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宜聞言詫異地側目,原本還擔心臨哥兒會不給微服私訪的皇帝麵子。


    沒想到對方的表現還挺配合嘛。


    她滿臉欣慰自豪地笑笑。


    禛哥兒偷摸看看娘,又扭頭看看大哥,心裏羨慕極了。


    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成為娘的驕傲,也讓娘這樣自豪地看著自己?


    “不錯不錯,虎父無犬子,哈哈哈。”皇帝目光溫和,愉悅地大笑起來,似乎透過年少的謝臨,在看曾經的謝韞之:“你父親也愛讀書,若不是當初從了軍,想必也是個當世文豪。”


    “父親確實文武雙全。”臨哥兒傲氣歸傲氣,對謝韞之卻是由衷折服的,垂著眼瞼真心道:“小子不敢與父親相提並論。”


    皇帝看他的目光更加欣賞了,帶著慈愛道:“你還小呢,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將你爹比下去。”


    “承您吉言。”臨哥兒不卑不亢道。


    謙虛過了頭就顯得假了,他不是那樣的人。


    皇帝和恭王對視一眼,似乎也看到了這孩子的傲骨,不禁好笑。


    但又覺得謝韞之的孩子,正該如此。


    看過了清冷傲氣的案首,皇帝父子倆的目光又落到禛哥兒身上。


    比起清瘦的長子,這個次子明顯是英氣蓬勃的類型。


    年紀小小便身量修長,劍眉星目。


    不難看出,長大後是一塊當武將的好料子。


    “這是韞之的二子禛哥兒。”許清宜介紹道,誰說她隻會自豪地看著老大,她看老二的目光同樣自豪:“禛哥兒和喜歡讀書的兄長不一樣,他喜歡習武,眼下跟著韞之以前的部將在習武。”


    禛哥兒聽見說到自己了,連忙挺直腰板,將武將的氣勢提上來,顯得還真像那麽一迴事。


    “嗯,一文一武,韞之真是好福氣。”皇帝見自己猜中了,立即心情大好,看著禛哥兒鼓勵道:“用心學,以後繼承你爹的衣缽,也當大將軍。”


    禛哥兒挺著胸脯道:“當然了,我的目標就是當大將軍。”


    這個老爺爺還挺有眼光的。


    “哈哈哈,好。”皇帝麵露滿意,沒想到謝韞之的兒子們這麽有意思。


    也不是每一個都是冰塊兒臉嘛。


    “這是韞之的小兒子,叫珩哥兒。”許清宜將自己最鍾愛的奶團子抱起來,像炫耀寶貝一般笑眯眯介紹道。


    珩哥兒對陌生人並不害羞,聞言抿著嘴唇笑了笑,感覺這個場合也不需要講規矩,便由著性子膩在娘懷裏撒嬌。


    “珩哥兒,快說說你有什麽特長?”許清宜將小兒子的臉,從自己懷裏挖出來,逗趣說。


    珩哥兒沒辦法,隻好坐直身子道:“珩哥兒還小,隻會吃和睡。”


    這是許清宜安慰他的話,他給牢牢記住了。


    “哈哈哈,不對,還有撒嬌你都沒說呢!”老二不客氣地嘲笑弟弟。


    臨哥兒也掀了掀嘴角,倒是沒有嘲笑的意思,隻是覺得弟弟們太幼稚了,讓他很無語。


    皇帝和恭王也情不自禁地笑了,多麽融洽的一家子,以及有趣的童言童語,他們卻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平凡人家的煙火氣,不外如是。


    說話間,店小二井然有序地將酒菜呈上來。


    “兩位請起筷,我們邊吃邊說。”許清宜道,一手摟著珩哥兒,一手拿起筷子,順便賠罪:“孩子多了難免吵鬧,平時在家裏就是這樣的,萬望兩位別嫌棄。”


    “不會,謝夫人客氣了。”恭王本不是多話的人,可是想起家中的幾個孩子,情不自禁有了談興:“我家的孩子也吵鬧,不好管教。倒是我看謝將軍的孩子,都很聽謝夫人的話,不知有何秘訣?”


    這話當真不好接。


    說孩子們懂事吧,就顯得恭王府的孩子不懂事,說自己管教有方吧,就顯得恭王無能。


    許清宜拿起珩哥兒的瓷勺,給珩哥兒喂了一口飯,遲疑道:“大抵是投緣吧?”


    她幸福地笑起來:“我沒有孩子,他們沒有母親,一朝有緣遇上了,便正正好。”


    這溫柔慈愛的笑容,無端感染人。


    皇帝龍心一悅,便當真動筷吃起來,心道,你們這份緣分,其中還有朕的功勞。


    恭王見父皇真的動筷,心中有些詫異。


    不過很快就了然。


    在宮中事務繁重,皇帝難得今天開心,又是微服私訪,遇上謝夫人營造出來的輕鬆氣氛,一來二去便帶動了皇帝的食欲。


    “原來如此,看來還是那句話,得之不易,才會倍加珍惜。”恭王受教地笑了,偷得浮生半日閑,他也很享受這種暫時脫離俗務,簡簡單單吃頓飯的體驗。


    正如許清宜所猜測,這父子二人身份尊貴。


    他們並沒有逗留太久,吃過午宴,喝了杯酒水,便起身告辭了。


    離開前,恭王說道:“多謝謝夫人款待,替我父子問候謝將軍。”


    “好的,兩位請慢走。”許清宜臉上笑著,心裏風起雲湧,思緒萬千。


    看來自己猜對了啊。


    這兩人知道謝韞之醒了。


    “娘,他們是誰?”臨哥兒問,也察覺出有些不對勁,隻是沒往那方麵猜。


    許清宜:“……”等等,臨哥兒什麽時候也悄悄改口叫娘了?


    不僅她注意到了這個問題,禛哥兒也注意到了。


    立刻停下啃桃子的舉動,唰地側目,痞笑道:“大哥,你不是一直母親母親地喊嗎?怎麽開始學我們了?”


    問題太幼稚,臨哥兒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二弟的調侃。


    “他們啊,我也不敢確定。”許清宜太清楚老大擰巴的性子,哪敢讓老二繼續說下去,趕緊岔開話題:“但我猜是大人物,至於大到什麽程度,得迴去問問你們爹。”


    老二目瞪口呆:“爹這麽厲害?隔老遠都能盯著我們?”


    臨哥兒:“……”傻子。


    “哪能啊,你爹又不是神仙。”許清宜也哭笑不得,趕緊解釋:“剛才那對父子倆,好像知道你們爹醒了,一會兒迴去問問,你們爹給誰通風報信就知道了。”


    聞言,臨哥兒眼中迅速閃過一絲了然,似乎也猜到了那對父子的身份。


    能讓他爹通風報信的人,正如娘所說,定然是個大人物。


    大家心裏都九拐十八彎地想著事,隻有禛哥兒不舍地看著一桌子菜:“娘,這些菜都沒怎麽消減,要不打包一些迴去給爹吃?”


    許清宜哽住:“……”


    好家夥,剩菜帶迴去給謝韞之吃,禛哥兒真是個大孝子。


    不過飯菜確實要打包,免得浪費了。


    “你爹剛醒來,飲食要清淡,不適合大魚大肉。”許清宜說道:“這些飯菜就打包送到積善堂吧。”


    那是收留窮苦人的地方。


    “那行,我和大哥一塊去,娘,你和三弟等我們一起迴府。”禛哥兒把果核一丟,雷厲風行,擼起袖子就做事。


    臨哥兒聽見二弟的安排,也沉默著沒意見。


    哥倆走後,裴徹和沈知節兩人一同來了。


    他們都知道謝韞之已醒來,吃完席便忍不住來見許清宜。


    “恭喜謝夫人/嫂子,雙喜臨門!”


    兩人一個是猿臂蜂腰的英俊武人,一個是身姿綽約的風流文士,雙雙站在麵前拱手說話,實在賞心悅目。


    許清宜心情大好,笑著道:“多謝兩位賞光,今天的午宴還合口味嗎?”


    “當然。”沈知節忙點點頭,笑道:“在下聽見其他賓客都讚不絕口,還說要寫文章稱頌謝夫人的愛子之心。”


    沒錯,是稱頌謝夫人,而不是侯府。


    是這樣的,由於臨哥兒每天都來,聽不慣有些賓客們稱頌侯府,便直接告知,其實這次流水宴與侯府關係不大。


    完全是養母一手操持。


    賓客們這才恍然大悟,導致現在口口相傳,人人都知道謝將軍娶了個好夫人。


    眼下家裏母慈子孝,一團和氣,好得很。


    “沒錯,是這樣。”裴徹也笑道,他不如沈舉人會說話,便言簡意賅地附和。


    “那就好。”沒辦砸臨哥兒的喜事,許清宜也很開心。


    沈知節想到自己的偶像,期期艾艾開口:“謝夫人,謝將軍醒了,您和他提起過我和裴武師嗎?”


    許清宜一笑:“倒是還沒來得及細說,迴去我便和世子提一提,若是情況允許的話,興許還能見個麵?”


    沈知節與裴徹趕緊道:“不勉強不勉強,還是讓謝將軍靜養吧,讓他知道我們在就好了。”


    “這樣,也好。”許清宜心道,自己還是低估了謝韞之的偶像力量。


    三日流水宴結束。


    最後一天沒想到還招待了皇帝和王爺,完美中的完美收官。


    許清宜心情很好。


    等臨哥兒他們兄弟倆迴來,母子四人領著小廝丫鬟們,打道迴府。


    剛吃完午飯,孩子們被馬車一搖晃,都睡得東歪西倒。


    迴去之後,許清宜就叫他們去休息了,小的也交給了嬤嬤。


    自己去找世子。


    世子在書房,自己與自己對弈,見夫人款款進來,他清冷的臉龐柔和了一點,開口:“迴來了?”


    “是啊。”許清宜宛如一朵向陽的夏花,笑容燦爛地道:“臨哥兒的流水宴完美收官,你猜我們在宴上遇到了誰?”


    “誰?”謝韞之望著夫人,頃刻間感覺這間寂寥無人的書房,變得生動而溫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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