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人甫寸的傅。”


    “你呢?你姓什麽?能說嗎?”


    “鷹司,鷹司直樹。”


    “是嗎?這個姓倒是很少見。好了,你休息吧,我要走了。”


    鷹司轉著頭,目光追隨著她,說:“傅醫生,謝謝,我不會忘記你!”


    傅雪嵐迴頭看著他,心裏就有一種怪怪的感覺。被一個日本特務牢記在心,也不知是好是壞。她向他點點頭,就提著藥包出了鐵牢。


    她對桂龍海說:“給他找件幹淨衣服穿。另外吃飯喝水也要照顧。不管怎麽樣,總要看上去像個樣子。要不然,將來交換的時候怎麽辦?”


    桂龍海連連點頭,“好,你放心,這個事今後我負責,一定辦好。”


    17-2


    傅雪嵐出了拘押室時,外麵的天已經黑了下來。


    她說:“龍海,我要迴去了,你也不要送了,我自己能走。”


    這時,桂龍海卻湊了上來,在她耳邊說:“傅醫生,是這樣,我呢,還要去巧家弄,和陳組長他們商量交換的事。送你也不算繞路。另外,我提個建議,請您也去。您可以對陳組長他們說說這個人的情況,順便,聽聽他們怎麽說交換的事。您說呢?”


    傅雪嵐明白了,桂龍海考慮的很細致,是想讓她了解交換方麵最真實的情況。如果交換順利,老劉同誌就可能盡快迴來。


    所以,能不能順利交換,是一個關鍵!陳組長那些人想不想交換,就更關鍵了!


    想到這裏,她向他點點頭,並且還拉了一下他的手,這是一種無聲的謝意。


    桂龍海笑得眼睛都快沒了。他明顯感覺到,傅醫生和他,那是越來越親近了。


    就這樣,桂龍海開著車,陪同傅醫生去了巧家弄。


    17-3


    桂龍海領著傅醫生進了巧家弄駐地,就感覺周圍的氣氛很沉悶。


    有些人在天井裏來迴轉著,有些人則站在堂屋門口發呆。


    他進了堂屋,看見陳子峰、蕭安城和喬豔芳都坐在屋裏,但臉色都很嚴峻。


    他猜想,情況似乎不妙。


    他向陳子峰介紹傅醫生,“陳組長,那個日本特務,就是傅醫生給治的傷。她剛才又去看了看。那家夥,可能情況不太好。”


    陳子峰就迴頭看著傅雪嵐。他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她。但他知道是這位傅醫生給日本特務治的傷。按照桂龍海的說法,這位傅醫生的醫術,那是相當了得的!


    他和傅醫生握了手,請她在桌邊坐下,就問:“傅醫生,那家夥怎麽樣?”


    傅雪嵐向他點點頭,輕聲說:“他的情況確實不好。他鼻梁骨折,下巴脫臼,這些都沒什麽大問題。上次就給他正過來了。他現在主要是十一肋、十二肋骨折,脾髒破裂。上次給他摘了脾髒,肋骨做了簡單的固定。我今天去看,他傷口發炎,裏麵還不知怎麽樣。所以,他的狀況很不好。幾天之內也許還可以,但如果沒有進一步的治療,他可能很危險。陳先生,我說的是實話。”


    陳子峰簡單地說:“傅醫生,謝謝你為他治傷,辛苦你了。”


    桂龍海立刻說:“陳組長,你們要是同意交換,就要盡快。那家夥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能就比較麻煩了!咱們楊兄弟怎麽辦?”


    陳子峰的臉色相當嚴峻,牙齒咬得緊緊的,卻沒說話。


    他忽然抬起頭,盯著桂龍海說:“桂科長,你說我們再審一下那家夥,會怎麽樣?”


    桂龍海吃了一驚,沒想到陳組長還在打這個主意,一時不知該怎麽說。


    傅雪嵐在旁邊冷靜地說:“陳組長,這樣不好。第一,這個人不會開口。我今天給他治傷,是非常疼痛的。他雖然全身顫抖,卻一聲不出。他是個極其頑強的人!第二,你們再審,可能會要了他的命!你想要了他的命嗎?”她冷靜地盯著陳子峰。


    陳子峰眼神陰陰地盯著她,沒說話。


    他心裏還有一個更大的疑問呢!就是那個“妖刀計劃”,到現在都沒弄清楚!他就是有點放不下!一旦交換,就再也沒機會了!


    但真要把那家夥給弄死了,可能更麻煩!他不能不考慮這一點!


    桂龍海此時有些焦慮了。他心裏猜想,這是怎麽個意思,不想交換了?你不想交換,劉先生就迴不來,這讓我怎麽和傅醫生交待?


    他來迴看著他們,又問:“陳組長,你不是請示你們長官了嗎?長官怎麽說?”


    陳子峰苦著一張臉,就是不想開口說話的樣子。


    坐在旁邊的蕭安城隻好說:“桂科長,請你別著急。我聯係了兩次,但彭紹勇不在,誰也沒法答複我們。長官不同意,我們也不敢擅作主張。”


    桂龍海驚訝地看著他們。他很想說幾句重話,斥責他們一下。


    但看他們心情沉重的樣子,心裏有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傅雪嵐看清這個情況,他們都在等上麵的答複。但上麵的人找不到,他們也沒辦法。


    她輕聲說:“桂科長,那個日本人的情況我已經說過了。沒什麽事我就先迴去了。桂科長,你不用送我,留在這裏等消息吧。我從這裏坐電車很方便。”


    她向陳子峰等人告別,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迴頭說:“對了,陳組長,那個日本特務名叫鷹司直樹,這是他告訴我的。”


    陳子峰他們都怔怔地看著她,也說不出這麽一個名字有什麽價值。


    傅雪嵐向他們點點頭,就匆匆離開巧家弄,獨自走了。


    她心裏其實很著急。這件事,她必須盡快向黃漢輝匯報,事關老劉同誌能不能早點迴來!這也是黃漢輝最焦慮的事!


    現在看來,雙方交換是最好的辦法。也許,老黃還有什麽辦法吧。


    這一次,事情緊急。傅雪嵐打破禁忌,直接去了黃漢輝的家!


    17-4


    讓陳子峰和蕭安城焦慮等待的彭紹勇,這天上午帶著兩個弟兄,由李三陪同,悄悄去了十六鋪碼頭。那裏竟然有一個日本人的軍火倉庫!這是他必須弄清楚的!


    他們的車很快,沿外馬路向南,過了十六鋪碼頭,就找到那座神秘倉庫的正門。


    彭紹勇把汽車停得遠遠的,慢慢走過來,悄悄地四麵觀察。


    這附近有許多這樣的貨場倉庫,都是開著門的。搬運工進進出出,或肩扛,或車運,把貨物運進運出。但這個倉庫卻大門緊閉,裏麵是個什麽情況,一點也看不出來。


    倉庫的對麵,穿過不太寬的外馬路,沿黃浦江都是大大小小的船碼頭。


    無數貨船、帆船以及漁船停靠在碼頭上。碼頭上堆滿了蓋著苫布的貨物。皮膚黝黑,衣裳襤褸的搬運工沿著長長的跳板,將成箱成包的貨物搬上或者搬下。


    彭紹勇不動聲色地向碼頭那邊一搖下巴,“你就是在這裏看見那條貨船的?”


    李三點頭說:“是,就在那艘大貨船的位置,船名叫‘輕津丸’,肯定是日本船。”


    彭紹勇吸著煙,沒說話。他眼睛悄悄地轉著,觀察周圍的情況。


    李三覺得,周圍也沒什麽好看的,隻能這樣了。看看倉庫和碼頭,也就該走了。


    但彭紹勇並不想就這麽離開。他在思考如何查清這件事。


    他向身邊的幾個人一揮手,說:“我們走。”


    他們都上了車,沿外馬路一直向北,最後到了白渡路上的江海關。


    江海關在外灘那一大排西洋建築中,是最大也最氣派的一棟建築。


    這棟大樓樓高八層,樓頂上有歌特式的四麵鍾樓,十分高大。它是上海的標誌性建築之一,也是普通百姓掌握時間的標誌。鍾樓頂部的旗杆,則是上海地理位置的標誌點,為東經121°29′0.02″,北緯31°14′20.38″。


    彭紹勇在江海關大樓門前下了車,留一個手下看守。自己帶著李三和另一個手下,踏上高高的台階。


    江海關的大門,是典型的希臘多立安柱門廊,精美豪華,高大闊朗。走進那個大門的人,都在瞬間變得渺小了。


    彭紹勇進了大門,一番打聽,終於找到江海關下屬的驗估課。


    有人告訴他,驗估課負責所有進入上海港的船舶和貨物的檢驗和征稅,權力極大。


    江海關完全由英國人把持,重要崗位也都是英國人。也許是沾了一些洋氣,接待他們的華人職員對彭紹勇有些傲慢,有點帶答不理的。


    彭紹勇臉色陰沉地盯著他,緩緩亮出軍事委員會情報處的證件。


    那人到底是華人,對政府和軍方都有一些忌憚。他急忙鞠躬問彭紹勇有什麽事。


    彭紹勇要求他查一下,最近一段時間,一艘名為“輕津丸”的日本貨船,進出上海港的情況,船上載著什麽貨物。


    誰知,這位職員在登記薄上查了半天,竟沒找到這條船的蹤跡!


    彭紹勇絕不相信這個結果!怒視著他,眼看就要發怒了!


    這個華人職員眼看彭紹勇怒不可遏,也害怕吃眼前虧。他急忙請這位長官在窗邊的小桌旁坐下,又沏了一杯茶放在他麵前,然後慢慢給他解釋上海港港務方麵的一些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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