照顧他十幾年!”


    “現在老頭子前腳才剛走,那兩個不要臉的白眼兒狼竟然要我把錢還迴去,憑啥啊?”


    “老頭子死後留下那麽多錢那麽多古董字畫都讓他們吞了,我就拿二十萬也算過分?”


    “不過分不過分!”


    周老頭趕忙開口:“三嬸兒你照顧我三叔這麽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三叔給你存的那些錢本來就是你應得的,三嬸兒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再把自己氣壞了。”


    “行了,”


    電話那邊老太太聲音懶洋洋的:“也別一口一個三嬸兒的叫了,我本來就不是你三叔的原配,跟他啊也是半路夫妻,現在你三叔都死了,咱們這親戚關係也就不存在了。”


    “以後就別聯係了,電話號碼也刪了吧!”


    周老頭訕笑兩聲:“那...那怎麽成?怎麽說你都是長輩......”


    話還沒說完就聽老太太怒吼:“行了!跟我這兒虛情假意個什麽勁兒?說不聯係了聽不明白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口一個三嬸兒的打什麽鬼主意,不就惦記上你三叔留給我那點兒錢嗎?你們家那麽窮,才別想跟我做親戚。”


    “別以為我不記得去年你替你那不爭氣的兒子向你三叔借了一萬塊錢,要不是我三催五請的,你們啥時候能還?要我說你們也忒不要臉,借了一萬塊錢連利息都不還,你現在還想跟我做親戚,沒門兒!”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周老頭這迴徹底懵逼了,惡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啊呸!什麽東西?”


    周大壯表情也恨恨的:“爸,這死老太婆太討嫌了,去年我大哥跟人打牌輸了一萬塊錢,眼瞅著要被追債的人砍手了,咱們萬般無奈之下才向三公借一萬塊錢,就是這死老太婆一直催著咱們還,害咱們把過年的大肥豬都賣了!”


    “可不,”


    周大壯他大哥表情也幽幽的:“要我說這個三公也夠活該的,他本來在成都那邊吃公家飯,後來退休他兒子不要他了才把他扔迴青鸞宮。”


    “這老家夥剛到青鸞宮時三天兩頭麻煩咱爸,一會兒給他找房子一會兒陪他看醫生的,他卻連頓飯都不留咱爸吃,後來借點兒錢還一個勁兒催我們還。”


    “我們當他差那一萬塊錢使呢!”


    “結果人家咋地,給剛才那死老太婆存二十萬,就是不給自己侄子侄孫一分錢,活該死了沒人祭奠。”


    “算了算了,”


    周老頭蹲在原地半天沒說話,這會兒才擺擺手:“都是命,誰讓咱們家這麽窮來著?”


    “人都死了,什麽恩恩怨怨的也完了。”


    “才沒完!”


    這話一出,周大壯立即憤憤不平的反駁:“要是真完了,這死老頭子還為什麽上咱們家作祟?”


    “別胡說!”


    周老頭立即出聲製止:“都沒立筷子,還不一定。”


    周大壯不服氣撇撇嘴:“人顧小姐剛才都說了是他你還不信。”


    又衝他媳婦兒菜花做了個手勢:“你...你趕緊給那死老頭立一個!”


    菜花點點頭,麻溜捏起筷子沾了沾水立在桌子上,脆生生衝那筷子叫了聲:“李修才!”


    跟著將手一鬆。


    這會兒大夥兒凝神屏息,眼都集中在菜花手中三根筷子上。


    接下來就見那三根筷子緊緊合在一起,跟讓電焊焊上了似的,穩穩當當立在桌上。


    “看看看!”


    周大壯一見那紋絲不動的筷子立即不淡定了,指著桌子給他爹看:“怎麽樣?還真是那死老頭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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