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新鹽,當真是你宋府所出?”


    突然的一問語氣平和,就好真如刺史大人所言,隻是略有興趣的隨口一問,與尋常的閑談並無差別。


    可就這句話問出口的一瞬,部分人的心裏突然咯噔一響!


    張之棟聞聲注目,方才的怒氣也消散了不少,似乎被這話語影響,變得平和了許多,心裏卻是已經開始生出了一種淡淡的興奮。


    對於薛青雲的手段和城府,他極為了解,如今問出這話,必然是要問罪宋雨才,從而名正言順地解決此事。


    薛青雲曾在京都為官,又執掌涼州多年,五十歲的年紀經曆了不知多少波折,老辣到了相當的地步,放眼整個朝堂,也不見得有多少人能勝過這位一州刺史。


    此刻見到薛老哥終於開始出聲,哪怕隻是語氣尋常的問話,先前煩躁的張之棟隻覺得冷靜了許多,對於投機之徒,就得是薛老哥這般的狠角色出馬。


    身旁的薛奉年更不用多說,聽聞父親這般語氣平和的問話,他已經在心裏打了個寒顫,自幼經曆無數次訓誡,那語氣早就刻印在了靈魂深處。


    兩人先後神色平靜而望,引得胡維宣在內的其餘官員武將也心有猜測,漸漸收斂神情注目而去。


    短短一言過後,平和的氣氛立刻就又了細微的變化,尋常人難以察覺,但在場的賓客都是涼州地界數得上的權貴,還有不少當地望族的老狐狸,自然是看在了眼裏。


    一時間,就算不知刺史大人為何在意新鹽,眾人暗自猜測不已,卻還是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投來的目光裏多出了幾分利益相關的在意。


    感受著場中的變化,立於末席的唐映蓉心境已然開始了波動。


    刺史大人府中有不為人知的塞北紅,如今又問詢宋雨才新鹽之事,這番舉動,必然和北王殿下有極大的關係,這裏麵究竟有什麽內情卻是不得而知,隻能確定他們曾有交集。


    北王殿下,真的有如此能量,足以令一州刺史這般在意?


    宋雨才的身後,可是有著宋家的背景,若是宋雨才一口咬定新鹽所屬,刺史大人又會如此應對。


    他會默許新鹽歸屬宋雨才,還是真的能為北王的新鹽正名?


    重重疑問浮現腦海,唐映蓉神色不變,青蔥十足卻是悄聲握在身前,心裏有種難以忽視的壓力擴散開來。


    眼前之事,已經不僅僅是涉及到新鹽,還關乎著涼州刺史的態度,甚至連唐家的將來都押在其中,牽一發而動全身。


    刺史大人的溫和語氣,聽起來猶如平靜湖麵,令人心神放鬆,實則卻是醞釀著洶湧巨浪!


    心中壓力瞬間攀升,比起先前的任何危機還要緊張,就算是向來聰慧過人的唐映蓉,也在此刻難以平靜,萬分謹慎地注目而去,美眸中再無旁騖。


    氣氛突然沉寂,壽宴中蔓延著一種令人壓抑的細微不適之感。


    感受著四麵投來的各異目光,早有明悟的宋雨才更是驚覺事態非凡,臉上雖然還掛著笑意,眼中卻是沒了之前那般的諂媚,看起來有幾分嚴肅。


    含笑注目刺史大人,宋首富的心裏驚疑不定。


    縱橫涼州商界多年,論起交際和接人待物,宋雨才雖然算不上人中翹楚,也不會相差太遠,他自然聽得出刺史大人話語中隱含的危機。


    新鹽是否歸屬於宋家?


    這個問題很有講究,也無法很輕易地脫口而出,刺史大人能隨口一問,他卻是絕不能簡單而答,可事到如今,他也再無選擇,隻能一口咬定歸於自己。


    否則的話,不但新鹽的歸屬存在問題,美人不翼而飛,連先前助陣的鹽官也要受到影響,以薛青雲的手段,弄不好就查出送禮之事,將來會是極大的麻煩!


    這一個看似隨意的問題,其實是掩藏著利刃的雲霧,虛無的表麵平和無比,背後卻是殺招連連,根本難以抵擋。


    能將這種危急掩藏於言辭之中,到底不愧是一州刺史,將那朝堂話術早已爛熟於心,隨口一眼或許就能使人不得翻身!


    這種綿軟之策,遠比常人眼中的拳腳斥罵還要狠辣,甚至更勝一籌,堪比刀劍加身。


    文官言如刀啊!


    宋雨才驚疑不定地含笑沉吟,不過幾個唿吸,心裏就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曾經麵對的各種對手,在眼前的刺史大人麵前不值一提,令他謹慎到了極點。


    可是感受著四處投來的在意目光,就好像自己身上穿著金絲玉緞,宋雨才的心裏同樣也有不屑升起。


    堂堂的刺史大人,居然也會在意新鹽的巨大利益出言相問,似乎有分一杯羹的意圖,實在是令人感到可悲。


    縱然身為封疆大吏,也難以忽視新鹽帶來的驚人財富,顧不得為官者的臉麵,隻怪涼州地處荒涼,終究還是沒什麽油水啊。


    刺史又如何,還不得見錢眼開,天下間誰人不愛錢財呢!


    封疆大吏?


    不過如此而已。


    心中冷笑,宋雨才對於這種俯視而來的盤問直麵而去,仗著收買了整個涼州鹽官的資本,雙手做禮笑對出聲!


    “嗬嗬,刺史大人何必多此一問,新鹽自然是我宋府所出,此事涼州城內人盡皆知,在場的眾位鹽政大人也是一清二楚。”


    “大人若是不信,可親自相問?~”


    信心十足的話語款款而出,帶有幾分平和,似乎與刺史大人的語氣如出一轍,經由宋雨才說來,卻是有種東施效顰的味道,令人感到一種小人得誌的驕橫。


    一介商賈,敢在當朝二品大員麵前這般囂張,甚至擺出一副清白無比的坦蕩神態,普天之下恐怕再難見到。


    可若是將此人與宋家的聲勢聯係在一起,也就不足為奇了。


    不論是各方官員,還是城中的望族,甚至是各地而來的後進學子,都在此刻神色各異,好像被這話語鎮住,一時竟是不敢言語,也不知真相究竟如何。


    四周一片寂靜,連空氣中都有幾分幹燥,讓人覺得唿吸困難。


    宋雨才麵帶笑意而立,做禮的雙手不曾放下,臉上的笑容卻是信心十足,靜候著刺史大人的發話,全然沒將這種所謂的難題放在心上。


    在場的鹽官幾乎都被他暗中收買,無論薛青雲提問哪位官員,得到的答案始終隻有一個!


    就在他的注目下,刺史大人隻是微微點頭,輕笑的神色並無多少變化,也沒有望向任何一位鹽官求證。


    緩緩轉身,卻是看向了靜立多時的胡維宣。


    “胡大人,你身為鹽運使,可知此事啊?”


    見此情形,宋雨才的心裏已然是樂開了花,就連臉上的笑意也綻放地愈發明顯,一切都和他設想的相差無幾。


    嗬嗬!


    胡維宣有何用,不過是個空架子的鹽運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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