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被雲層遮住,隻露出個如圓盤般的輪廓,姑蘇城洞庭山太湖‘拒客島’中,幾間木屋矗立於寬敞的空地上,四周樹林茂密非凡。


    木屋前草地,那跪著的女子垂首,似正想著心事,對身後的腳步聲置若罔聞。


    近距離之下,李燕雲三人這才發現,那個女子衣著光鮮,黑發上名貴的玉簪和鑲嵌珍珠的簪釵做飾,側麵肌膚勝似雪,不言不語嫻雅萬分。


    幸虧是大白天,若是在深更半夜,有這個一個長發及腰的女子在這跪著,倒也挺滲人的,


    走近前,一身銀白錦袍的李燕雲,抱拳道:“姑娘,請問冥醫常無德可在?”


    當聞此聲,女子如夢方醒,這才抬起頭來,她一張鵝蛋臉,下巴圓潤而嬌俏,遠山似的黛眉下,雙眼皮的杏眼微抬打量著李燕雲三人。


    隻不過她眼眶微紅似是哭過,彎翹的睫毛上還沾染著水珠,看上去氣質恬靜,端莊。


    當看見一個尼姑打扮的丸子頭且背著劍的小姑娘;另一個一身錦衣衛暗黃色袍子腰間別著繡春刀;他身旁的則是一個麵含笑意,劍眉星目的李燕雲。


    正跟她抱著拳,看似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的李燕雲,實則內心則是在暗笑,這妞沒事哭個什麽?


    難不成和男人相會,被他爺爺常無德給發現了?


    因此罰跪?


    他們是朝廷的人?她挺翹的瑤鼻下櫻唇微動,似是想起什麽事來,她豆大的淚珠自眼中滑落,又忙垂下頭去,絲毫沒迴答李燕雲的問題。


    “喂,你這姑娘哭個什麽勁?我們公子問你話呢!”張叁諦道。


    一話說來,這個女子哭的更為難過,似對他們的問話漠不關心。


    “張叁諦你留下!”李燕雲微微一笑,不在意的衝般若揮了揮手,與般若朝木屋而去,般若點了點頭,乖張的跟在好老虎哥哥身後。


    “是!”特種錦衣衛張叁諦抱拳後,便摸著下巴打量著這裏的風景。


    那跪著的女子瞅著李燕雲和般若的身影,心裏愈發奇怪,抬頭瞧著張叁諦道:“這位大哥,你們,你們沒有中毒?”


    “中毒?”張叁諦嘶了一聲,點頭道:“確有此事,隻不過毒被解了!這得多虧般若小師太。”


    “姑娘,你說你爺爺沒事種那花草作甚,當真是害人不淺!”


    想起適才渾身奇癢無比,張叁諦甚是憤慨,發著埋怨。


    般若小師太,莫非就是適才那個尼姑打扮的小姑娘?她竟然有如此本事,女子心中暗暗生奇間,忽聞張叁諦的話,她略帶哭腔道:“大哥誤會了……”


    這邊女子與張叁諦說著話,屋前的李燕雲帶著般若走至門前,輕輕叩響了木門,同時李燕雲口中喊著‘常大叔’。


    畢竟是來求藥,自然要客氣些,至於那常無德答不答應,再見機行事。


    可連續喊了幾聲沒有動靜,李燕雲與般若互相對看一眼後,當即劍眉一皺,好奇之下,李燕雲推開木門,登時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入鼻。


    悄然走近木屋中,隻見木屋中藥櫃立於木牆邊,擺著各種書籍的桌子上,還放著各種小罐子,和一個紅木盒子,木盒上麵則是刻著——《經絡百解經》幾個字。


    除此之外,木牆上還掛著一柄長劍。


    見般若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經絡百解經》抿著薄嫩的小唇,可愛好奇的模樣,惹地李燕雲一笑:“很好奇麽?”


    “嗯!”般若點頭。


    “為何不拿看看!”李燕雲打量著房間隨口問道。


    “常前輩人不在,亂動人家東西不好!”般若認真道。


    “哼,朕中了他的花毒都沒和他算賬呢,”李燕雲氣道:“與他講什麽道義?!”


    對般若寵溺無比的李燕雲打開木盒,裏麵赫然是藍色書皮的簿子,忙不迭的交到般若手中:“看吧,天下萬物都屬於朕,喜歡就看,正所謂竊書不為盜!”


    這麽一說還真有道理,般若衝李燕雲盈盈一笑,點了點頭。


    待般若接過那‘經絡百解經,’李燕雲自言自語道:“那常無德,也不知去了哪了,莫非不在島上?”


    正說著,傳來一陣腳步聲,同時喊著‘公子’,不是張叁諦還能是誰來,李燕雲見般若聚精會神,神情專注的看著書,似不為周圍事物所擾,他顧不得叫上般若,走了出去。


    “怎地了?”門前李燕雲奇怪的看著張叁諦道。


    張叁諦忙抱拳道:“公子,據殷小瑤姑娘所說,那常無德前去采藥了。”


    “殷小瑤?”李燕雲道。


    張叁諦哦了一聲,笑道:“那邊跪著的女子她說她叫殷小瑤,她父親,乃是常無德昔年舊交殷連山。”


    “如今,她父親身中奇毒,她來求那常無德前去解救,豈料那常無德根本不念舊情。”


    “故此,她每日前來,風雨無阻。”


    “哦?”李燕雲嘖嘖生奇,還真是個孝女,當即問張叁諦,那殷小瑤為何沒有中那酷似貓臉一樣的花毒?


    當張叁諦解釋一番,李燕雲才明白,那花正是名曰:貓臉花,且那常無德也並非毫無人性,不願害這個昔日老友之女。


    常無德便告知殷小瑤,貓臉花的根莖汁水便可解毒,因此她每日才能安然無恙的從這‘拒客島’來迴。


    “你們是何人?!”


    與張叁諦說話間,遠處傳來一聲怒喝,李燕雲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材佝僂,肩背竹筐,手拿鐮刀的藍袍羊胡子老頭,他藍衣藍帽,滿臉褶子,乍一看就如一般農夫無二。


    那跪著的殷小瑤朝此人喊了一聲:“常叔叔——”


    豈料此人遙視李燕雲和張叁諦二人,根本沒理會殷小瑤,他將竹筐自腰背放下,殷小瑤頗有眼力見的起身接把手。


    常無德似很是習慣的吩咐:“丫頭,去,將這些藥草摘掇摘掇。”


    “是,常叔叔!”殷小瑤看了李燕雲和張叁諦一眼,便似小可憐般,乖順的提著背簍拿著鐮刀走去。


    想必此人便是常無德,卸下竹筐李燕雲這才發現,這個常無德竟然是個駝背,彎著腰的他,麵相也不是那麽好看,彎嘴斜眼,極為醜陋。


    李燕雲帶著張叁諦笑著走去,邊走邊遙抱拳頭道:


    “在下錦衣衛楊過,特前來求藥。”


    常無德冷哼一聲:“錦衣衛又如何?老夫還是皇上呢?”


    “你大膽!”張叁諦爆喝一聲,若不是李燕雲瞪了他一眼,他當真跟常無德好生理論,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得出口。


    常無德諷道:“這島上花花草草,樹木植被,皆是朕的子民,朕說是朕是皇上,有何不妥?”


    合著這個皇上是自封的?此人到真如他人形容,些許瘋癲,雙手環抱胸前的李燕雲好笑道:


    “那敢問皇上,不知可否賜藥?”


    忽地常無德拿著鐮刀指著李燕雲道:


    “賜什麽藥,你們趕緊滾?否則別怪老夫不客氣——”


    李燕雲麵帶笑意絲毫不慌,可環胸抱著的手,已然神不知鬼不覺的似要朝懷裏的沙鷹手槍摸去。


    他敢保證,若此人敢有不軌,他便一槍要了他老命。


    這在皇上麵前動兇器可好了得?張叁諦見此當啷一聲,忙抽出繡春刀,指著常無德大喝:“不得無禮,否則你也別怪我不客氣!”


    這一幕將蹲在不遠處正捯飭藥草的殷小瑤嚇了一跳,她才不願常叔叔出事,否則她爹的毒誰來解?


    她忙忙站起身來,急急道:“常叔叔,還有兩位大哥,切莫動怒,有話好好說。”


    這常無德瘋癲的連朝廷都不放在眼裏,若是以朝廷的命令讓他出迷魂草的解藥,怕是也無濟於事。


    “還是殷姑娘懂得禮儀,”李燕雲衝常無德笑道:“常大叔,你這個前輩還不如一個晚輩呢,竟幹些害人的事,那貓臉花是你種的吧?”


    說到貓臉花常無德眼睛一睜,瘋癲的他,腦子些許清醒後,奇怪的看著李燕雲和張叁諦:“你們,你們沒中毒?”


    正說著,沒待李燕雲迴答。


    他似發現了什麽,飽含疑慮疑惑費解的重嗯一聲,看向木屋。


    李燕雲和張叁諦,以及殷小瑤,都甚是好奇的循著常無德的目光瞧去,隻見那木屋泛著橙光,氣波飄渺。


    “你們?你們不是二人來的?”常無德驚問。


    這才想起般若還在屋內,李燕雲笑道:“屋內還有個般若小師太。”


    常無德大驚失色啊的一聲,駝背的他扔掉鐮刀,如發瘋似的朝木屋跑去,本就駝背的他跑的姿勢也頗為滑稽。


    可正是他這副模樣,讓李燕雲和張叁諦,以及站立於不遠處的殷小瑤甚是好奇,皆是隨著常無德朝木屋跑去。


    常無德跑進木屋就見背著天隕劍的般若,她盤腿坐於地上,雙手各放置在膝蓋上,清純無比的麵色柔和無比,麵前則是那部《經絡百解經》。


    當李燕雲和張叁諦,以及殷小瑤,看到這幅景象也不由一怔,李燕雲正好要出口喊般若。


    常無德似發覺,忙伸手橫在李燕雲麵前阻止了李燕雲。


    常無德一臉激動的看著正在打坐凝神的般若。


    他先是瘋癲一笑,便老淚縱橫道:“不要打擾她,誰若打擾她,老夫就殺了他!”


    “——真是沒想到,沒想到啊!蒼天真是帶我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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