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38自成一派


    蘇夢枕的手左右橫向伸展著。


    狂菊與陽思陰一左一右,服侍蘇公子穿上衣服。


    陽思陰就選在此際動手。


    一刀搠向蘇夢枕腰眼!


    蘇夢枕平舉雙手,根本無法防守,也不及招架!


    這一下,蘇夢枕是死定了:


    ——如果陽思陰是真的要殺蘇夢枕的話。


    就算陽思陰不是真的要殺蘇夢枕,至少,他也一定成功了!


    成功?


    失敗?


    誰說了算?


    得失隻一線。


    成敗在一念。


    ——隻看命運站在哪一方!


    可惜有時候命運是不辨善惡、不分正邪、不理是非、不論對錯的隻往氣場比較強處站台。


    因而促使了太多人以為沒有因果報應,沒有感恩報德,隻有不擇手段,一逞私欲。


    他們變得隻敢向天使威脅咆哮,而不敢對惡魔稍加拂逆。


    ——其實越罵人家虛偽的人,自己可能就是最心虛的偽裝者;愈是好勇鬥強者,其實可能是最膽怯懦弱的人。


    那好。


    如果依仗命運,不如依靠自己去改變命運。


    要是依靠俠士去義助自己,不如先變成夠強悍成為俠客去見義勇為。


    寧鳴而死。


    不默而生。


    ——與其跪著活,不如站著死。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但還有一二,我們大可用這一二來向命運的黑手魔手操盤手砍下兩刀,對小人雜碎偽君子頭上開上兩槍。


    溫夢豹剛好進來。


    他要催大師兄上馬。


    ——趕去終霄商城,他剛剛又收到線報,已不能再拖了!


    他不敢直接走入大師兄的帳營。


    但守在帳前的是沃夫子。


    沃夫子向他點了頭,幹咳一聲,示意讓他直接進去。


    他剛掀開簾,就目覩了這一場暗殺。


    他想阻止。


    已然不及。


    因為距離。


    距離。


    距離最重要。


    有人說: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快才無敵。


    說這話的人,忘了這理論其實是空架子,就別說言辭欠通了,還一定沒有真學過武功和打過實戰。


    隻要跟對手拉遠了距離,或讓對方失去了準確度,你多快也沒有用,何況,再快也快不過子彈。


    快隻是個重要的條件,但絕不是唯一的基準。


    溫夢豹現在就是這樣。


    他剛進帳內,就目覩此事,但至少還有半大距離,他已來不及製止,更趕不及營救。


    他隻有大叫一聲。


    大叫。


    沒有發聲。


    因為叫不出來。


    ——一個人太害怕也會叫不出聲的。


    不過溫夢豹沒叫出聲是因為他已不必發聲了。


    原因?


    很簡單:


    蘇夢枕根本沒有事。


    也就是說:


    陽思陰沒有得手。


    這樣猝不及防的一擊,怎會失手?


    按情理並不可能。


    但還是合乎推理的。


    原因是:“猝不及防”這四個字,換掉中間兩個字:


    “早已”


    ——猝早已防。


    蘇夢枕的確是張開雙手。


    那袍子的袖子,也正裹在他左手上。


    陽思陰出刀也夠快。


    夠猝。


    更夠絕。


    但問題是蘇夢枕的手比他更快。


    ——雖然來不及迴防,更夠不上招架,卻可以截擊。


    他的手一抓一緊。


    手扼住了陽思陰的脖子。


    陽思陰立時沒了氣,還幾乎斷了氣。


    氣一洩,刀也握不住了,那像斑剝得像爛泥一般的刀璫瑯落地。


    蘇夢枕笑了,很溫和的鬆了手,很溫和的對住陽思陰說很溫和的話:


    “你又失手了。”


    陽思陰摸摸頸項,好一會才能澀聲道:“我失敗了。”


    蘇夢枕拍拍他肩膀,溫和得道:“不要緊,你還可以再試。”


    陽思陰忿忿得道:“我殺不著公子,公子說話還那麽溫和,那也太虛偽了吧?”


    蘇夢枕笑了。


    他的語音更加溫和:“你已經一再暗算失手了,我再對你嗬斥,一點也不掩飾我對你的鄙視,你豈不是更恨我了,更沒麵子,更下不了台?”


    然後他又對在距離外的溫夢豹說:“我們沒事的,你別擔心,我用他來提高自己隨時隨地的警覺性。


    外人以為我們翻了臉,其實上了我倆演戲演的太入戲的大當!”


    溫夢豹一時覺得自己沒有置啄的餘地。


    蘇夢枕又補充道:“你放心,我更衣後馬上就隨大隊開拔!”


    卻聽在另一邊一向靦腆的狂菊冷冷地道:“陰陽,麵子是人家給的,架子是自己丟的!你暗殺歸暗殺,但萬一成真,傷公子一根毫毛,天涯海角你看我放過你不?”


    他的話是對陽思陰說的:“而且,你還得天天上香拜神,保佑公子長命百歲,福壽安康,要是公子在外頭有什麽閃失,失蹤了不見了、給人狙擊了、讓人抓了認罪不諱了、甚至遭意外了,我們金風細雨樓和俠道上的人,第一個就找你算賬。”


    “其實,這些天來,自從老子胡同之役,公子對上自在門下幾位捕頭廝戰後沒了消息,我一直都盯緊你、盯死你,”狂菊眼中閃過狂野的光彩,“幸好,上天護佑,公子安然,你才沒事。”


    陽思陰咧開了吹火咀,霎了霎眼睛鼻子,笑了:“你無憂啦!我好比是公子的影子,他若有意外,我也就沒活下去的意義了。”


    “誰也別做影子!”


    蘇夢枕已把衣服袍子穿好:“我們每一個人都是自己,人人都能自成一派。”


    然後他向溫夢豹說:“我們出發吧!”


    沙發錢莊的密室內。


    那兩座龕籠室的長方形小室,各據東西一隅:想來,那大概是用作在這兒存放貴重物體的人,能隱藏在這方龕內打開來仔細觀察品味吧?


    盛大人往西隅方龕走去,一麵問:“他傷得如何了?


    誰敢傷他?”


    一麵掀開了簾子!


    簾子一掀,他果然就看見了嚴瓊瓊!


    ——一個受了傷害的嚴瓊瓊。


    但也不隻是一個受了傷的嚴瓊瓊!


    隻要稍有眼力的人瞥過一眼,都一定能判斷:


    這個嚴瓊瓊,不僅負了很嚴重的創傷,而且,就算沒死,隻怕也離死不遠了!


    他全身是傷,滿身浴血,幾乎沒有一塊肉是完整的,雙眼翻白,氣若遊絲,在死死的盯著盛怒了。


    盛大人這一驚著實非同小可!


    他把簾子一掀,就赫然見到奄奄一息的嚴瓊瓊!


    緊接著,嚴瓊瓊向他身上疾倒了過來。


    盛怒了大喫一驚,而且此驚非同小可,他一手扶住了嚴瓊瓊,腦中電掣星飛流光百轉,還未及反應,遽然,一物透過嚴瓊瓊腹中向他刺了過來。


    他正扶住了嚴瓊瓊。


    嚴瓊瓊正倒在他懷裏。


    待他驚覺有銳物接近他時,在那麽短的距離和那麽少的時間之內,他已來不及有所反應!


    饒是如此,他仍想替推開嚴瓊瓊!


    隻要拍開了嚴瓊瓊,那銳物就刺不中他了!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而且也夠狠。


    本來已半死不活的嚴瓊瓊,給他那麽一拍一推,也斷無倖理!


    可惜他沒算著一件事。


    他背後有人!


    那人也陡然向前雙手一推,把他推撞向嚴瓊瓊。


    也就是說,盛大人整個人變得像那銳物直接撞了過去!


    盛怒之怒叱了一聲:“任勞,你————!”


    腹腔已給一物刺穿!


    直透出背腰。


    盛大人也跟嚴公子一起滾跌入龕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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