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沈青黎和陸淮起膩了一會,正打算熄燈歇下了。


    門外院子裏卻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兩人對望了一眼,心知可能出了什麽事了。


    果不其然,他們的房門很快就被人敲響了。


    “千歲大人,夫人,沈老夫人出事了!”是染墨的聲音,因為是一路跑過來的,聲音還有些氣喘籲籲的。


    沈青黎聽了以後,心裏猛地一跳,從床上下來,連衣服兜沒披一件,就打開了房門,急匆匆地問道,“染墨,我娘她怎麽了?”


    陸淮起從旁邊給她披了一件長衫,臉色也有些凝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說清楚一點。”


    染墨跟著沈青黎和陸淮起趕向朱氏的院子,路上說道。“我當時正在做事,天已經很晚了,可我突然看到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從廚房後邊穿過去,逃向後門那裏,我正打算去追那人,結果沈老夫人的丫鬟雲茗就過來找我,說沈老夫人不知道為什麽,身上竟一下子冒出了許多水痘,長了很多的膿包,看著很是嚇人。”


    陸淮起腳步一頓,眸子裏閃過厲色,“水痘!?”


    和沈青黎對視一眼,兩人眼裏都飛快地閃過一絲驚疑。


    那丫鬟說得症狀,怎麽那麽像天花……


    可這府上並沒有什麽身染天花的人啊,朱氏又是怎麽給傳染上的?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一行人快步趕到了朱氏所在的廂房,那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沈青黎心中焦急萬分,從仆人之中一路穿過去,就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朱氏。


    這一看之下,沈青黎的心就瞬間沉入了穀底。


    隻見朱氏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不省人事。


    她的臉奇怪地泛著紅色,像被灼傷了一樣,而她的臉上身上起的都是大大小小的膿包,密密麻麻的,看著很是可怖。


    這樣子,的確是染了天花無疑了。


    沈青黎看著朱氏這番慘狀,心中痛苦難當,她走上前去,想要抓住朱氏的手,卻被人給攔下了。


    是陸淮起。


    看著沈青黎心痛淚流的樣子,他心中也不好受,但他還是對沈青黎搖了搖頭,沉聲道,“天花極容易感染,我知道你難受,但還是不要離這裏太近了,不然你會很危險的。”


    沈青黎心中一陣酸楚,她的娘親現在染了天花,受著病痛的折磨,她這個做女兒的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在一邊幹看著幹著急,這種感覺比她自己得了天花還要難受一百倍。


    朱氏房裏的下人們聽到陸淮起方才所說的話,頓時都嚇得麵無人色雙腿發軟,天花。居然是天花,那他們這些侍候在沈老夫人身邊的人怎麽辦。會不會也被傳染上啊,這可是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喪命的事啊!


    陸淮起感覺到他們的心思,冷厲威嚴的眼風掃了過去,寒聲道,“還愣在這裏做什麽,還不趕快出府去請幾個醫術高明的大夫來給你們的主子治病!”


    下人們被吼得渾身一抖,趕緊都作鳥獸散,紛紛出去找大夫去了。


    他們一出去,朱氏的房裏就隻剩下幾個人了。


    陸淮起拍拍沈青黎的肩膀,安慰她道,“先出去吧,等大夫來了,情況就會好轉的,你現在在這裏著急,也是無濟於事,最主要的,我會擔心,萬一你也染上天花,那你叫我怎麽辦呢,你娘親也不會想你這樣的。”


    沈青黎知道他說的都在理,可她真的沒有辦法讓自己離開這裏,因為一想到她的娘親正在床上躺著受苦,她就沒法坐的住。


    沒有法子,最後陸淮起隻能陪著沈青黎站在廂房的外間看著朱氏。


    過了一會,下人們終於帶了幾個大夫過來了。


    大夫們一看到陸淮起居然站在那裏,都是一愣,接著就膽戰心驚地想要給陸淮起行個禮。


    陸淮起皺眉,不耐煩地催促道,“那些虛禮就免了,別磨蹭了,趕緊進去救人。”


    大夫們這才收拾收拾,快補進去給朱氏診脈。


    沈青黎再一旁看著,心中焦灼不安,看到一個大夫走了出來,她急忙迎上去,“大夫,我娘她怎麽樣了,很嚴重嗎?”


    那老大夫捋著胡子,歎氣,“陸夫人,沈老夫人這是染了天花了,這病來得很是突然啊。”


    陸淮起聽得皺起了眉頭,忽然他想起了之前染墨說,她看到了一個形跡可疑地人逃出府了,莫非,那人和阿黎娘親染上天花一事有關。


    這麽一想,他那對幽深的狐狸眼中,就閃過一絲狠厲,誰膽子那麽大,打主意居然打到他的府上,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人!


    那老大夫看著沈青黎滿臉的擔憂之色,勸慰道,“陸夫人,這天花極容易蔓延擴散,您和九千歲還是快些出去比較好。”


    沈青黎搖搖頭,她即便是逼迫著自己,也還是做不到在這個時候離開她的娘親。


    老大夫見拗不過她,


    不得已,他隻好告訴她怎麽樣做才不會那麽容易被感染。


    陸淮起知道他再怎麽反對,她也還是不會放下朱氏的。他心裏也清楚的明白,對他家阿黎來說,朱氏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眼睜睜的看著朱氏受苦受難,他家阿黎無論如何是受不了得。


    而且如果他真把她勸說動了,她在外邊也會更難受的。


    想到這樣,他也就作罷了。


    但也實在是不放心阿黎,便又讓大夫為她做了嚴密的防護。


    沈青黎和那些下人還有大夫們一起,照顧了朱氏大半夜才結束。


    而陸淮起也是叫來了染墨,詢問她關於她今晚看到的那人的細節。


    因為,這很有可能和朱氏身染天花一事有些聯係。


    染墨極力地迴想,“那人身量不高,好像不是太瘦,應該是個女子。”


    陸淮起記下了,心中思忖,不知道這個人是偷溜進陸府的人,還是……她本就是他府裏的下人。


    不論是兩者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因為這代表,他陸府出現了缺漏,而有人正接著這個缺口,在朝他們下手!


    讓染墨先行下去,陸淮起又把管家叫了過來。


    “你把府上所有的下人集合起來,看誰今晚不在,查出來後,立即告訴我。”


    管家聽出了陸淮起話語裏的陰鷙,心裏一顫,應了一聲,趕緊照辦去了。


    看來,這個端午過得很不平靜啊。


    府上居然出了這麽大的事,他這個管家也是做的不周,失責呀!


    沈青黎照顧了朱氏一晚上,幾乎疲累地直不起腰來?


    陸淮起看著,心疼不已,卻又舍不得說她。


    “情況怎麽樣了?”他看沈青黎額頭上都沁出了一層薄汗,忙濕了帕子給她擦了擦。


    沈青黎搖搖頭,有些犯愁,“還不是很好,到現在娘都沒有醒過來,而且還疼得很,睡夢裏都在哼哼。”


    陸淮起心中一歎,“你也別太擔心了,賈甄這幾天在東贏遊曆,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你放心,隻要賈甄迴來,病情就會好轉的。”等賈甄迴來了,不止是朱氏,也許這整個梁京城內的天花之疫,都要靠他來整治了。


    沈青黎點點頭,“但願如此,隻能拜托賈神醫了。”


    她說完,身子卻是一晃,眼前有些發黑。


    陸淮起趕忙抱住她,緊張地問道,“怎麽了?”


    沈青黎晃了晃頭,按著太陽穴,“我頭好暈,臉也有些發燙……”其實,今晚在來照顧朱氏前,她的身子就隱隱有些不舒服了。


    正說著這話,她身子一軟,倒在了陸淮起的懷裏,昏了過去。


    陸淮起大驚,他連忙把沈青黎抱起來,對著下人叱道,“快叫大夫過來,晚了一步你們的腦袋就別想要了!”


    下人們趕緊跑去把剛出了府沒多久的大夫們又給請了迴來。


    把沈青黎抱到床上,就著床邊的燈光,陸淮起這才發現,沈青黎的臉色很不對勁。


    她的臉色有些泛著不正常的粉色,皮膚的熱度也很燙。


    心裏忽然想到一種可能,他臉色猛地一沉。


    大夫們掀了簾子趕緊就進來了,給沈青黎把了脈以後,他們臉上現出憂色。


    陸淮起心中忽然惱怒,“有什麽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我夫人她究竟怎麽了?”


    老大夫身子一抖,胡子也不敢捋了,當即硬著頭皮說道,“迴九千歲,令夫人這是也染上天花了,恐怕就是方才照顧老夫人,離得太近了所致。”


    陸淮起看著昏迷著的沈青黎,一想到她可能也會像朱氏一樣,經受那種難以忍受的痛苦,他的心就一陣煎熬。


    大夫們見陸淮起一句話沒說,臉上的神情卻陰晴不定的,都拿不準他心裏在想什麽,隻能各自膽戰心驚地候著。


    誰都知道,陸淮起這個人雖然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可他對自己的夫人卻是寵上了天,容不得自己的女人受半點委屈。


    可現在那女子卻染上了疫病,真不知他會如何大發雷霆。


    唉,看來今晚來陸府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啊!


    老大夫怕陸淮起一個不順意就要把他們給砍了,趕緊上前哆嗦著說道,“九,九……九千歲放心,令夫人這是剛剛染上,隻要醫治得及時,一定可以轉危為安的。”所以。您就放過我們吧,留著我們還可以給你夫人治病啊。


    陸淮起看著沈青黎,眸光中滿是鈍痛,而一聽他們這樣說,把冷戾的黑眸轉向他們,眼神一厲,放下話來,“如果你們救不好她,我想你們也別指望著能活著離開這裏了。”


    幾個老大夫渾身打了個激靈,心中叫苦不迭,可眼下也隻能連連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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