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吊死的小孩兒雙手朝前使勁兒伸著,身上釋放出一團煞氣朝我裹挾過來,看樣子還沒有斷了害人的心思。


    好在身上穿著的這身特製紙衣服此時發揮了作用。所有煞氣在我周圍被一道金光衝散,吊死鬼見狀忙不迭轉身,飄飄忽忽逃走了。


    街道上到處都飄著灰,還有一縷縷煙氣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飄過來。平時我最討厭的九十煙味兒,眼下聞到這味道卻覺得十分舒坦,人也不自覺地跟著這味道走了過去。


    拐了個彎兒,一抬眼發現前麵路的盡頭有一群鬼簇擁在一起,而我聞到的煙氣便是從那邊飄過來的。


    雖說常識告訴我還是少湊這種熱鬧為好,但是想到鬼多的地方也就證明消息多,沒準能打聽到鬼卒的下落。於是略微遲疑隻有,我還是朝那邊飄了過去。


    鬼世界裏麵的鬼五花八門,各種模樣的都有。眼下我這全身鮮血淋漓的打扮,在一群鬼中間竟然顯得毫無特色,不過這倒也算是另外一種掩護,使得我並沒有因此引起太多的注意。


    從眾鬼中間擠過去的時候,在我四周不斷傳來驚叫聲。所有和我身體相觸碰的鬼都會被寫在我衣服上的符咒傷到,這樣一來即便我想低調都低調不了了。所有鬼都殺氣騰騰看向我這邊,表情裏既驚訝且憤怒。


    “你們知不知道鬼卒在哪裏?”我完全無視這些家夥的目光,趁著這機會忙不迭詢問起來,“我要找鬼卒,讓他們帶著我去找我師父。”


    連續問了兩遍,沒有搭理我。這時候我才想起大胡子之前對我說過的話,有錢能使鬼推磨啊。於是忙不迭從紙衣服的口袋裏麵掏出早已經為我準備好的紙錢,對眾鬼說道:“誰能幫我找到鬼卒,我就把這些錢都給他!”


    我這話還沒有說完,原本表情木訥的一群鬼這時候突然就有了神采,立刻全都張著手朝我這邊湧了過來。


    一群鬼烏壓壓把我給圍了個嚴嚴實實,可把我給嚇著了。盡管周身金光明滅中一群惡鬼都被擋了迴去,卻仍然有一小部分冒著被符咒灼傷的痛楚從我手裏搶過了一把紙錢,轉身就逃走了。


    我心說那大胡子出的是什麽主意啊,這迴倒好,不僅事兒沒打聽到,就連錢都沒剩下多少了。


    正在不知所措中,在我身後突然傳來“砰”一聲爆響,就和爆米花出鍋的聲音差不多。就在這聲音響起的同時,在我周圍那些鬼就像是見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一樣,齊刷刷地逃散開來。


    這讓我覺得丈二摸不著頭腦。隨著周圍的鬼漸漸減少,我朝著聲音的來向看過去,見一個身高將近兩米、體型魁梧的怪人正站在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


    之所以說是怪人,是因為那家夥身上什麽東西都沒有穿,整個兒光溜溜的,而且沒有生.殖器官,下身整個兒嚴絲合縫。


    怪人的身上膚色白得厲害,簡直要比日曆上的外國女人還要白。最要命的是他的臉,除了一張嘴以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簡直就像是一顆雞蛋上麵開了一個大口子。


    此時,這怪人正站在那裏,兩隻大手相對做出擠壓的動作,一縷縷黑霧正從他身前擴散開來。因為沒有看見最初那段,此時我並不明白這家夥到底在做什麽,隻是從眾鬼的反應中猜測剛剛肯定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你是誰?”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我驚訝地轉過頭,眼前赫然是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盡管這家夥身上也穿著紙衣服,但是卻完全沒有其他的鬼那種鬼裏鬼氣的模樣。


    此時,他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我,看那樣子就好像是要把我給看穿似的。


    “我是來找我師父的。”我前言不搭後語地迴答道。


    “你師父?”


    “嗯,隻有鬼卒才能找到我師父。”我故意很是模糊地把我那老鬼師父的身份給隱了過去,隻是仰頭問他,“你能幫我找到鬼卒麽?”


    說完這話,我又忙不迭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大把紙錢,對他說道:“要是你幫我找到我師父,我就把這些錢都給你了。”


    “去去去!”


    沒想到的是,這種在大胡子嘴裏百試百靈的做法此時卻突然失效了,對方顯得頗為不屑,伸手朝他身後指了指:“這東西我多得沒處放,再要你這些還有啥用?”


    我順著他的指向看去,隻見在他身後的大房子裏麵,通過打開的門可以看到裏麵滿滿登登堆疊著無數的紙錢,都比我還要高了。


    “哇,你怎麽這麽有錢?”我頗為驚訝地說道。


    男孩兒擺擺手:“簡單得很,陰間散錢陽間收錢,這麽一散一收,錢就變得越來越多了。”


    我聽不明白這話的意思,隻是問道:“那你能找到鬼卒麽?”


    “當然,我們做這些生意的,必須要和鬼卒打好關係才行。”男孩子臉上帶著商人慣有的精明,雙手枕在頭後麵,“唉,為了打點他們,我可是沒少花紙錢啊。”


    “那你帶我去找唄。”我把手朝前一伸,“這些錢都給你。”


    “都跟你說了紙錢對我沒有用。”男孩似乎對我這種不開竅感到很無奈,隨後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過咱們倒是可以做另外一筆交易。呶,你告訴我幾個關於你的秘密,我就帶你去找鬼卒怎麽樣?”


    “秘密?”我又覺得有些發懵了,“啥秘密?”


    “嗯——就是隻有你和你家裏人知道的事情。比如你小時候都做過什麽事情,說過什麽話,反正必須是隻有你和你的家人知道的事兒。”


    雖然我不明白這家夥想知道這些東西做什麽,但憑著本能就知道,這裏麵一定有貓膩,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搖頭:“我不告訴你。”


    “你看你,”男孩兒板起臉來,“還想不想找鬼卒了?”


    “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找。”我的擰脾氣還就上來了,心說鬼世界這麽多鬼,難道我就偏要問你不成?


    說完這話,我扭頭就走,身後傳來男孩兒不死心的聲音:“哎,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這小鬼兒這樣的脾氣在鬼世界裏麵是要吃虧的。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個剛死不久的吧,等你身上那件法衣破舊到沒有法力了,到時候你就會來求我了。”


    “我才沒死呢!”我頭也不迴地說道,“我是下來找我師父的,找到師父我就迴到上麵去了,才不需要你這些紙錢呢!”


    “你說啥?”


    聽到我的話,後麵那男孩子似乎顯得頗為驚訝,朝我這邊喊道:“等一會兒,你先把話說清楚,你沒死?”


    見我不搭理他繼續朝前走,這家夥急道:“大嘴,給我把他攔下來!”


    話音剛落,我就明顯感覺身後有一股力量直朝我這邊衝了過來。那個全身赤.裸的怪人像是一陣風一樣擋在了我的前麵,頭上的嘴巴大大張開,顯得兇狠而恐怖。


    我嚇得立刻停在了原地。


    男孩兒追上來,頗顯懷疑地看著我:“你剛才說自己沒有死,難道你是被別人做法送到鬼世界裏麵來的?”


    我不說話,隻是瞪著他看。


    “難怪了。”男孩兒自言自語般喃喃說道,“我說你身上怎麽會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人氣,剛才我還以為是剛死不久的緣故,原來你根本就沒有死。”


    他重新看向我,語氣相比之前顯得稍微緩和了一些:“好,剛才就算是我錯了。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誰施法把你給送下來的?”


    我不吱聲。


    “誒,你要是什麽都不肯說的話,我可就不帶著你去見鬼卒了啊。”男孩兒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


    我頓時聽出了這裏麵的門道:“你答應帶我去見鬼卒了?”


    “那得你先迴答我的問題才行。”男孩兒身上透出和他年齡顯得不相符合的狡詐,“先告訴我,是誰施法把你給送到鬼世界裏麵來的?”


    我想了想:“是個穿黃衣服的人,還有一個大胡子。”


    “他們叫什麽名字?”


    我搖搖頭:“不知道,我今天才遇見他們。”


    “黃衣服的人?”


    對我這樣模糊的形容,男孩兒顯得頗為困惑,喃喃自語地分析道:“看樣子應該是道士。不過冀北道士裏麵好像沒有大胡子的啊……”


    看著他這模樣,我心裏不由覺得好笑,心說你就可勁兒猜吧,指定猜不到。


    “那你師父到底是誰,能告訴我麽?”男孩兒又問。


    我想了想,心說先把他是做什麽的摸清楚再說,於是反問了他一句:“你得先告訴我,你到底是在這裏幹什麽的?”


    見我滿臉好奇的模樣,這家夥似乎被勾起了介紹自己生意的興趣,說道:“我做的事情簡單得很,你看鬼世界裏麵有這麽多的鬼,他們和人間的人一樣,都是被錢操控的。沒有錢就沒辦法買大紙房子,衣服破了沒辦法買新紙衣服,連香都沒處去聞。所以我就往返於陽間和陰間之間,在陽間燒上足夠的銀錢,然後再來陰間發放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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