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個晚上的功夫,府裏就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先是朱氏染了天花,接著就是阿黎。


    這事情發生的突然,也十分詭異,這其中必定有人在背後搗鬼。


    就不知是衝著他來的,還是衝著阿黎來的。


    而不管是哪一種可能,他陸淮起都不會坐視不理,任人宰割的。


    忙碌了一整個晚上,陸淮起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下巴上也冒了一層青茬,眼底染了一層淡淡的烏青色。


    天剛蒙蒙亮,管家就麵色匆匆地朝陸淮起這裏趕了過來。


    他這一晚也是忙得焦頭爛額了,在房門外邊站定,趕緊理了理衣服頭發,這才敲門進去。


    陸淮起揉了揉額頭,神色有些疲乏,他低聲問道,“查的怎麽樣了?”


    管家抹了抹汗,“查到了,昨晚府上的確有個丫鬟不見了,是在廚房幫忙的春桂,這丫頭一向寡言少語,不怎麽和人說話玩鬧,不過做事卻是認真又麻利,依小的看,這春桂不像是藏了壞心眼的人,如果說這次沈老夫人染了天花的事和春桂有關,那八成是這丫頭被人給威脅了……”


    “好了,”陸淮起一揚手,聲音冷淡低沉,“那個丫鬟怎麽樣和我無關,孤要的隻是事情的結果。你把張力叫進來。”


    管家一怵,忙道了聲是,便急急退下。


    張力見他家主子居然在夫人房間裏守了大半夜,心中暗暗震驚,但又有些擔心,畢竟夫人染了天花,而天花又極容易傳染,他怕主子萬一也染上了天花,到時候可該如何是好?


    可他隻是一個下屬,沒辦法幹涉主子的決定。


    雖然很是擔憂,卻也隻能悶在心裏。


    “你去查一下那個叫春桂的丫鬟的行蹤,看她最近都在和什麽人接觸。”也許,春桂背後的那個人就是這次事件的幕後推手。


    陸淮起把沈青黎額頭上的涼毛巾拿了下來,又換了一條新的。


    張力應到,臨走看著這一幕,心中微微歎息,主子對夫人真是嗬護備至,隻是不知道夫人這次會不會有事。


    童萬金一聽說陸淮起這邊出了事,就把手頭上的事全部擱下,連忙火急火燎的趕來了,另外,他還帶了一人,就是從東贏連坐了兩天兩夜的船趕迴來的賈甄。


    賈甄的到來可以說是一場及時雨了,張力剛走到府門口,一見了他,當即大喜過望,“賈神醫,您可算是來了,主子那邊正需要您的相助,請隨在下來。”說著連忙把人帶到了陸淮起那裏。


    賈甄一進了沈青黎的屋子,就看了坐在床邊守著的高大身影,當即他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童萬金看到躺在床上的病懨懨的小妮子,心裏也個有些心疼,明明前幾天見她,還是好好的,這過了一個端午,怎麽就成這個樣子了。


    趁著賈甄上前給她診病,童萬金把陸淮起拉到一邊,問他,“這怎麽迴事啊?你府上出了什麽幺蛾子了這是?”


    這倆人自從在一起之後,就沒少出過事。


    陸淮起轉了轉手上的羊脂玉扳指,語調冷幽幽的,“最近有人把手伸到了我的府上來了,看樣子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興風作浪。”


    童萬金知道他一向把沈青黎當做心尖子一樣寵著,這會兒有人卻對她下手,他一定是恨不得把那人揪出來給剝皮拆骨的。


    賈甄給沈青黎把過脈之後,陸淮起忙問他如何,他答道,“夫人雖然染了天花,但所幸發現的很及時,也做了一些救治,如果能妥善醫治,興許是無礙的,但有件事是必須的。”


    陸淮起眉頭皺起,一顆心放下又提起,“什麽事,你但說無妨,我一定會照做。”


    賈甄聽他這樣保證,隻得開口說道,“患有天花的病人必須要隔離起來,不能和外人接觸,否則就會擴大疫病的感染範圍。”


    要把阿黎隔離?


    陸淮起垂下眸子,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賈甄知道他的反應會是這樣,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恕在下多嘴問一句,九千歲,昨晚您是一直待在夫人旁邊照顧,寸步未離嗎?”


    “是這樣,有什麽問題嗎?”陸淮起淡淡應道,看起來很是平靜。


    賈甄一聽心裏就是滿滿的不讚同,正在斟酌著措辭,那邊童萬金已經不淡定地咋唿了起來。


    “陸淮起,你瘋了嗎!?你難道不知道天花是什麽病,那可是一傳染開來就可以要了整個梁京城所有人性命的疫病!你小時候也是得過天花的,你應該最清楚不過啊。我知道你擔心沈青黎,但那你也不能不顧你自己的性命!”童萬金話裏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陸淮起是什麽人,他是西梁國的實際掌權者,同時也是北齊國的被廢棄的大皇子,他身上不僅背負著沉甸甸的治國重任,還有著不得不報的血海深仇。


    陸淮起知道童萬金是擔心他這個朋友,但他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正因為我得過天花,所以我知道我不會那麽容易被傳染,阿黎這樣,我不在她身邊,我怎麽能放心?”


    童萬金本還想再反駁他,可一看到他那張為了沈青黎熬了一整夜而寫著疲憊的臉,他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罷了罷了,和他一起這麽多年了,他這個性子最是執拗了,一旦他走了認準了的人和堅持著的事,你就是再勸他,任你嘴皮子說破了說幹了,那也是無濟於事。


    幽幽歎了一聲,童萬金頭一撇,不再言語。


    “陸淮起……”


    氣氛有些僵硬之時,一道微弱的女聲低低的響起。


    是沈青黎醒了。


    陸淮起一聽這聲音,眸子一亮,趕緊上前,想要看看沈青黎的情況,卻被她阻止了,“你站在那別動,我染上了天花,你離我遠一點吧,不能傳染給你……”


    陸淮起不喜歡聽她這樣說話,“我沒事的,我以前得過天花,不會……”


    他沒能說完,沈青黎蹙著眉頭打斷了他,“那也不可以。我不想你再有什麽事,娘已經染上了病,我不想再看到我另一個親近的人也有事了……”


    陸淮起看著她虛弱無力的樣子,心裏一陣揪疼。


    沈青黎努力地笑了笑,衝他擺手,“你放心吧,這裏有賈神醫,我不會有事的,你和童公子出去吧,這裏不適合久留。”


    陸淮起還想要堅持,可是一看到沈青黎眼裏的水光,他就不得不後退了。


    童萬金搖了搖頭,果然,這重色輕友的家夥,他怎麽說他,他都不聽,那小妮子一張嘴,他就聽勸了。


    等陸淮起他們出去以後,沈青黎才悶哼了一聲,她真的很難受,方才差點就要在他麵前顯露出來了,不想他擔心,她才極力忍住的。


    賈甄見她一頭的冷汗,嘴唇都泛白了,忙問她,“夫人,你沒事吧,感覺如何?要不要我先給你開點止痛的方子?”


    沈青黎沒有迴答他,反而是向他提了個問題,“賈神醫,現在九千歲不在這裏,你實話和我說吧,我這天花是不是真的治的好?”


    賈甄一愣,有些意外於她的心理準備,他無奈一笑,“夫人這是不相信在下的醫術嗎?”他看著沈青黎茫然的樣子,神情一正,“夫人您放心,這天花雖然難治,但並不是什麽治不好的絕症,在下鬥膽在此以我天下第一神醫的招牌來向夫人擔保,夫人的病絕對不會有事,您就盡管相信在下吧。”


    沈青黎點點頭,鄭重道,“多謝賈神醫。”


    賈甄給沈青黎看診完之後,又去了朱氏的院子,看到朱氏明顯嚴重許多的病狀,他眼裏劃過懷疑之色。


    這天花來得有些奇怪啊。


    正尋思這背後的可能一時,府裏的管家風風火火地過來了,“賈神醫,您快過來看看,府裏好多下人似是都染了天花啊!”


    賈甄連忙跟著他去了下人們的房間,一到那裏以後,就聽見一陣子痛苦的低哼聲。


    有些臉上已經冒出了水泡,有些正吐著酸水。裏麵傳出一股難聞的酸臭之味,賈甄皺眉囑咐,“快捂住口鼻。”


    管家臉色一白,趕緊照做。


    消息很快傳到陸淮起那裏,他長眉擰起,如果隻是朱氏和阿黎染了天花,那事情還待再查,可現在整個府裏的人大半都出了事,那一定沒有那麽簡單了。


    賈甄從下人房那裏迴來之後,整個人都忙得暈頭轉向的了。


    “九千歲,當務之急一定要把府內染上天花的人都隔離出去了,這事萬萬不能再耽擱了。”


    陸淮起也同意這話,如果再拖下去,恐怕整個陸府都成了疫病蔓延之所。


    他在城南還有一處宅子,之前一直空置著,現在正好有了用處。


    不過,這樣一來,沈青黎也會被隔離出府,他想要每日都見到她就會很麻煩了。


    沈青黎也不想離開他,留他一個人在這偌大空曠的陸府,可她不能把天花傳給他,隻好壓下心裏的種種念頭,勸慰他道,“等我身體好轉了,就會迴來了,不用掛懷我,你好好保重自己。”


    陸淮起看著沈青黎的馬車越走越遠,身側的拳頭捏的緊緊的。


    他一定要查出那個幕後搗鬼的人,然後將其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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