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南昌的大元帥府內,氣氛有些尷尬,也有些微妙。


    駱成文還招唿著府內下人幫著卸物件,就看到魏稟坤在門口兜兜轉轉,一臉的別扭勁。


    這魏稟坤是秀才出身,早前駱永勝沒造反的時候是駱永勝家裏聘請的私塾師傅,駱永勝有八個義子,分別取名文武英傑、卓越俊逸。


    所以,魏稟坤還算的上是駱成文半個授業恩師。


    駱永勝在南昌舉旗造反之後,成立了一個所謂的政務閣,處理楚國政務,魏稟坤就是其中之一。


    “魏閣老,您這是。”


    “見過大公子。”


    一看到駱成文,魏稟坤算是有了主心骨,拉著駱成文就走到一旁,小聲低語道。


    “你看我,天天都忙糊塗了,竟然把那麽重要的一件事都忘了向夫人還有你說。”


    “怎麽了你這是。”


    駱成文隻聽的滿頭霧水不明所以,便聽魏稟坤繼續說道。


    “去年大王南下去廣州,娶了如今粵王的千金。”


    “不就是娶了個女,啥?”


    駱成文剛開始還不以為然,猛然間才反應過來。


    自家那位義父,竟然又娶了一個女人?


    當然,你要說多娶個媳婦也不算什麽大事。


    男人有本事,妻妾成群又如何,更何況是駱永勝,甭管是不是謀逆偽政權,好歹也是一國領袖,沒有後宮佳麗三千,就多娶一個女人能怎麽樣。


    可這個女人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好處理啊。


    粵王的閨女。


    而溫珺呢,就是一個教諭的閨女,溫家和陳家比起來,那身份上的懸差可太大了。


    現在駱成文明白魏稟坤為什麽糾結了。


    “現在大王正在舉事,後方可就正仰賴粵王幫著抵擋趙宋呢,這時候溫夫人迴來,她倆,誰做後誰當妃?”


    魏稟坤一臉的糾結:“按說大王的家事,做臣子的不該多說,可現在實在是沒辦法,溫夫人這一迴來,她倆撞了麵,萬一鬧的後宅不寧,陳夫人賭氣之下迴了廣州,楚粵有可能交惡啊。”


    都不用魏稟坤繼續說下去,駱成文也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楚粵真要翻臉,陳雲海的軍隊北上可就直接進了贛州。


    這無異於捅了駱楚的後庭。


    “現在咱們大楚本來就兵力有限,核心精銳都被大王帶去了荊湖南路,少將軍又帶一萬人去駐守婺源,防備東側的偽宋軍。


    南邊,可是一支軍隊都沒有啊。”


    魏稟坤一個勁的念叨著:“現今天下之勢,已成群雄逐鹿,萬一那陳雲海趁虛而入,奪我基業,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這駱永勝當渣男,提上褲子不認賬,卻不知道這事情的嚴峻性到底有多大。


    陳靜姝被耍了,陳雲海也被耍了,整個陳粵政權可謂是都被駱永勝耍了。


    萬一那陳雲海一氣之下,領軍北上征討,那還不徹底玩完。


    這個風險太大,由不得魏稟坤此刻不提心吊膽。


    他哆嗦,駱成文也想到了這一嚴峻後果,不再多說,趕忙入府找到溫珺。


    他得將魏稟坤的擔心說出來。


    這會子溫珺還正在氣頭上,委屈巴巴的掉眼淚呢。


    她是個不爭的性子,女人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這輩子尋了夫家,那就相夫教子過安生日子。


    溫珺從來就沒想過要霸占駱永勝。


    自家男人爭氣,反越造越大,現在是王,將來說不準就是帝。


    便是駱永勝娶十幾個媳婦,溫珺也斷然不會說一個不字。


    可多少你得知會一聲吧。


    不聲不響的,人溫珺還整天為了你提心吊膽,躲在福州過了一年半不見天日的生活,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的守著兒子駱玉晟。


    你倒好,那邊轉頭就說溫珺死了,在廣州重新明媒正娶的聘了一媳婦。


    確實是太負心了。


    溫珺不會去找駱永勝鬧,一個人待家裏哭一通總是允許的吧。


    隻是見駱成文來,溫珺才擦擦眼淚,別過頭沒說什麽。


    前者倒是乖巧的很,進了門噗通一聲就往地上一跪,然後就開始磕頭。


    一個兩個三個,磕起來就不停。


    這下倒是把溫珺給整不會了。


    這替父謝罪也沒必要磕個沒完沒了吧。


    見駱成文腦門都磕出了血,溫珺心有不忍,趕忙攔住。


    “文兒,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可讓娘心疼死了。”


    說著話,忙拿出手帕替駱成文擦去額頭的血漬。


    駱成文起身,認罪道。


    “兒是來替父王道罪的,父王做法有失妥當,傷了娘的心。”


    “好兒子。”


    溫珺頓覺心中暖了不少,卻又覺委屈上頭,便撲嗒嗒的又掉起淚水來。


    “罷了罷了,你爹現在已貴為一國之君,他要娶妻納妾,何須問我意見,隨他去吧。”


    “娘,兒來,不隻是為父王納妾之事。”


    駱成文用手帕包著額頭,一五一十將魏稟坤的擔心都說了出來。


    這下,溫珺愣住了。


    許久之後才冷笑。


    “娘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到讓娘去賠禮道歉,認那女子做姐姐了?”


    “兒不敢。”


    駱成文又跪了下去,但隻能是硬著頭皮說道:“那陳夫人自幼錦衣玉食,極易養成刁蠻性子,兒擔心,擔心她一氣之下迴了廣州,兒不知那粵王何許人也,萬一是愛惜羽毛之輩。


    則很可能一氣之下發兵北上,這樣的話,可就壞了父王千秋大業啊。”


    “他的千秋大業?”


    溫珺亦是惱怒起來:“他眼裏就隻有他的千秋大業,為了他所謂的千秋大業就可以什麽都不顧了是嗎,他的千秋大業就是建立在別人的屍體上,現在又要建立在為娘的心傷上。


    那陳家小娘子要臉麵,我就沒有臉麵了嗎,嗚嗚嗚嗚。”


    說罷,溫珺亦是失聲痛哭起來。


    駱成文歎了口氣,沒得辦法隻能退下。


    出了門,就看到駱玉晟在門口站著,一臉的忿忿不平。


    剛想說句什麽,就看到駱玉晟從身旁走了進去。


    “娘,你別哭、別哭,兒去趕走那個壞女人。”


    說罷,就又衝了出來,嚇的駱成文趕忙一把拉住。


    “你幹什麽!”


    “成文哥哥,你鬆手。”


    駱成文掙脫不開,急的連連叫嚷:“我要把那個壞女人給趕走。”


    “你要把她趕走,父王的基業就毀了!”


    “毀就毀,跟我有什麽關係。”


    駱成文急的幾欲發狂,便看到駱成武走了進來。


    後者啥也沒說,進門也是衝溫珺叩了三個響頭,而後說道。


    “娘莫要委屈,兒這便去把那女人殺了!”


    說完起身拔腿就走。


    這可是個說到做到的狠人啊。


    就駱成武那一根筋的性子,說殺絕不留活口。


    這下駱成文徹底麻爪。


    他能攔下駱玉晟,哪有本事攔住駱成武。


    八個他也攔不住啊。


    這混賬老二,你這不是添麻煩嗎。


    就在此刻,屋內溫珺的聲音響了起來。


    “夠了,都給我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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