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之前,李燕雲就曾對花劍坊的童清湫產生懷疑,當下更為疑惑,當即令小張子傳旨給特種錦衣衛南宮才,讓其派人輪班十二時辰監視花劍坊。


    怎地說周朗也為自己背了個黑鍋,被刁蠻公主李韻藍一陣狠揍,李燕雲心中有些同情周朗。


    恁地是不能讓皇妹李韻藍對其誤解太甚。


    在弘德殿中著,小張子代筆書信一封為周朗解釋,‘朕冒用了周朗之名,望皇妹切莫誤會周朗’並蓋上玉璽後,讓太監送去駙馬府。


    百無聊賴之下,李燕雲暗歎,朕真他娘失敗,小彤子不知何處,朕心情不爽之下去花劍坊醫心,誰料一個‘心理醫生’童清湫,還如此心懷叵測,竟然借了公主之手懲罰了一下自己這個‘周朗’。


    朕不能在這樣下去了,朕要做皇帝該做的事。


    小張子見皇上一臉黯然,歎氣之後,驀然執筆,在宣紙上龍飛鳳舞的寫著什麽。


    本以為皇上是要作詩,抒發一下情感,豈料與其說皇上在‘寫’什麽,倒不如說是在‘畫’,且看那線條並非是什麽文字。


    不解其意的小張子,看龍顏不悅,又不敢多問。


    紫禁城前宮有十二監,其中內官監,掌管皇宮後妃,皇帝所用的桌櫃、床榻等木質用具。


    其中不乏一些全國精選的能工巧匠。


    這些天,李燕雲晚上要麽在魏靈容的鍾粹宮與月子期的她溫柔敘話而眠,要麽抽出時間去趟延禧宮,隻因延禧宮乃是她們的匯聚地,一去準能見到聖姑、安夢涵、琳琅她們。


    富察琳琅與納蘭飄的麻將技術倒也快,一時間很明顯延禧宮正殿無法滿足妃子們打麻將,側殿竟擺了倆桌麻將。


    且這幾日,全宮都在傳聞,皇上進了紫禁城十二監之一的內官監,竟然親自做起了木匠活,並發旨意,白天除了用膳之際,誰也不見,似不想受叨擾。


    一身紗衣鳳裙的太後坐在慈寧宮的鳳榻上,她鳳眼瞧著一旁與自己並肩而坐,絕色麵容略帶笑意的上官皇後。


    “皇後,你應該都知道了吧?皇帝這是怎地了?怎生貪玩起來?”


    太後一連幾個問題,雨兮粉唇一張正要答話,卻被太後打斷。


    太後略微隱憂道:“大宗在百年前有個宣宗皇帝,喜歡玩蛐蛐,更被民間百姓稱之為蛐蛐皇帝,如今怎生又冒出了一個木匠皇帝?你作為皇後,得好生勸勸他才是。”


    上官雨兮溫柔一笑:“太後,皇上向來心思他人琢磨不定,正所謂君心難測。但有一點,皇上並非是那種貪玩之人,他此舉定有什麽妙想!請太後放心——”


    太後蹙眉舒展開來,其後又跟上官雨兮說著關於民間篩選秀女的事,且此事,太後已經交由禮部尚書道國順一手著辦。


    皇家選秀女之事,乃是為了大宗皇室宗親旺盛,也是為了有更多的皇帝,以便皇帝遴選皇位繼承人,這乃是幾千年的規矩。


    民間女子為了能飛上枝頭變鳳凰,更是不遺餘力,托關係、找熟人、賄賂、無所不用其極,都想秀女簿上有自己的名單。


    若真被皇上看中,那可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內官監院落中,木坊中,一群太監站成一排,手中有拿著毛巾的,有端著茶水,有端著瓜果的,還有兩個拿著蒲扇給皇上扇風散熱……他們皆是在伺候,正在拿著鋸子鋸木的皇上。


    他光著膀子,身上線條分明的肌肉顯現出來,劍眉星目的表情極為認真,一腳踩著條,一手拉著鋸子。


    處於盛夏天氣太過炎熱,木坊中雖是被太監抬來寒冰抵禦炎熱,但活動下來,還是一身汗水淋漓。


    一旁蟒袍的小張子,走上前,苦著臉道:“皇上啊,要不您將這些活交給奴才們做,奴才瞧見你勞累心裏疼。”


    這些算什麽,難不成朕現在愈發的嬌氣了?經常幹活鍛煉身體才棒棒嘛!


    李燕雲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邊鋸木邊笑道:“無妨,他們不知朕要作甚,跟他們說,他們一時半會也不明白,朕隻好親自動手,看著進度要不了幾天了!——對了,那個叫蘇月兒的宮女,這幾日怎樣?尚服局的人可有好生‘伺候’她?”


    說伺候那是好聽的,小張子自然明白其中的所以然,小張子心裏忌憚皇上的手段之餘,心裏不由一顫,臉上掛笑。


    “迴稟主子,依照您的旨意,那個賤婢除了吃飯,從早忙到晚……且起的早,睡的晚!”


    李燕雲一臉壞笑:“嘿嘿,幹的好!她不是說什麽苦其筋骨嘛,朕也算是成全了她!”


    想起那晚那個小宮女如此出言不遜,李燕雲就一陣不爽,當下聽小張子這般說,心裏爽快無比。


    說真的還真有點想看看那個小宮女,如今是怎番一副狼狽模樣。


    烈日如火,熱浪滾滾,尚服局繡坊中宮女們都在繡坊中,做著手中的刺繡活,縫製著後妃們所穿的裙衣,或是皇上的龍袍。


    牆蔭下的水井旁,唯獨蘇月兒坐在院落中矮凳上,搓洗著木盆中的衣裳,且一旁還堆著如小山似的宮女衣裳。


    她粉紅色的宮女裙袍早已被汗濕,緊緊貼在玉背上,她俏額上汗珠不時的滴下。


    這種辛苦絲毫未讓她折服,她麵容倔強不已。


    院中她的身影映在繡坊中的宮女們眼中,她們邊做著活,便一個個皆是嘲笑著,一時繡坊中宮女們的聲音,‘嘰嘰喳喳’如百靈鳥鳴叫。


    “咯咯咯……你瞧,還不如以前呢,以前她至少能與我們同在這坊中,與我們一同做著刺繡縫衣的活。”


    “誰說不是呢,也隻有她有膽色頂撞皇上了,皇上沒有殺她已經是她運氣好了!”


    在坊中來迴走著的尚宮韋一花,掃瞪了她們一眼:“同是淒苦女子,誰也別笑話誰,都好生做你們手中的活,誰在亂嚼舌根,休怪我告訴尚服局的掌事公公,責罰你們!”


    一言既出,再無動靜。


    在宮女們終於老實下來做活之際,韋一花朝外瞧了一眼,看著汗流浹背的蘇月兒,無奈地歎了聲氣。


    恰在此時,一聲皇上駕到傳入耳膜,韋一花一愣,皇上怎地又來了?


    一聲喊罷,明黃色龍袍的身影踏入院中,正在搓洗衣裳的蘇月兒抬眸一瞧,她粉唇微張之際,不顧渾身酸痛,她忙不迭在牆根跪下。


    韋一花帶著一幹宮女忙忙小跑入院,跪下行禮,齊聲道:“奴婢叩見皇上聖躬安!”


    她們額頭一叩到地,甚是恭謹。


    “朕安!”


    目光朝牆角一蔑,見蘇月兒身旁堆積如山的宮女衣服,李燕雲眉頭一皺,日,宮內欺負人的宮女或是太監,看來不在少數啊。


    李燕雲奇道:“是誰讓她洗這麽多衣物的?”


    這不是皇上你說要髒活累活都有她做的麽?


    其他奴婢可不敢接皇上的話,小張子正要抱拳,額頭抵在地上的蘇月兒道:“迴稟皇上,興許是皇上日理萬機,將此等小事給忘記了,是您要奴婢如此的,與她人無關。”


    “朕是讓你幹髒活累活,可沒讓你給她們洗衣服,你們本是平等,何須為她們洗衣裳?”


    一聽這話,宮女們生怕連及自己,都嚇的大氣不敢出一聲,一個個嬌軀瑟瑟發抖。


    “太過分了!”李燕雲瞪著那些跪著的宮女們,最終目光落在韋一花身上:“如朕沒記錯,你叫韋一花?”


    “迴稟皇上,正是。”


    “是你?讓她們將衣物給她洗的?怎地?”李燕雲沒好氣道:“都是來宮中享福來了,衣服還要她人洗?”


    韋一花嚇的連連叩頭,略帶哭腔道:“皇上恕罪,尚服局並無重活,除了刺繡等活計,再無其他,於是有人跟奴婢提議,將衣物都交給她洗,才是謹遵皇上聖意。”


    “有人提議?何人提議的?這人定是心思叵測,壞到極致的人!”李燕雲掃視著宮女們道:“說出來,不說出來,朕將你們全殺了!”


    氣氛驟降,雖是陽光烈照,可宮女們頓感一陣涼意。


    蘇月兒忙忙開口:“皇上,這是您……”


    “你不要說話!朕一聽你說話就來氣!”李燕雲扭頭瞪著她,打斷道。


    蘇月兒臉上通紅,心兒一顫:“是!”


    他目光再次看向那些宮女:“不說是吧?——來人,將她們全部縊死!”


    韋一花急急道:“皇上,奴婢說,是,是香蘭提議的!”


    香蘭?不正是那晚欺負這個蘇月兒,還打了蘇月兒一巴掌的女子?李燕雲正略思之際,跪在地上的那個叫香蘭的宮女,嚇的吸一口涼氣,忙忙叩首。


    意識到不妙,香蘭淚水簌簌而下,帶著哭腔求饒:“皇上,奴婢知錯,奴婢知錯了!”


    “上迴朕就親眼瞧見你欺負人!”李燕雲眼睛一閉:“罷了,小張子,將這個搬弄是非,心機頗深的人,縊死!”


    小張子一聽,應了一聲後,給身旁兩個太監使了個眼色,兩個太監旋即上去將嚇的小臉煞白的香蘭扶起,她眼睛睜著一時,竟忘記了哭喊。


    一幹跪在地上的宮女們一時間身子抖的更加厲害了。


    “不要啊,皇上,奴婢知錯了不要殺奴婢——”香蘭被拖著朝前走,她掙紮著。


    “不可!”蘇月兒撕心裂肺的嬌叱一聲:“皇上,您不能殺!”


    “慢著——”李燕雲叫住了太監,好笑的地看著蘇月兒:“你說說,有何不可?朕要不要殺,輪到你這個賤婢說三道四的?再說了,她都那般欺負你,你還要為她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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