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一下,又說:“據楊長官當時對中央警衛團段團長說的,他是為保護委員長而來。段團長認為情況不明,就將楊長官帶迴重慶,以便軍令部調查。不料,楊長官於到達重慶的當日夜裏,被人打死!我們接到長官命令,負責調查此事。”


    陳長官微笑說:“那麽,你們為什麽要到廣漢來呢?這裏有什麽可調查的?”


    陳子峰說:“報告長官,當時楊長官率部來成都時,何參謀長也在。現在楊長官已死,因此,我們相信,何長官可能還知道一些我們不掌握的情況。我們今天來,就是請何長官和我們一同迴重慶,配合我們進行調查。長官,這就是我們今天來廣漢的目的。”


    這時,陳長官就轉向何貴湘,笑著說:“貴湘兄,你跟他們去嗎?”


    何貴湘猛地站起來,高聲說:“我不去!絕不去!他們不安好心!我去了,就會和楊長官一樣,被他們謀害!我絕對不去!”


    “何長官,我們絕無此意!隻是請你配合調查。”陳子峰冷靜說。


    “你說的好聽!楊長官怎麽死的!是不是被人害死的!我聽說,人死了,還被吊在房梁上!有沒有這個事!”何貴湘大吼大叫起來,臉色都變了。


    “何長官,楊長官被人害死的時候,我們還在山西承擔別的任務!我們和他無冤無仇,沒道理害他!更不會害你!”


    “你說的好聽!三歲孩子都不會信!還在武漢時,你們就恨不得害死我!我不去!決不去!”他這麽說著,就轉向陳離,似乎在向他求救。


    陳長官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5-18


    昨天,陳離長官即將來廣漢上任的時候,鄧錫侯總司令特地找他單獨談話。


    鄧長官談話的意思,就是告誡他,在廣漢萬勿惹事!


    鄧長官說:“顯焯兄,軍令部特地來電話,要求我選擇可靠可用的人,接替楊尚周,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


    他當時迴答:“請長官指教。”


    鄧長官說:“說明中央並不想對我們怎麽樣!甚至可以說,還是維護我們川軍的。顯焯兄,眼下情況複雜,可能有人在暗中搞鬼!你要是不小心惹出事來,我們恐怕要承擔破壞抗戰的罪名!這是絕對不行的!”


    他迴答:“長官,我明白這個道理,一切以大局為重!”


    鄧長官又說:“你明白就好。但另一方麵,你也要保護好你的部隊,這一點十分重要!但其中的分寸,你一定要掌握好,這一點更重要!”


    5-19


    這個時候,陳離軍團長的辦公室裏就很安靜。


    陳子峰和蕭安城兩個人,一動不動地坐著,平靜看著何貴湘。


    而何貴湘則喘著粗氣,怒視著他們!他的手就放在腰裏的槍上,似乎隨時準備拔出來!


    陳離軍團長明白,現在就是掌握分寸的時候。拒絕交人,就是對抗中央!把何貴湘交給這個什麽憲兵隊,則無法向第二十六軍團的上下交待!也與鄧長官的要求不符!


    所以,他此時看著陳子峰和何貴湘爭來爭去,並不插話。因為這是一件兩難的事!


    此時,他伸出雙手來迴搖擺,示意何貴湘和陳子峰不要再爭吵。


    他微笑說:“陳隊長,你要求貴湘兄配合你們做調查,我沒意見。不過,你要強行逮捕貴湘兄,恐怕不合適。你們有軍令部逮捕貴湘兄的命令嗎?你們肯定沒有!”


    這句話,一下子就頂在陳子峰的喉嚨上,讓他說不出話來。


    他站了起來,有些惱怒地看著陳長官,似乎就要向他發怒了!


    陳長官卻微笑向他擺擺手,“陳隊長,你也不要生氣。我說個意見,如果貴湘兄自願跟你走,我當然不會阻攔。陳隊長,你能說服他嗎,讓他自願跟你們走?”


    陳長官這句話,再次頂在陳子峰的喉嚨上!打死何貴湘,他都不會自願跟老子走!


    這時,他一眼看見蕭安城坐在旁邊,仿佛沒事人似的,臉上甚至還露出一點微笑。狗安賊,他就是想看老子的笑話!老子決不能放過他!


    他立刻露出別有用心的笑臉,說:“陳長官,就按您說的辦。我這位兄弟是最能勸人的,他一定能勸說何長官跟我們走,配合我們的調查。”


    他歪著頭,看著蕭安城,“安城,你好好勸一勸何長官吧,請他配合我們的調查,也讓陳長官心服口服。我們也早點迴去。”他說的很平靜,聲音裏卻藏著一股狠勁兒!


    蕭安城瞄他一眼,似乎看出他的用意,就轉向陳長官,平靜說:“長官,何長官不願意跟我們走,是因為過去在武漢,他和我們之間有一些過節,是吧,何長官?”


    何貴湘瞪著眼睛說:“是!怎麽著!讓我跟你們走,你們就會公報私仇!要我的命!”


    “過去在武漢,您何長官和我們之間,有什麽過節呢?”蕭安城笑嘻嘻地看著他,似乎在問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


    “你說有什麽過節!”何貴湘怒不可遏地瞪著他,嚴厲反問!


    “好吧,我就說一說吧。”蕭安城扳起一個手指,“頭一個,何長官,你手下的人截留國軍藥品,我們追查丟失的藥品,曾經和您打過交道,是不是這個過節?”


    何貴湘剛想張嘴,又一口咬住自己的舌頭!人家說話是給自己留著活路的!老子可不能往死路上走!他隻能瞪著蕭安城,不說話!


    蕭安城微笑說:“何長官,這個算嗎?算就點一下頭。”


    何貴湘瞪著他,猶豫片刻,還是點了一下頭!他媽的,點一下頭算什麽!


    蕭安城說:“何長官,這才多大的過節?您下麵的人對您陽奉陰違,我們都明白,會借此公報私仇嗎?”


    “還有別的!”何貴湘隻好這麽說。


    “是,還有別的。”蕭安城扳起第二個手指,“你何長官曾經接到舉報,說我們憲兵隊借檢查關卡的機會,勒索難民,發國難財!何長官,您是武漢警備司令部參謀長,您說,這個事您接到舉報,要不要進行調查?”


    “我當然要調查!怎麽著!”何貴湘張口就說。


    “這就對了嘛!您是盡您的職責,有人勒索難民,你一定要調查!您說,我們不明白這個道理嗎?我們拿這個事公報私仇,會嗎!那我們還不被老百姓罵死!”


    何貴湘又沒辦法開口了。人家沒給自己挖坑,老子可不能硬找一個坑往裏跳!


    蕭安城微笑說:“這些過節,都不算什麽過節,對吧?”


    “這些就是過節!你們就會找機會報複我!我看得出來!”


    “何長官,您要是這麽說,我就說一個和我們真有大過節的人,您一定認識!”


    “誰?”何貴湘有些意外。


    “楊慶山,您一定認識!他和我們的過節大不大!他洪門的礄口堂在路上伏擊我們,逼得我們不得不反擊!長官命令我們平息洪門和篷船幫的械鬥,楊慶山拒絕!我們不得不端著一箱子炸藥和他談判!還有更嚴重的,篷船幫池老太太做壽,楊慶山在飯店裏安放了炸藥,要炸死我們和池家的人!何長官,您說,這個過節嚴重不嚴重!”


    何貴湘很清楚,蕭安城說的這三次行動,都是白崇信設計的!自己當時也是參與的!但人家並沒有往自己身上引!他媽的,老子也不能往自己身上引!


    所以,他瞪著蕭安城,不敢輕易接這個碴!


    蕭安城麵帶微笑,仍然那麽溫和地說:“我們和楊慶山,可以說是你死我活的過節吧!現在楊慶山就在重慶。你恐怕想不到,楊慶山在重慶就和我們有來往,是很好的來往!他想買一個碼頭,還是我們給他從中搭線,兩邊說合的。楊老板買下了這個碼頭,現在生意做的很好!您說,我們公報私仇了嗎?”


    這下子,何貴湘就說不出話來了。他真沒想到,楊慶山竟然和陳子峰這夥人走到一起了!這些家夥都是什麽人!居然沒借機殺了楊慶山!


    蕭安城向他點著頭,認真說:“何長官,我們和您的過節,和楊慶山的過節比起來,還算是過節嗎?”


    看到何貴湘沒說話,他又接著說:“何長官,請您想一想,楊長官意外死亡之事不查清楚,就永遠是您的麻煩!誰都要懷疑您!永遠懷疑!如果您協助我們調查,將此事查清楚,或者,就算是查不清,但您協助我們調查了,誰還會懷疑您?到那時,您該幹嗎,還不是照樣幹嗎麽?您想想其中的道理。”


    陳長官坐在辦公桌後麵,臉上忍不住露出微笑。


    他倒是真想不到,這個年輕人竟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有理有據,合情合理。


    現在,他的目光就轉到何貴湘的臉上,看他怎麽說。


    何貴湘到了這個時候就非常猶豫了。這些家夥連楊慶山那麽兇惡的人都能放過去,應該不會對自己下黑手!也許,真過了這一關,就什麽事也沒有了!這家夥說了,就算查不清楚,隻要老子配合調查了,就誰也不能再說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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