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護短的人來說,自己的親人被人欺負了,那是一定要找迴場子。


    在蔣慶之看來,我可以欺負禮部的人,但你特麽幾個異族也敢動手,這誰給你等的膽子?


    關起門來把頭打破都沒問題,但門被人踹開,有外人衝進來喊打喊殺……


    蔣某人不慣這毛病,弄死再說。


    三具屍骸被抬出逆旅,四個雙腿被打折的草原商人被擔架抬出來。就近尋了一家醫館診治,可醫館的郎中竟然說無能為力。


    這不就是斷腿嗎?


    弄個夾板就是了,沒多複雜啊!


    此處不留爺,爺去別處。


    可等他們抬著四個商人走遍了周圍醫館,都沒有一家願意診治時,所有人都知曉,這是有預謀的。


    “屁的預謀!”


    一個郎中在這些商人被抬走後,衝著他們的背影罵道:“狗東西竟敢在京師對大明官員動手,咱們雖說沒有長威伯那等悍勇,可好歹也不能坐視不是。”


    一個病人問了是何事,得知蔣慶之的舉動後讚道:“果然是長威伯,對異族從不容情。”


    “那才是爺們!”郎中豎起大拇指,“誰不知道長威伯的大弟子被禮部苛待了,以至於辭官去教書。可長威伯反手就以德報怨,這樣的胸襟,宰相都做得!”


    臨清侯府,臨清侯趙方令人把妻子廖氏叫來。


    見趙方麵色難看,廖氏說道:“可是有事?”


    “還記得送給咱們國公府消息的人嗎?”趙方問道。


    “記得,那不是夫君的酒友?”那人是權貴圈的幫閑,遊走在權貴圈中,專門幹些拉皮條之類的事兒。


    “那人死了。”趙方說道。


    “死了就死了吧!難道夫君還會為了此等人難過不成?”


    廖氏的笑容在趙方的注視下凝固住了,“夫君……難道那人死的不妥?”


    “一把火燒死了他一家老小。”


    “那火難道是有人故意放的?”


    “不知,不過那人當日有個兒子在外麵喝酒,也死了。是活生生醉死了。”


    廖氏打個寒顫,“哪來那麽巧的事兒。不對,這是有人在掐斷此事。夫君,國公府那邊必然有變……”


    “國公府如何有變查不到,不過朱希忠見到我時,卻是笑眯眯的。”


    “朱希忠看似玩世不恭,實則最是狡黠。他這是要作甚?”廖氏突然有些慌,不過旋即笑道:“有爹在,朱希忠行事謹慎,從不肯行險。若是他敢對咱們出手,難道就不擔心我爹那邊的反擊?”


    “可咱們那番話,卻令不少本欲與國公府聯姻的人家望而卻步。朱希忠夫婦把咱們恨之入骨。丈人的反擊……朱希忠興許會忌憚一二,但若是他丟下往日的謹慎,難道丈人還真能撼動了國公府不成?”


    廖氏麵色難看,“要不我迴家一趟。”


    “嗯!”趙方叫她來就是這個意思。


    廖氏急匆匆迴到娘家,把事兒和廖晨說了。


    呂嵩輸給了蔣慶之,廖晨卻借著摻合此事的機會成功出圈,在京師士林和名士圈中頻頻出頭,很是得意。


    “朱希忠不敢動手殺人。”廖晨一句話就穩住了女兒,“最多是打壓罷了。讓女婿暫時隱忍,等老夫重新捋捋京師的老關係,迴頭還怕沒出路?”


    “是了,還是爹睿智。”廖氏歡天喜地的迴去,趙方一聽丈人的話,也放下心來。


    伯府!


    蔣慶之的書房裏。


    “廖晨那邊我另有安排,不過臨清侯趙方夫婦那邊該動手了。”


    蔣慶之拿出藥煙遞給夏言,“夏公來一根?”


    夏言搖頭:“老夫嗅著味兒就好。”,上次老頭兒嚐了幾口,咳嗽的差點背過氣去。


    徐渭說道:“伯爺,護衛那邊說,自從五日前開始,臨清侯府便戒備森嚴,可見趙方夫婦心中有數。”


    他停頓了一下,見無人開口,這才繼續說道:“要想報複趙方,私下可動手,隻要不弄死,陛下那裏會睜隻眼閉隻眼。”


    眾人不禁笑了。


    “若是走官道,就得收集趙方和侯府的劣跡。不過在下以為,趙方夫婦在外麵的把柄怕是不足以撼動侯府根基,不痛不癢,伯爺定然不會采納。”


    胡宗憲說道:“若是弄到足以讓趙方被重罰的私密事……”


    “難!”徐渭說道:“這等勳戚別的本事沒有,明哲保身的本事無人能及。就如同國公府,那侍女蟄伏許久,我敢斷言,正是因為尋不到成國公的把柄,那人覺著這個暗線成了雞肋,否則定然不會啟用她。”


    夏言頷首,“文長此言甚是。”


    老頭兒話不對,更多像是個仲裁者。


    “如此,此事還真是無從著手了。”胡宗憲微微皺眉,“此事有兩個麻煩,其一,不可下手太過,否則在俺答即將南下的大勢下,伯爺此舉會有破壞大局之嫌。”


    夏言頷首,對胡宗憲的大局觀很是讚賞。


    “其次是不可大肆聲張,大張旗鼓。”胡宗憲目光炯炯,“當下我墨家看似步入正軌,可那些敵人正虎視眈眈。


    正如伯爺所說,咱們該團結一切可團結之人。


    把咱們的敵人弄的少少的,朋友弄的多多的。勳戚也可以拉一把嘛!


    咱們在此事上做到有禮有節,那些勳戚也無話可說。”


    “夏公以為如何?”蔣慶之問道。


    夏言撫須道:“一個機敏,一個眼光獨到。不錯。”


    老頭兒明知蔣慶之問的不是這個,卻故意歪樓,把總結此事的權力交給蔣慶之。


    您和我客氣什麽呢……蔣慶之莞爾,“臨清侯趙方不隻是涉及此事,另外還有些別的事兒。”


    “還有別的事?”徐渭都有些驚訝,“就一個過氣的侯府,怎地這般有能耐?”


    “不是趙方。”


    “那誰?”


    “他的丈人。”


    “廖晨!”


    蔣慶之點頭,“我要弄趙方,不隻是為大郎出口惡氣,更是要順著摸過去。看看那位廖公在多年前究竟是什麽貨色!”


    夏言眸子一縮,“可是當年……”


    蔣慶之點頭,“當年先帝落水後染病而去,此事頗多疑點,而廖晨當年便隨侍在側……”


    胡宗憲倒吸一口涼氣,徐渭卻興奮了起來,“先帝出行時身邊少不得侍衛,且侍衛中必須有精通水性之人。可先帝卻落水後受驚染病……彼時那些侍衛何在?”


    夏言眯著老眼,“當年之事……慶之,包括陛下當初差點被勒殺之事,不知可是一夥人。”


    蔣慶之搖頭,“此刻尚不得知。不過若是一夥人,那就……”


    眾人隻覺得脊背發寒。


    蔣慶之卻從容抖抖煙灰,曆史上這等事兒不少見,後續更多。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啊!


    蔣慶之起身,“找尋線索之事,讓護衛們放手去做。”


    “打草驚蛇?”徐渭眼中閃過異彩。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聰明!


    蔣慶之搖頭歎道:“不,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伯爺難道還有別的手段?”徐渭頗為好奇。


    “佛曰,不可說,一說就錯。”


    第二日,伯府的護衛出動,四處打聽臨清侯府的醜事兒,並揚言要讓趙方好看,為自家侄兒出口惡氣。


    朱時泰聞訊感動的不行,從城外去了新安巷,感動的話說了許多,被激起渾身雞皮疙瘩的蔣慶之一腳再度把他踹到了城外。


    聞訊後老紈絝說,該!


    都特麽一家人,你看上次老子為慶之出手,差點被陛下收拾,慶之何曾感謝?


    老紈絝沒說的是,迴過頭蔣慶之就把一個得罪老紈絝的勳戚給收拾了一頓。


    情義從不是單方麵付出,時日長了,再深厚的情義也會淡薄。所以,必須要時常迴饋……這不是以利益來論情義,而是人需要認可肯定。


    我幫你,這是我的價值所在。但我需要你的認可啊!


    感激是認可,送禮是認可……但最好的認可是幫助。


    也就是,別人對你施與愛,你最好的迴應是愛。


    臨清侯府,趙方兩口子閉門不出。


    晚上,兩口子在臥室商議。


    “咱們家那些事,外界知曉的人有多少?”趙方的聲音很清晰,帶著些焦躁之意。


    廖氏娘家豪橫,嫁進侯府後,趙方主動把侯府的許多事兒交給廖氏打理。近些年更是如此,侯府的事兒泰半是廖氏做主。


    “夫君說的何事?”廖氏本就是個焦躁的性子,憋在家中不過數日,就覺得難受之極,很是不滿。


    “當初兼並那些田地,不是弄死了人?”趙方說道:“手尾可曾弄幹淨了?別有漏網之魚。


    往日倒也無礙,尋不到證據也敢去狀告侯府,弄不死他們。可如今蔣慶之和成國公府虎視眈眈,若是被他們知曉了那些事兒,定然會順勢出手。”


    廖氏笑道:“你說馬辛村的那幾家農戶?當時不肯賣地,後來我讓侯府護衛悄然出手,一夜之間弄死了兩個。剩下的都被嚇壞了,早就跑了。”


    “如此就好。”趙方歎道:“還是娘子果斷。”


    廖氏冷笑,“夫君放心,那些年侯府的事兒我盡皆清理了手尾,不會給蔣慶之和朱希忠拿到把柄的機會。”


    “娘子好手段,哈哈哈哈!”


    夫妻二人相對一視,都笑了起來。


    燭光搖曳中,兩個身影在牆壁上不斷晃動。


    而在床下,一隻手機正默默的運轉著。


    錄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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