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古六出得售樓接待中心,決定拾掇一下自己寒磣的外觀!


    他買了一個結實的帆布背包,用去一百元;六件汗衫、兩條短褲,一百六十元;一條牛仔褲,一百二十元;一雙迴力鞋,九十元;看看還沒用完,又買了一些蠟燭打火機之類,並給啞巴買了一條玉溪煙,直到把一個帆布背包塞得滿滿的,才罷手采購!


    廉古六記得汽車站旁邊有一個簡陋的剃頭攤子,就是上午吃麵時,再往裏麵走二十米左右的一個小巷路口。當下廉古六背了帆布包,招手坐了一個出租車,到得汽車站,被司機收了二十元後,下車往那剃頭的地方走了去。


    賣麵大姐的生意還在做著的,見廉古六走過,一眼便認出,笑著開口招唿:“喲?!大兄弟,還吃麵呐?”


    廉古六答道:“好啊!等我到前麵理完發,就過來吃!”


    “行!”賣麵大姐也爽快,說道:“那剪頭的收費便宜,你是該好好收拾一下了!”


    廉古六來到理發攤,見理發師傅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理發師傅自己的頭發也亂蓬蓬的,正替一個剃亮腦袋的中年胖子刮胡須,那胖子閉著雙眼,半躺在放倒的木椅上,似乎很享受!


    廉古六見理發師傅在認真刮須,沒有理他,也不在意,看向鏡麵中的自己。


    嚴格說來,這是廉古六第二次在鏡子中看到自己的“尊容”!第一次是朱儀給了麵小圓鏡,其它的是在瀨溪河裏,水麵的倒影。


    鏡子裏麵的廉古六,頭發很長,因為每天泡在瀨溪河的緣故,顯得並不髒亂;唯一給人頹廢感覺的,是滿臉的胡子,顯得有些淩亂,加上縱七橫八的疤痕,給人一種中年醜陋大叔的錯覺!


    等了一會兒,中年胖子終於拾掇幹淨,詫異地盯了廉古六一眼,遞了一張五元紙幣給那理發師傅,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副眼鏡戴了,瞬時,因為光頭鋥亮產生的強悍感覺,一下便衝淡了許多。


    廉古六見那中年胖子走遠了,對理發師傅說道:“沒想到啊,一副眼鏡,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樣子!”


    理發師傅淡淡地說道:“相由心生,一個人的本質,是不能被一副眼鏡改變的!”


    廉古六正有買副眼鏡的打算,聽這理發師傅一說,不便接話,坐了在木椅上,將帆布背包放了一旁舊得發亮的藤椅裏。


    “想怎麽剪啊?”理發師傅淡淡地問道。


    廉古六想到呆在瀨溪河裏的時間比較多,於是答道:“緊貼了頭皮推吧!另外把胡子也修一下。”


    理發師傅技術挺不錯的,廉古六嘴角傷疤上的胡須,也修理得幹淨!像這樣的老式剃頭匠人,城市裏已經很少了!


    不多一會兒,廉古六麵前的鏡子裏,出現一個酷得滲人的大小夥子!廉古六輕輕摸了摸臉,感到甚是滿意,從兜裏摸出十元錢,遞給理發師傅。


    見理發師傅顧自收拾地麵發須,渾無找錢意思。廉古六提起藤椅上的帆布背包,謝謝也懶得說,轉身徑直走了。憑啥那中年胖子隻五


    元錢,收我卻是十元?


    廉古六來到賣麵大姐攤前,那大姐見得剪發理須後的廉古六,眼睛不由一亮,讚道:“這就對羅!瞧瞧!現在多精神?剛才像個老頭子!”


    “像個老頭子?那你還敢叫我大兄弟?”廉古六打趣了說道。


    “嗬嗬!隻是說你像,又沒說你是!再說了,哪有老頭子的眼睛這麽明亮有神的?”賣麵大姐爽朗地笑著說道。


    廉古六吃過三兩麵條,付賬六元,謝過賣麵大姐,將帆布包背了在背上,去得汽車站售票窗口,一問途徑黃瓜山的班車,竟是下午四點才有一班,抬頭看看候車室牆麵上掛鍾,此刻不到三點,廉古六買了一張去黃桷坪的車票,在候車室臭不可聞的洗手間撒過尿,洗了手出來,想想時間還早,又走到汽車站外麵,在賣日用雜貨的五金商店裏,買了一把電工刀、一小圈強力大號鐵絲,一把大號鉗子。


    上次烤魚,勾動了廉古六肚中饞蟲!他準備將這一美味好好研究一番,讓啞巴叔與大黃狗,以後見了自己就走不動路!


    眼見錢用得沒啥剩了,廉古六竟是將最後的幾十元錢,在一小超市買了兩瓶老幹媽油辣子,兩袋鹽,少不得又買了一個布包,以便裝鐵絲、鋼鉗之類的東西。


    廉古六坐在客車上,安靜地將臉麵向窗外,別人怎麽看他,概不理會!


    客車四點十分從白楊縣汽車站出發,往鄰縣埂河駛去,途徑黃瓜山時,已近六點。


    “師傅!前麵山腳轉彎停一下,我要下車!”廉古六從座位上站起來,將行李架上的帆布背包與布包拿下來放在腳邊。


    客車停下,車門打開。


    廉古六提起兩個裝得滿滿的包,快捷走下車去!


    司機將門關上,客車往前行駛。這時,車內一直壓抑的氣氛,隨著廉古六的下車,才開始活躍起來!


    “媽喲!哪兒冒出的鬼呢?坐在車上,硬是有點嚇人!”一個穿金戴銀的胖大嬸子,第一個開口說話。


    “就是啊!我一直都小心謹慎的,不敢打瞌睡!這人一看,就不像啥子好人!”胖大嬸身後一個戴眼鏡的男子接嘴,附合了說道。


    車上有人這樣說自己,照理說,廉古六應該打個噴嚏啥的,再不濟,耳朵要發一發熱吧?!奈何廉古六根本不在意這些人,這個空間磁場感應不到,所以廉古六一路上山,啥事也沒發生。


    啞巴坐在茅草屋前,見得廉古六,竟是稀罕地展顏一笑!


    廉古六知道啞叔是在誇自己理發剃須,當即走近前去,將帆布包裏的玉溪煙拿了出來,遞給啞巴,說道:“啞叔,你嚐嚐這個,別抽那葉子煙了!要是覺得還行,以後您老人家抽煙,我包了!”


    啞巴接了煙查看,廉古六則是把布包裏的鐵絲、鋼鉗拿出來,一邊剪,一邊對啞巴說道:“啞叔,您還想吃我烤的魚不?”


    不待啞巴有所表示,大黃狗聞言跳將過來,欣喜若狂地搖起尾巴!


    啞巴無奈地笑了笑,輕輕點了一下頭!


    “那好!啞叔,麻煩您去通知文貴叔與疤臉叔他們,讓他們在這裏等我!我很快便從瀨溪河捉了魚上來,今天我們來個露天蠟燭晚餐!”廉古六抓起一根約兩尺長的大號鐵絲,將布包裏的東西全取了出來放在地上,一手拿鐵絲,一手拿布包,往山下瀨溪河跑去!


    啞巴喝住想要跟腳的大黃狗,見廉古六跑得遠了,方才將花臉貓丟在地上的一應物什,拾取了放進茅屋裏麵。


    啞巴對著大黃狗吼了一聲,然後往麻雀岩下的朱文貴與疤臉他們住的地方指了指,嘴上再喝得一聲!


    大黃狗明白啞巴的手勢,這樣的情形很多次了,一吼一喝,加上手勢,不就是讓自己跑下山請人上來喝酒麽?


    大黃狗跑下麻雀岩,在朱文貴家院子裏,對著朱文貴又是吠叫,又是狂搖尾巴,顯得興奮不已。朱文貴雖然沒有廉古六的本事,能聽懂大黃狗獸語,卻也明白大黃狗這樣作派,是啞巴讓他上山喝酒!既然是請喝酒,當然人多熱鬧,當下提了兩瓶老白幹,走過疤臉院子,喊了疤臉一起,往麻雀岩爬了去!


    上山的路上,疤臉疑惑地問:“文貴,這麽晚了,啞大哥能有什麽好吃的請客?”


    “啞大哥或許沒有,但花臉貓肯定有!”朱文貴說道:“我上次見啞大哥屋子外麵有炭火燒烤的痕跡,估計花臉貓在學著做烤魚吃!”


    二人到得啞巴茅屋,見啞巴正在做著燒烤前的準備工作,曬幹的木柴劈成小塊,堆放在兩塊石頭之間,幾條鐵絲整齊地橫亙其間,旁邊竟是擺放了一瓶稀罕物,老幹媽油辣子。當然,這僅是針對苦行僧一般的啞巴而言。


    這還不算吃驚,真正讓朱文貴與疤臉吃驚的是,啞巴竟然從茅屋裏拿出了兩包煙,走近前來,分放給二人。


    “玉溪?”朱文貴嚇了一跳!


    “啞大哥,你發財了?”疤臉叫道:“二十塊錢的煙,你也舍得抽?”


    啞巴一聽,突然麵有怒容,返迴茅屋,將剩餘的一條玉溪煙拿了在手,走出來,指著廉古六捉魚的瀨溪河方向,依依呀呀地表示強烈不滿!


    “啞大哥,你還生氣?花臉貓舍得花錢,給你買一條這麽貴的煙,說明他敬重你噻!”朱文貴不無酸意地說道。


    “這個花臉貓,是不是捉了魚自個拿去賣了?不想與我們合夥了嗎?”疤臉奇怪廉古六錢的來源,猜測了說道。


    二人嘀咕了一會兒,啞巴拿出挖草藥用的背兜,遞給疤臉,往河邊指指,嘴裏依依呀呀。疤臉明白,接過背兜便往山下走去,給花臉貓送裝魚的家什;啞巴又對朱文貴依依呀呀,往麻雀岩另一方向指得兩下,分別是朱文貴與疤臉住的地方,還一邊做出吃東西的動作!


    “格老子,花臉貓今天要請好多人吃魚呀?”朱文貴將玉溪煙揣進兜裏,往山下家中走去,下得半山腰,雙手拱形護嘴,做出一個喇叭狀,使勁用力地喊:“朱儀,喊大家一起上來,吃魚羅!”一連喊了幾遍,直到看見四個人影往山上走來,才住了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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