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宗的話幾乎是很快的就將眾人心中對陸淮起的恨意給煽動起來了。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被陸淮起給壓製著,東廠的勢力範圍無處不在,他們這些人時刻處在東廠監控的範圍裏,就算是在家中和自己的親人抱怨幾聲朝政,說不定都有可能被東廠的人知道。


    他們像是被網羅在蜘蛛網裏的蚊蟲,而陸淮起就是那隻恐怖邪惡的蜘蛛,時刻的張著他的八隻爪子,準備吞噬他們。


    劉直精利的眼珠轉了轉,往前一步,唿應柳元宗,“柳尚書,咱們這些人都聽貴妃娘娘差遣。”


    有劉直起頭,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各位,既然大家都同意鄙人剛才說的那些話,那咱們就更應該做點事情把局勢扭轉的有利於我們。當然了,在場的同僚中也有可能有人會覺得咱們和陸淮起現在既然還能安然無事相處,那就不用像現在這般要和他針鋒相對。如果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陸淮起是什麽人?他的野心絕對不隻現在得到的這些。如果咱們現在不抓緊時機把他拉下馬,總有一天,陸淮起他肯定是要來收拾我們的。”


    不管是劉直還是西林黨人,他們都早就想對付陸淮起了,以前是苦於無人將他們團結在一起。


    今天有了這個機會,他們這些人都懂得審時度勢,想要抓住這個機會。


    當即就又有人站出來表示事不宜遲,既然決定要做的事情,那現在就要行動起來了。


    柳貴妃很滿意的看著場上眾人激昂的場麵。他們兄妹兩在朝堂上經營多年,本來就有一些他們的勢力,要是能聯合到劉直還有西林黨的人,趁著陸淮起沒有坐鎮梁京城,他們放手一搏還是可以得到勝利的。


    這天夜裏,待其他人都走後,劉直被留了下來。柳貴妃向柳元宗睨了一眼,柳元宗俯下身在劉直耳畔邊輕輕低語了一番。


    劉直眼睛閃動了幾下後便已經明白了柳元宗的意圖,弓著身子謙卑的退下。


    夜裏,沈青黎本是怕柳貴妃他們把主意打在她身上,便想著要迴去。可她一出寢殿的門就被寢殿外駐守的侍衛給攔住了。


    染墨怒瞪著眼睛看向那些侍衛,“大膽,大公主殿下的駕你們也敢攔?”


    那幾個侍衛麵不改色,錚錚然迴答著,“卑職們是奉了貴妃娘娘的命行事,還請大公主殿下不要讓卑職們為難。”


    明明是要軟禁他們,卻把話說的這樣好聽。染墨怒目一瞪,伸手就要拔出腰間的佩戴著的長劍。這是她們之前進宮時,沈青黎就囑咐染墨要佩戴上的。


    院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沈青黎抿唇向身後的染墨看了一眼,示意她先不要動手。染墨這才收起了手上的長劍。


    院子的腳步聲在臨近寢殿門口時停下,沈青黎借著廊廄上掛著的燈籠光看去,看到的是緊繃著一張臉帶著人而來的吏部尚書柳元宗。


    柳元宗看到沈青黎,敷衍的給她行了一禮,然後才道冷漠的說道,“大長公主殿下,貴妃宮裏今晚潛入了刺客。你既是來幫忙照看十二皇子的,那便是貴妃娘娘的貴客。貴妃娘娘擔心大公主殿下會出事,特地命微臣來將你帶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話一落下後,他根本不給沈青黎拒絕的機會,直接向他身後的四個孔武有力的男人睨去。


    那四個孔武有力的大漢便鐵青著臉色就要上前來帶沈青黎離開。


    染墨急了,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麽比沈青黎的安危來的重要。


    她著急的也上前幾步,攔在沈青黎麵前,威風赫赫的看向那四個孔武有力的男人,“大公主殿下也是陸都督的夫人,今晚你們要是敢對公主殿下動粗,陸都督那邊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柳元宗“嗬嗬”一笑,眼神陡然一厲,“就因為大公主殿下是陸都督的夫人,我們這些人更要保護好她了。要不然等陸都督迴來了,我們這些人可不知道要怎麽對陸都督交代了……”


    他眼角有精光在閃動,而那四個大漢中的其中一人趁著染墨注意力被分散之際,一陣淩厲的掌風突襲,染墨被突襲,直接被打的後退了幾步。


    沈青黎眉頭一皺,剛要去查看染墨。


    柳元宗冷漠的聲線又調低了,用近乎冷酷陰森的聲調對沈青黎說著,“大公主殿下,你們也不要再為難我們了。我們也隻是按照貴妃娘娘的命令辦事而已。今夜潛入貴妃娘娘寢宮的刺客啊,身手是非常不簡單的。聽說啊……”


    他說著話又向他的手下看去,兩個手下離退,但在不久後,就又抬來了一具死屍。


    沈青黎一眼就看到那具屍體的主人是負責保護她的一個影衛。


    “這人應該是陸都督派來保護大公主殿下的影衛吧。武功這般高強的影衛都能被刺客們殺死,大公主殿下你要是不按照貴妃娘娘的要求移步到安全的地方去,你後麵若是真的出事了,我們是自然不好向陸都督交代了。”


    這些話說的要有冠冕堂皇就有多冠冕堂皇,可隻要聰明的人都能知道。


    柳尚書是用影衛的死在告訴沈青黎,她這個影衛是他們殺死的。


    她這個大公主殿下要是敢不聽他們的話,下場會和這個影衛一樣。


    沈青黎的目光從柳尚書那張深沉的臉上移開,看向廊廄外的夜空。


    夜空黑沉沉的。


    讓整個皇宮一時間都籠蓋在一片詭譎的黑暗之中。


    眼看著一場大風雨將至。


    “既然貴妃娘娘這般體恤我,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她挺直了脊背,往前邁了一步。她身後的幾個丫鬟擔憂的也紛紛跟著她往前一邁步。


    柳元宗眯著眼睛盯著她看了又看,她一雙烏幽的眼眸黑沉如深淵。


    她並不能從她眼裏或者是臉上看出哪怕是一點擔憂的神色。


    心裏輕歎了句:到底是陸淮起的女人,死到臨頭了,也喜歡擺譜。


    “小姐……”沈青黎要被帶走,染墨一隻手輕撫著受傷的胸口,也要跟著沈青黎。


    沈青黎向她搖了搖頭,“你們都留在這裏照顧十二皇子吧。”她心裏清楚,柳元宗他們既然是衝著她來的,就不可能讓染墨她們這幾個丫鬟繼續的跟著她的。


    沈青黎的“識相”讓柳元宗極為滿意。


    “好了,咱們大家都不要再繼續浪費時間了。快點把大公主殿下帶去安全周密的地方吧。”


    柳元宗又繼續命令著。


    他的手下不敢怠慢,上前要去推沈青黎,沈青黎眼睫一揚,一個眼刀直接向柳元宗的手下們睨去,手下們被她的目光覷的心裏發毛,這才沒有上前去推她。


    沈青黎跟著柳元宗走出十二皇子的寢殿後,就發現黑夜下有許多的羽林衛從他們身邊經過。


    空氣中似乎都彌散起劍拔弩張的氣氛來。


    她眉頭輕輕一擰,仰頭看向走向她身側的柳元宗。柳元宗似乎覺察到她覷向他的目光,兩條濃眉張揚的飛起,投給沈青黎一抹諱莫如深的笑容來。


    沈青黎輕咂了咂唇,將目光移開。


    不一會兒。柳元宗就將她帶到一座偏殿。偏殿外早就有一大批的侍衛翹首以待了。


    柳元宗對著那些侍衛的頭領吩咐了幾句,那侍衛的首領上前就來請沈青黎。


    事到如今,已經成了別人的甕中之鱉,沈青黎也沒在多掙紮,直接坦然的走進了偏殿裏。等她一走進偏殿,身後厚重的門“吱呀”一聲後漸漸的闔上。


    沈青黎透過正慢慢闔上的大門向外看去,柳元宗似乎又在對他的手下們囑咐著什麽,臉上也寫滿了凝重,這樣的他像個馬上就要上戰場的將軍一般。


    沈青黎的心“咯噔”了一下,沉入黑漆漆的深淵裏。


    她心裏明白,柳元宗他們兄妹兩雖不是很厲害,但還算是有些審時度勢的本領。他們能在這個時候對她這個陸夫人下手,還敢把陸淮起派來保護她的影衛直接殺掉,這就證明他們今晚是要拚了。


    一場大戰,避無可避。


    最後的結果……


    “咚!”厚重的大門一個猛響後,終於闔上。


    另一側,劉直迴了都督府後,便直接向府裏的下人們詢問裴琰的下落。


    得知裴琰正在他的書房裏研讀書籍,他拂袖匆匆趕來。


    書房裏的裴琰手裏正捧著一本《經略》在研讀,每每讀到精彩之處,他便會在書的旁側寫下他的讀感。


    隻有這樣,他才可能暫時的忘記仕途不順的愁苦。


    “裴琰!”人未到聲音先到。


    裴琰聞聲抬頭看去時,屋門口,劉直一身風塵仆仆向他而來。


    裴琰剛要起身相迎,劉直已經迫不及待的來到他的麵前。


    “裴琰,你在北齊時是不是和高太子以前定親的未婚妻相熟?”劉直開門見山。


    裴琰鷹眸裏快速的掠過一抹陰隼之光。


    和高太子定親的算是有兩個女子,一個是北齊太傅之女元茜,一個是西梁的大皇女慕青黎。而很顯然,劉直這裏問的是北齊太傅之女元茜。


    裴琰沒有迴答,算是默認了。


    “那個元小姐據說和沈青黎長得極為相似?”柳直又是追問道。


    他都能把具體的情節問的這麽詳細了,這證明他已經不知道從哪個途徑知道了他在北齊的事情了。


    裴琰沒有再選擇隱瞞。


    “是的!”他低沉著嗓音,喑啞的迴答著。


    高雲湛明明不喜歡元茜,可那個傻姑娘卻為這個惡毒的男人奉獻上了一生。


    劉直精利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眸底深處滿是算計的光芒。


    “裴琰,你跟在咱家身邊的這段日子裏,咱家是非常看重你的。隻是,咱家也是別人跟前的一條狗。對狗來說,誰肯扔一根骨頭,誰就是咱家的再生父母。而你……”


    一陣白色的粉末在裴琰剛要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吸入了鼻子間。


    裴琰眼神一顫,目光又覷向劉直。


    “裴琰,對不起了,隻能委屈你了。”劉直的說話聲音越來越輕飄,漸漸的,一陣無力感向裴琰襲來,裴琰眼前一黑,整個人就直接的昏迷了過去。


    在他昏迷倒地後,劉直嘴角輕揚,眉眼間都堆滿了得意。


    明懷帝感覺他最近對那種藥的依賴感越來越強烈了。


    今夜,他才入睡了不長的時間,就被一場噩夢給折磨醒來。噩夢裏,他死去的父皇、他的皇叔都在唾罵他,說他毀了整個慕氏的江山。


    他從噩夢中驚醒,全身都是冷汗。


    伺候他的太監貼心的給他送來了一條錦帕。明懷帝拿起錦帕將臉上的汗漬擦拭幹淨。


    將帕子遞還給小太監後,他闔著眼睛淡聲道,“去把那種藥拿來些,朕想吃了。”


    精神的苦頓,讓早已經對那種藥產生依賴感的他自然而來的想要那種藥來麻痹他自己。


    小太監沒有說話,恭敬的退下。


    再進殿時,托盤裏已經放著那種藥了。


    明懷帝眼皮一抬,直接拿起那瓶藥,往嘴裏送。


    一大把的藥丸入了嘴後,明懷帝舒服的長溢了一聲。


    “沒有皇上允許,你們不能進殿!”


    “滾開!再來阻擋,就去死吧!”


    ……


    殿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繼而就又響起兵器相碰撞的聲音。


    這種聲音落在明懷帝耳畔裏,讓他臉上鬆弛的肌肉又緊皺了起來。


    都夜裏的這個時候了,怎麽還會有這種喧囂聲,羽林衛們難道是吃幹飯的嗎?


    明懷帝下巴輕抬,剛要囑咐身邊的小太監到殿門口去看下,寢殿外,那些羽林衛已經一步步的往後退了。明懷帝眯著眼睛向殿門口看去,看到柳貴妃兄妹兩、劉直、還有朝中其他官員們,他們皆是一身素縞,手裏捧著西梁慕氏家族祖先們的牌位走進了殿中。“


    ”


    被供奉在皇祠的祖宗牌位們就這樣被人請出來,明懷帝一怒,手裏的空瓷瓶惡狠狠的直接砸在大殿中。


    “柳貴妃,你們這是在做什麽?”他質問著。


    柳貴妃“撲通”一聲跪下,風情的眼眸裏淚眼朦朧,“皇上,明天是臣妾的生辰了。往年的這時候,皇上必定是已經精心的為臣妾準備好了禮物。今年……臣妾也不再奢望皇上送的生辰禮了。但臣妾和幾位大人們想給皇上您送分大禮。”


    明懷帝的目光從那些烏漆漆的牌位上一一掃過。


    對已經沉湎在幻藥之中而無心朝政的他來說,看到祖宗們的牌位他心虛、惶恐。


    想逃避!


    “別胡鬧了!你們快點把慕氏家族先輩們的牌位放迴皇祠!”他沉聲說著,“羽林衛,你們快點把他們送迴去!”


    柳貴妃他們本來也帶了一群的侍衛,加上他們又各個手裏都抱著慕氏祖宗們的牌位,羽林衛們也就不敢再上前。


    柳貴妃抱著牌位將額頭往寢殿的地麵上用力一磕,額頭處馬上就有了一個血窟窿。


    “皇上,臣妾隻是後宮的一女子,沒見識、沒才略,唯一有的隻有一顆忠於皇上的心。可臣妾這些日子看到的情景卻是……”柳貴妃聲調拔高,“皇上您日日稱病不早朝,朝堂上的老臣們不再被重用。整個朝堂的局勢都掌控在陸淮起這個閹人的手裏。皇上,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啊!”


    這近乎是在指責明懷帝昏庸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似的狠狠的往明懷帝的心窩裏紮。


    明懷帝痛得一顆心都痙/攣起來。


    劉直手裏捧著的是明懷帝最為尊重的皇叔慕衝的牌位。這位皇叔當年可幫了劉直不少忙。西廠、東廠也可以說是在他手裏發展擴大的。


    劉直現在將他的牌位往明懷帝跟前一舉,“皇上!您的這位皇叔在世時就囑咐奴才,說讓奴才一定好好輔佐皇上。讓整個西梁可以成為整個大陸最強大的國家。然……自從陸淮起出現後,他就用各種卑劣無恥的手段來陷害奴才,他的出現分離了奴才和皇上您的心。皇上,您是我們西梁的天,您若是再繼續被陸淮起這個佞臣給蠱惑了,您的皇叔在九泉之下都可能死不瞑目啊。”


    高亢悲壯的聲音似乎將他對明懷帝的“忠心”昭示的一清二楚。


    而在劉直後,其他人也一一用激昂的聲音闡述著他們心中的見解,似乎以此來讓明懷帝“覺悟”!


    明懷帝居高臨下,攏在龍袖裏的手攥緊後又鬆開,鬆開後又攥緊。


    祖宗的江山,他怎麽會不看重!


    隻是,他的身子……


    “皇上!”在他猶豫間,柳貴妃已經又捧著牌位,疾步的衝向明懷帝,羽林衛們想要上前阻擋,柳貴妃眸瞳一瞪,舉起手裏的牌位高聲大喝,“本宮手裏捧著的的是先行的昭德皇上的牌位,你們這般阻擋,必定要遭天譴!”


    羽林衛們被她的話給唬住了,微微一岔神。而在這時,寢殿外已經又有柳貴妃他們的人衝進了大殿裏。


    兩方人一時起了爭執。


    柳貴妃直接衝向明懷帝。


    她撲進明懷帝的懷裏,在他耳畔邊快速的說道,“皇上,臣妾知道您一定還有什麽顧忌。但陸淮起可以用您的弱點拿捏住你,他的軟肋現在不是也在我們手裏嗎?隻要有她在,皇上您就有了要挾他的籌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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