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我不由想起旱魃將磨盤砸向劉隊長和東子的事。當時所有人都知道旱魃是有智慧的,可是眼前的情景還是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幾名身形巨大的惡鬼遭受這樣的衝擊,本來這個巨大的軀體就是由一個個小鬼組成的,眼下再也沒有能力維持結構,那些向前伸出用於釋放迷障的大手像是泥塑的一樣崩裂開。


    一個個宛若魔神的軀體轟然倒塌,竟然都是花架子。


    “完啦?!”我們不禁感到驚愕。


    要說517局這次也還算比較謹慎,除了幾架負責偵測的直升機以外,並沒有動用太多人參與其中。大概他們現在也終於明白了,即便投入再多的人,除了能增加陣亡者的數量以及產生更多的僵屍以外,似乎就再也沒有別的作用了。


    然而密宗達拉瑪仁波切雖然也是一個人,眼下卻成了517局最為看重的救命稻草。之前的攻擊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隻能算是這最後一擊的鋪墊而已。


    “這些人本來的目的是削弱旱魃的力量,這迴那麽多小鬼的煞氣都被旱魃給吸收了去,反而更難對付了。”上弧月說道,“這迴就看這位密宗上師有什麽本事了。”


    雖說紅毛狐狸在之前給劉隊長和東子他們潑了不少冷水,但看得出眼下其實對這位活佛的表現也有那麽點兒期待:萬一這活佛要是真有點兒本事呢?


    連續遭受兩次攻擊的旱魃身體周圍環繞著旋渦狀的煞氣,整個兒騰空而起。雖然身子還是那樣的大小,但是和煞氣混合在一起的紅光卻在旱魃身體周圍生成了一個十米來高的虛影,和剛剛那些小鬼組合而成的巨型惡鬼身形可以相媲美。


    我心說難道這是旱魃在炫耀自己的能力,目的是來警告暗處那些準備襲擊它的人?


    正在我這麽猜測的時候,旱魃突然掉轉過頭,朝我們所在的迷障這邊衝了過來。


    “糟糕!”


    這突然的攻擊把我們打得措手不及。從時間上來說,也就那麽不到一秒鍾的功夫,這隻旱魃就已經從幾百米開外重重撞到了迷障上。


    “砰!”


    紅毛狐狸在此之前想到旱魃可能已經生出了識破迷障的能力,所以特意結出了一個複雜而堅固的迷障。即便如此,扛下這次衝擊仍然讓她眉頭皺得厲害。


    下一秒,上弧月順勢將高度降下去,做了半秒鍾的自由落體運動之後,隱去周身的紅光,帶著我們朝另外一個方向逃去。


    “真是夠險的,如果再撞一次迷障就被破了。”到達一個安全的位置之後,上弧月微微喘息著說道,“雖然之前做了準備,可實際情況還是出乎我的意料。現在這旱魃的力量,已經不是幾天前那個能比的了。”


    小狐狸納悶兒:“姐,我們從頭到尾一直都在那兒,為啥旱魃一開始對付大飛機的時候沒有對付我們呢?”


    “因為那時候它還看不穿咱們的迷障。”上弧月解釋道,“就是因為剛才吸收了那麽多的靈魂,才讓它生出了識破迷障的本事。”


    聽她這麽說,我心想還好我們都沒什麽事兒,要不然必須要把賬算在517局身上不可。


    “噠噠噠噠噠!”


    北方的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敲木魚聲音。雖然什麽還沒看見,可就憑將木魚聲無差別地傳遞進每個人的耳朵裏這點來看,對方就是一個有點兒本事的。


    緊接著,天邊金光一閃,一個身高兩丈多、身材細瘦、穿著紅袍子的喇嘛身影出現在我們眼前,身體周圍祥雲霧靄,莊嚴神聖。


    一看這情景,我不由覺得有些激動,心說這活佛看樣子是個真貨,估計也和之前小和尚那樣,就差那麽一點兒就要脫去凡胎成真佛的。


    旱魃和活佛隔了挺長一段距離,用發紅的眼睛盯著對方,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卻沒有動,看那模樣似乎顯得有些遲疑。


    “看樣子這木魚的聲音把它身體裏隱藏的佛性又激發出來了一些。”紅毛狐狸解釋道,“可惜現在魔性太深,終究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效果。”


    果然,在經過幾秒鍾的愣神過後,旱魃猛地迴過神來,喉嚨裏發出一聲怒吼,朝達拉瑪仁波切那邊竄了過去,就像一輛高速行駛中的火車頭。


    體型頗瘦的活佛微笑著看向眼前這一抹越來越近的紅光,手突然背到身後,將隨手拿出來的東西朝前一扔。


    “倏!”


    雖然表麵看上去使用的力量並不大,可出手的法器卻幾乎呈一條直線飛向前,而且體積迅速增大,原本隻有礦泉水瓶大小的一個物件,竟然轉眼就變得如水缸般巨大。


    而在這時候,我也終於看明白了那東西的真正麵目:竟然是一根降魔杵。


    降魔杵這東西,我曾經在福樂寺的禁室裏麵看過,外形和爺爺平時用來撬茶餅的茶針差不多。據說碰到惡魔,隻要把這東西插進惡魔的天靈蓋,對方就會魂飛魄散。


    但是看活佛扔出去的這根降魔杵的大小,足夠把一個魔鬼給戳成肉泥了。


    兩個高速移動的物體相向移動,相對速度是兩者之和。即便當時的我並沒有學過相對速度這樣的概念,光憑常識就可以猜到會有怎麽樣的一幕發生了。


    “當!”


    降魔杵和旱魃身體碰在一起的時候,頓時傳來了刺耳的金屬碰撞聲,與此同時碰撞點騰起了一股小規模的火焰,然後便看到什麽東西朝下快速墜落。


    “旱魃被降魔杵給戳死了?”


    這是我當時的第一想法。因為天空中什麽東西都沒有留下,很自然地會讓人認為掉下去的是被降魔杵戳中的旱魃。


    我看看上弧月,發現這紅毛狐狸皺著眉,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


    那活佛兩眼發出金光,巨眼就和探照燈似的,上上下下在旱魃掉落的地方打量了好幾遍。然後,在確認旱魃已經消失之後,重新敲起了木魚,開始念往生咒。


    此時的我對這位仁波切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心說就連紅毛狐狸和我那老鬼師父都沒轍的魔物,竟然就這麽被幹掉了,這活佛必然了得。


    然而,這往生咒才僅僅念了幾句,念誦聲戛然而止,而且仁波切連木魚都不敲了,原本閉上的眼睛再次睜大。


    與此同時,上弧月也說了一句:“如果旱魃死了,天氣怎麽會還這麽熱呢?”


    我的目光這會兒正好落在活佛巨大身軀的後麵。其實早在剛才,我就發現他身後的一段暗影裏麵有什麽東西在一閃一閃,而眼下那閃爍的光點突然變得明亮起來,我才終於看清楚,那不是別的,正是旱魃的兩隻小眼睛。


    原來剛才旱魃的“自由落體”運動並不是因為被降魔杵給戳死了,而是和剛才上弧月一樣使出了一個脫身法,落下去之後隱去體表的光芒,然後偷偷繞到活佛身後。


    手段和剛才紅毛狐狸如出一轍,讓我不由不懷疑它是不是從上弧月那裏學去的。


    按理來說,到了活佛這樣的地位,對周遭邪氣的感知應該是非常靈敏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旱魃已經厲害到能夠隱藏自身的氣息了,反正是沒被發現。


    “哎,在你身後——”


    “旁觀者清”的我忙不迭朝活佛那邊喊了一句,對方瞬間驚覺,立刻轉身,但是晚了。


    旱魃手裏攥著那根兒比普通茶針大不了多少的降魔杵,飛身朝活佛的身後一紮,漆黑的夜空中立刻響起一聲頗顯慘烈的叫聲。


    目睹全過程的我覺得有點發懵。因為活佛的身高可是有兩丈有餘,而隱去紅光的旱魃個頭還不到他的十分之一,就更不用提那根已經恢複原狀、比茶針大不了多少的降魔杵了。


    就這小玩意兒紮在了他的後背上,置於叫得這麽慘麽?


    身旁的紅毛狐狸卻一語道破天機:“你們都沒看出來,這活佛表麵上身形很大,但實際上全都是些虛影造成的假象。包括剛才他射出去的那根降魔杵,能產生作用的就隻有中間那一小截,別的地方也都是虛影。現在旱魃用降魔杵擊中的,正是活佛真身的位置。”


    果然,上弧月的話才說完,我們就看見兩丈來高的活佛身體迅速萎縮下來,最後變成普通人的體型。那根降魔杵紮進去的位置,剛好是他的後心。


    “咯咯!”


    旱魃全身煞氣騰騰,喉嚨裏再次發出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它身前的活佛忍著身上的劇痛,似乎還想要迴過頭來反戈一擊,然而一口沾滿粘液的大嘴已經毫不留情地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鮮血噴湧而出。


    看到這景象,我們幾個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本來還以為這是碰到真正的高人了,誰知道剛剛擺出的那些架勢都隻不過是假象而已。什麽佛光、金身、可大可小的法器,全都是障眼法罷了。


    想想剛才我還對這家夥抱著那麽大的期望,不禁覺得自己也忒蠢了點兒。唯一讓我納悶兒的一點是,這假活佛明明沒啥本事,為啥還要自告奮勇來對付旱魃呢?


    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裝的時間太長,連自己都相信自己是真活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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